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上頭的半大孩子們，聽到胡夫子的怒吼，瞬間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停下了作。

僵的轉頭，正對上拄著拐杖趕來的白老夫子。

所有人的理智回籠，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手足無措地低垂下頭。

他們為讀書人，居然在學堂打群架。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有妖魔鬼怪奪舍了？

程文韜在胡夫子出現的時候，就悄悄往外退，想假裝自己沒有參與這場鬧劇。

然而他小算盤打響，有人不肯放過他。

“不準走！抓住程文韜那個罪魁禍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胡景坤指著程文韜大喊道。

程天壽還在氣頭上，正要仗義執言，冷不丁被妹妹微涼的小手拉住。

“棠寶？”

“四哥，你有沒有哪里痛啊？”程小棠墊著腳要四哥的臉，及時制止他在白老夫子清算的時候刷存在。

“棠寶別怕，四哥沒事兒。”程天壽趕忙蹲下，用額頭蹭了蹭妹妹的手。

程小棠趁機了下四哥的耳朵，小聲道：“快站好，白夫子臉都氣青了，肯定要重罰。”

另一邊等著程天壽沖出去的程文韜暗道不好，這次怕是不能善了。

“所有參與打架的，都站到堂前來！”

白老夫子審視著狼狽不堪的學生和斯文掃地的場面，胡子直抖氣，“讓老夫看看，是哪些英雄豪杰到小小的學堂里大顯手！”

一群半大孩子像被拴住腳的鵪鶉一樣，灰頭土臉地往前挪了幾步。

程小棠略觀察了各位學兄們一圈，還好，沒有見。

小打小鬧而已。

白老夫子卻沒有程小棠這麼心寬，尤其發現胡里正最疼的曾孫胡景煥也了傷，更是頭疼不已，“說，誰先手的？”

丙班和乙班中，最小的七歲，最大的也才十三歲，正是最容易上頭的年紀。

很多人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莫名就參與了混戰。

聽到白老夫子這麼問，除了數幾個知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關小飛。

別的不清楚，這小子喊得最大聲。

關小飛打架的時候英勇無比，被祖父還嚴厲的白老夫子盯著看卻怕得不行，結結道：“白夫子，我，我是看程天壽挨打，才幫忙的。”

“他們兄弟倆二打一，不是君子所為。”

被指到的胡景坤頓時不樂意了，他可以罰，不能害哥哥被冤枉，“我們沒有二打一！”

“我哥只是來勸架，是程天壽不講道理就手！”

程天壽擋在了妹妹前，理直氣壯道：“分明是胡景坤先推我三哥的！”

“你這麼重，差點把他斷氣了。”

“那是程文韜把我拽倒的！”胡景坤委屈極了，噎噎地哭訴，“他騙人，他才是罪魁禍首。”

胡景乾轉頭看向程文韜，不滿道：“程文韜，你為何不說話？”

連續被點名的程文韜，臉幾經變換，沒法再保持沉默。

不得已，他往前站出一步，恭敬地向白老夫子行了一禮后，才避重就輕地解釋道：“稟白夫子，學生當時是要與胡景坤說清楚。”

“只是他不愿聽，才造誤會。”

“此事都是學生的錯，我愿意罰，請夫子不要責怪他人。”

白老夫子見程文韜認錯的態度還比較像樣，火氣略減，“既然是因你而起，就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程文韜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胡景乾。

胡景乾被看得氣惱不已，握拳頭懇求道：“白夫子，程兄，第一個手的人是家弟，請由我代為解釋緣由。”

“說吧。”白老夫子掃了一眼雙胞胎兄弟和程文韜，淡淡道。

事說來也很簡單。

程文韜答應了胡景坤一件事，卻遲遲沒有兌現，要拖到下個月再說。

然而胡景坤認為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怎麼能出爾反爾，拉著程文韜不讓走。

一個跑，一個攔，兩個人在糾纏中越來越生氣。

雙胞胎比程天壽還小一歲，論個頭不如程文韜，勝在胡景坤白白胖胖的底盤穩。

最先出手的是子急躁的胡景坤，大力將程文韜往回推。

而當時程文韜正拽著胡景坤的襟，把人一起帶倒，痛呼著摔了個屁墩。

胡景坤想爬起來卻沒站穩，又重重摔在程文韜上，差點讓他一口氣提不上來。

剛好程天壽路過中堂去甲班找妹妹，就聽到程文韜的慘聲。

平時再不待見三叔家的堂兄堂姐，對外也是一家人。

看到程文韜猶如翻不了的王八一般在地上掙扎，程天壽怒火上涌，沖上去把胡景坤拽起來。

一不小心用力過猛，額頭撞到了胡景坤的下上。

胡景坤疼得嗷嗷，當場就要打回來。

見弟弟失去理智跟人在學堂里打起來，胡景乾連忙上前拉架。然后就被關小飛誤會以多欺，哇呀呀地揮舞著拳頭沖過來。

胡氏子弟哪兒能見同族兄弟在自家地盤吃虧，二話不說就加戰局。

關小飛的朋友們也很仗義，毫不畏懼地出手。

參與群架的人越來越多，關小飛眼見己方不敵，立即扯出大旗，鼓丙班全部人下場。

最無辜的是胡景煥，遠遠地想繞開走，不知被哪個黑心貨推到了人群中，混中被打了好幾下還不知道找誰報仇。

“好，好得很。”

白老夫子怒極反笑，“看來功課的確是太輕了，讓你們力旺盛到無可用。”

所有人噤若寒蟬，唯有程小棠心里開了快樂的浪花。

了！

理清事的緣由后，白老夫子觀雙胞胎的神有異，沒有強迫他們當眾說出程文韜到底答應了胡景坤什麼事。

“程文韜，胡景坤，你們二人因小小的口角，引發此等惡劣行徑，連中堂的花草都遭殃及，必須要重罰以正風氣。”

“三月份學堂的灑掃，就由你們負責。”

“若還是不能反省，學會謹言慎行，就回家里去思考。”

程文韜和胡景坤雙雙松了口氣，毫無怨言地認罰。只要別把長輩請學堂來，讓他們掃茅廁都可以。

白夫子掃過剩下的人，板著臉道：“程天壽，關小飛，不問緣由就對同窗手，乃莽夫所為。”

“念你們是犯，罰抄一遍《禮記》，七日后上。若有錯字字，再加抄一遍，直到工整無誤為止。”

“剩下所有過手的人，全部抄寫一百個大字，兩日后上。”

至于旁觀卻沒有勸阻的學生，也有不作為之錯，罰抄寫三十個大字。

挨個罰完后，也到了下學回家的時辰。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白老夫子，下定了決心，帶著胡景煥一起去拜訪里長老爺。

賠罪的同時，將增設鍛煉課程的事一并談了。

而程小棠則讓應寒稍等片刻，拉著四哥從小道繞出去，攔住了胡景坤。

“程文韜答應了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