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不假思索回道：“我不是好孩子，我是熊孩子。”

好孩子要學孔融讓梨，還溫良恭儉讓，才不沒那麼傻，為了虛名被莫名其妙的外人管教。

“這是何意？”胡景煥愣了下，第一次聽到熊孩子的說法。

“意思是我想笑就笑。”程小棠出兩個小梨渦。

程天祿冷冷地瞥了胡景煥一眼，給妹妹整理額頭上的小碎發，溫而堅定地夸道：“棠寶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

“二哥最好。”程小棠喜笑開，吧唧親了二哥一口。

程天祿眼里冰霜立即消融，做出請的手勢，示意胡里正的曾孫趕走，別打擾他們兄妹曬太。

從未被嫌棄過的胡景煥倔脾氣上來了，“最聰明的孩子才是最好的，你妹妹不是。”

“我妹妹就是最聰明的！”

程天壽剛沖到岸邊就被大哥攔住，不許下水撈魚。正郁悶著呢，回頭還看到有人說妹妹壞話，氣不打一來。

“你說了不算。”胡景煥執拗道，“你們這是哄騙小孩。”

程天壽也不服輸，“哼，反正比你聰明。”

“我三歲啟蒙，四歲默下《千字文》全篇，七歲背《詩經》。”胡景煥哼了一聲，將爹娘經常跟人炫耀的話照搬出來。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妹妹不僅才三歲就會背很多很多詩！”

“還有《大學》、《論語》、《孟子》、《中庸》，我妹妹都會讀，還會背！”

別看程天壽自己不讀書，對書名那是相當悉。就是因為讀完一本還有一本，覺得一輩子都學不完，他才提前放棄的。

“不可能，你吹牛！”

族長不在，程大牛只得肩負跟關村長及其他孩子的長輩化干戈為玉帛的重任。

大人們紛紛致歉，起初茬架的孩子們收獲了一盆掌大的鯉魚，早就將最初的憤怒忘到九霄云外。

尤其是關村長的孫子，被王八咬到腳趾，哭到一半又仰天大笑。

后來被著道歉時，孩子們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程氏這邊的孩子們對王八也很興趣，圍在一起看王八翻。

沒一會兒，雙方就手舞足蹈地流起來。

孩子們的世界很純粹，反倒是大人們想的比較復雜。

關村長既擔心程氏族人記仇，又不想太當回事，以免以后整日為了蒜皮的事主持公道。

都在一個村住著，哪能沒有磕的時候。

所幸程大牛也很怕麻煩，跟關村長不謀而合，雙方都當作孩子的打鬧輕輕揭過。

剛要松口氣，又看到程天壽跟胡里正的小曾孫在吵架。

“阿壽！”謝玲花甩了甩手上的魚鱗，一把住小兒子的耳朵，“我看你是三天沒打，皮了？”

程天壽嗷一聲，“娘！都是這小子說棠寶壞話！”

“二哥，二哥你快說句話啊！”

“娘，這次不是阿壽的錯。”程天祿掃了胡景煥一眼，溫聲道，“是這位胡小爺，先口出惡言。”

比起招貓逗狗的小兒子，謝玲花一直很信任懂事的二兒子。

“阿娘，我們跟小哥哥鬧著玩呢。”程小棠地撒，同時對胡景煥眨了眨眼。

然而看在胡景煥眼里，被哥哥抱在懷里的小丫頭，分明是挑釁。

程天壽說得太快他沒聽懂，程天祿那句“口出惡言”，卻是非常清晰，毫無疑義。

看到曾祖父走過來，胡景煥委屈得眼眶都紅了，“我說的是實話，并非惡言。你們以多欺，顛倒黑白。”

“哇，你會這麼多語，好厲害哦。”程小棠不怎麼走心夸了一句。

腦沒有響起系統提示音，說明對方不認可這句夸獎。

胡景煥咬住，淚水蓄滿眼眶。

“你不要哭呀。”程小棠又換了個說法，盡量瞪大真誠的雙眼，“你最聰明好不好？”

小樣，這還拿不下你？

被贊的胡景煥，忍了又忍，還是流下了兩行寬淚。

他不想在被嘲笑，轉抱住胡里正的腰把頭埋進去，“曾祖父，我要回家。”

“哎呦，怎麼還哭鼻子了？”胡里正了他的頭。

胡景煥哽咽著說不出話，程天壽都看呆了，“你干啥，我可沒到你。”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說哭就哭。

“里正老爺，事就是這樣的。”

怕里正老爺責罰，胡景煥的小廝一五一十地將爭吵的原委道來。他沒能完全聽懂程家兄妹的話，只猜了個大概。

“比誰更聰明？”胡里正哭笑不得地重復了一句。

雖然人是他帶來的，也沒想到自家早慧的曾孫居然會跟一個三歲娃娃比聰明。

“不是。”胡景煥抹了把眼淚，甕聲甕氣道。

“是他騙人。”

程天壽被制住無法反駁，只得對胡景煥做了個鬼臉。

“我哥哥沒有騙人。”程小棠對聰明沒執念，卻不能讓程天壽委屈。

胡里正眸中劃過一深意，正教育道：“煥兒，你是第一見到程小娘子，怎麼就認定是在騙人？”

“都不會自己吃飯。”

“我傷了。”

程小棠舉起右手，手腕腫得老高，還有明顯的藥膏痕跡，一臉無辜道，“以前都是自己吃的。”

胡景煥呆滯了一下，臉慢慢紅起來。

是他誤會小丫頭了。

“還有，我真的會背很多書。”程小棠轉向胡里正，“我爹爹也沒有騙人。”

“里正爺爺，你可以考我哦。”

思來想去，肯定是這位老爺子回去說了什麼，才讓這位臉皮薄的小年，上來就對有敵意。

不過人是掌管武泰鎮的里正，意圖也無傷大雅，程小棠干脆主開口。

胡里正特意留著跟程大牛一家吃晚飯，為了就是試探下這個伶俐的小丫頭。見程家人沒有開口，就開始出題了。

一開始只是千字文的容，然后是詩經、最后連論語的釋義都問了。

得益于逃荒路上足夠無聊，程小棠早就將僅有的書本都翻爛了。不說倒背如流，也是信手拈來。

不過是想解決問題，不是制造新的問題。

誰知道胡景煥家里有沒有熊爹熊娘，自己兒子吃虧，還要跑來找場子。

面對胡老爺子的問題，程小棠只表現出比普通孩子聰明一點點，會背的很多，能理解的很。

然后就是這麼一點點，已經讓胡景煥臉由紅轉白，遭到極大的震撼。

他再也不是武泰鎮最聰明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