驀地，簾子被人一把掀開，千寂坐在外頭，「怎麼了？」他往裡頭瞧了一眼，「這是個什麼東西？」

「鳥。」上靖羽眨著眼睛，回眸看他。

半俯著子，下顎距離桌面只有分毫之距，扭頭時，彩兒便停駐在的臉頰旁邊。一人一鳥，看上去十分的和諧。乍一眼，竟著幾分俏皮，秋水剪眸，若靈一般靈。

千寂走進馬車，將乾糧放在一旁，繼而半蹲著打量桌案上的彩兒，「這鳥長得極好，哪兒來的？」

「飛來的。」直起子，「自家的。」

「你養的？」千寂一怔。

上靖羽搖頭，「不是。」

他出手，上靖羽心頭一，「別它。」千寂愣住，卻聽得緩了一口氣，「它有毒，輕易不得。」

「那你……」千寂蹙眉，「你不怕毒？你百毒不侵？」

上靖羽不解，「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事實上，是真的不知。除了從小到大，爹不許沾酒，其他的倒也沒什麼異樣。

在所有人的眼裡，就是被寵壞的貴小姐，邊人不是怕就是敬，因為有個當丞相的父親。

而這個父親，最寵。

千寂也沒有追問，瞧著低眉擺弄著彩兒，極度鄙夷道，「我們趕路吧！早點把你送到幽州，我也早點解。你這文不行武不行，跟著也是個累贅。」

上靖羽不怒反笑，「這馬車空得很，多載一個人也無所謂吧？」

「這話什麼意思？沒我驅車，馬車能自己走？」千寂嗤之以鼻。

「彩兒，素言是不是跟在後頭？你去把帶來。」上靖羽了彩兒的冠羽，「一個人孩子家孤在外，不安全。」

彩兒似乎聽懂了上靖羽的話，振翅呼啦一聲飛出了窗戶。

千寂皺眉。

不多時，車外響起了素言低低的，帶著幾分赧的喊聲，「小姐。」

「上來吧！」上靖羽應了一聲。

掀開簾子，素言探進腦袋，千寂冷笑兩聲，「蹄子倒是跑得快，虧你追得上來。」他斜睨素言一眼，「怎的，孤一人，半道上也沒遇見個劫財劫的？」

這損。

素言心頭腹誹。

「素言，進來吧！」上靖羽嫣然輕笑，彩兒從窗外飛回來，穩穩的落在了上靖羽的邊。

「小姐進門的那會子，我就裝肚子疼，跑出去了。」素言撇撇，「我不想跟小姐分開。橫豎是娘讓我來找小姐的，我自然不能離開你邊。若然你有事，我就再也找不到那個人了。」

上靖羽深吸一口氣，「我就知道，你不會老老實實的待在東都。」

素言笑了笑，「小姐莫怪。」

「不是大朔人吧！」千寂冷眸，「就你這副模樣，只怕來自北昭。你可想過，頂著這張臉去幽州，會有什麼後果？」

素言蹙眉，「我不是細。」

「恩，你們都是細。」千寂慢條斯理的回答。

聞言，素言瞧了上靖羽一眼，一時間啞然失語。

「這倒也簡單。」上靖羽一笑，轉而瞧著千寂，「你行走江湖多年，難道沒那麼點易容之？」

千寂嗤鼻，「總打我的主意，沒空。」

語罷，千寂直接掀開簾子出去。

「小姐。」素言有些興，「謝謝小姐。」

上靖羽嫣然輕笑，那彩兒又開始：笨笨笨。

那一瞬，上靖羽心頭一窒，面駭然劇變，「素言，你、你聽到什麼了嗎？」

「什麼？」素言不解。

馬車徐徐往前走，外頭的千寂道，「包袱里有饅頭，自己拿。」

可裡頭，上靖羽宛若不曾聽見，視線直勾勾落在素言的臉上，「素言，你告訴我，彩兒剛才在說什麼？」

素言不解的扯了，「小姐你怎麼了？彩兒只是了兩聲，沒別的。」

「可是我、我——」上靖羽只覺得子冰涼，「我聽見了彩兒說話。」

素言的笑瞬時僵在臉上，「小姐，你在說什麼？彩兒雖然極靈，但人是人，鳥是鳥，這到底是個扁畜牲，怎麼可能說話。」

上靖羽蹙眉，「是我聽錯了？」

扭頭盯著彩兒，「彩兒，你有沒有說過話？」

彩兒以爪子撓了撓腦袋，沒有吭聲。

上靖羽這才鬆了一口氣。

哪知下一刻，彩兒放下爪子，直接飛落在上靖羽的肩頭，連連點頭：有有有。

那一瞬，上靖羽真是哭的心都有。

「彩兒說，有有有。」上靖羽僵在那裡，角直。

素言只覺得眼皮跳得極快，「小姐說真的？」

上靖羽拚命點頭，「真的真的。」

下一刻，素言失神的盯著上靖羽，車子猛然一搖晃，素言突然給上靖羽跪下，狠狠磕了一個頭。

「奴婢烏圖素言，叩見主子。」

這是上靖羽見過的，最認真的素言。

那種帶著尊崇的眼神，幾乎如同神祗般的拜，帶著一種令驚懼的力量。上靖羽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覺，只覺得不安、惶恐，甚至於有一種想要逃避的衝。

「烏圖素言？」上靖羽反覆念叨著素言的名字。

素言頷首，「是。」

「你——」猶豫了一下。

素言深吸一口氣，「我不遠千里，逃出北昭，就是為了找尋主人。你，就是我的主人。娘說，彩兒能幫我找到我的主人，但凡能聽懂彩兒說話的人，就是我的主人。我這條命，就是主人你的。」

「我一直生活在相府，我不知道什麼主人不主人，我跟彩兒也沒有半點關係。」上靖羽極力保持心的平靜，「你先起來說話吧！」

「不，你一定就是。」素言言辭鑿鑿，「我，就是來找你的。」

眸微斂，上靖羽抿不語。

——————本座是阿靖與凍梨相約幽州的分界線————————

中軍帳中，蕭東離與傅鴻面面相覷，已經在幽州駐紮一月有餘，始終不曾出戰。幽州城外的北昭大軍都開始浮囂，這幾日不就侵擾一陣，惹得幽州城人心惶惶。

主將傅聲站在中軍帳中不語，如今糧草不濟，兵力後援不到，如何開展？

十萬兵力，說是突襲還行，若是拉開陣線，與北昭持久而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六十萬，對十萬，那是個什麼樣的比例，誰都心知肚明。

雖說北昭目前在幽州城外並未集結的大軍只有十多萬，跟城的大軍倒也勢均力敵。但北昭的援軍卻是隨時待命，只要主帥風裡花一聲令下，援軍就會源源不斷的趕到。

「運糧大軍即將趕到，這……」商久為難，「主帥，到底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把糧草都送來了，難道還要還回去，說我們不打了？這仗沒法打？」傅鴻最快，瞬時一掌拍在案上。

四下靜悄悄的。

良久，傅聲才道，「這裡什麼時候到你說話了？」

說也實在，這麼多的長輩在此，人家打的仗比他吃的飯還多，傅鴻這個初出茅廬的黃小兒，確實沒有置喙的餘地。

若不是眾人皆知他這個將軍的份，只怕早就該有人開口了。

但不得不說，傅鴻的話，雖然不中聽，卻也有些道理。

這仗，怎麼打？

古往今來以勝多的戰役，也不是沒有。

但現在是力量懸殊太大，簡直沒辦法下手。何況朝廷並不主戰，他們這廂輸了就是大罪，贏了也未必討好。

傅鴻冷哼一聲，瞧了面無表的蕭東離，終歸保持緘默。

傅聲徐徐起，「諸位有什麼好提議嗎？」

「主帥，還是等糧草運到了再說吧！」商久道，「如今……」

這話還沒說完，城外已經開始囂，有軍士快速跑來，撲通就在外頭跪下，「報！」

「說。」傅聲冷然厲喝。

外頭軍士急忙道，「敵軍襲擾，城門十萬火急。」

「去看看。」傅聲深吸一口氣。

高高的城牆之上，俯瞰底下虎視眈眈的北昭雄兵，任誰的心裡都是沒底的。戰爭不是兒戲，稍有不慎，那就是命堪憂。

不單單是在場所有人的命，包括幽州城，還有大朔千千萬萬百姓的命。幽州城一旦被攻破，後果怎樣，誰都不敢想。

所以在沒有十分把握的況下，誰都不敢貿貿然迎戰。

風裡花並未出戰，首當其衝的是風裡花的副將赫領。赫領策馬陣前，囂張陣，「傅聲，你特麼就是個孬種，有本事下來一戰，躲在幽州城裡當哪門子的烏王八啊？」

話音剛落，北昭大軍瞬時鬨笑一堂。

眾將義憤填膺，但傅聲沒有開腔，誰都不敢上前。傅聲站在那裡，冷笑兩聲，低眉看著北昭大軍那一個個魁梧之態。

北昭乃蠻夷之邦，一個個生得五大三。

北昭，只尊強者和帝王。

赫領策馬在城門前繞道，「傅聲，快快下來與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