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我不累了。”程興南三步并作兩步，撿起鐵锨就要下土坑，臉上訕訕地帶著慚愧之，“對不住鄉親們，耽誤挖井了。”

“榔頭，你先來。”村長皺著眉頭攔住程興南，點了程有糧的大兒子。

“興南哥，你先休息會兒，咱們有的是人。”程榔頭也看不下去劉婆子母子的無恥行徑。

可惜程興南太老實，別人家的事，他沒資格管，氣得狠狠鏟了一鐵锨土。

“干啥呢！”程有糧一看兒子瞎使力，意有所指地罵道，“好好挖井，你親娘還等著喝水呢。”

“還是有娘好啊，后娘哪里會把別人生的孩子當人看。”程怡也啐了一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讓地里長針扎呢。”

劉婆子疼得齜牙利，卻罕見地沒有罵回去。

剛又看了一遍踩到刺的地上，干裂的土地上什麼都沒有，心里有些發。

就怕像王婆子那個老貨一樣，到不干凈的東西。

程小棠扼腕，怎麼最后還讓程興財懶功了。

“棠寶，這里灰塵大，先回去睡吧。”謝玲花了兒氣鼓鼓的小臉，“等挖出水井再喊你起來看。”

程小棠搖頭，地請求道：“阿娘，我喜歡挖井，還要再看一會兒。”

實在挖不出來，就只能忍痛舍棄大把積分，繼續兌換水出來。

“棠寶，來我這來看！”程大寶正看得起勁，連忙邀請小老大過來，“我爺爺說這里背風。”

謝玲花聲笑著，“去吧。困了讓二姐姐帶你回去睡。”

“大寶，村長爺爺脾氣好好哦。”程小棠晦地向小弟表達了不滿，“有人搗都不生氣。”

好到劉婆子王婆子之流，三天兩頭作妖。

雖然是程興南自愿，但這種好人遭殃惡人福的事，真的讓很氣憤啊。

程榔頭何嘗不是無形中在替程興財分擔，約等于全村人，即他們老程家一起，慣著無良母子。

“沒有啊，爺爺生氣的時候，好兇好兇的。”程大寶做了個皺眉的表，“就像這樣。”

“但是爹爹說爺爺趕路好累，就不生氣了。”

程小棠恍然大悟，“原來累了，脾氣就會變好哦。”

“嗯！要在村里，不聽話的人，爺爺早就罵他們了。”程大寶用力點頭，“我爹還在祠堂挨過打呢。”

程大牛手，對著村長和程啟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閨啊，你倆說悄悄話，能不能小聲一點。

村長臉越來越黑，剛才他明明早就要開口教訓程興財的。

結果被程小棠一打岔，劉婆子又突然傷，這才沒來得及管理秩序。

讓兩孩子一說，倒像是他是累得沒力氣一樣。

罷了，小孩子都是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不能讓他們以為耍能得著好。

“程興財，等下榔頭休息的時候，換你去挖。”村長往外走了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劉婆子母子。

“你挖出來的土，單獨放一堆，了就繼續。”

劉婆子第一個不同意，爭辯道：“村長，我家興財從小子弱，可不興這麼欺負孩子啊？”

“從現在起，誰耍，就離開隊伍。”村長嚴肅地申明規矩，完全不給商量的余地。

“自己不要臉面，就別怪我不講面。”

這是村長第一次態度明確地趕人，程興財立馬就慌了。

“村長叔，我干，我肯定好好干。”

雖然可以賴著一起趕路，但以后還不知會遇上多事，得罪了村長，就等于失去所有鄉親們的幫襯。

程興財是懶，不是傻，很清楚自己有多不待見。

“村長，我不是那個意思。”劉婆子氣焰瞬間就熄了，干地求饒，“興財從小就孝順，剛才只是擔心我傷。”

“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

村長冷著臉，沒說話。

他是秉持著村長的責任，想將所有人安全帶到能安家落戶的地方。但這不意味著，就要無底線地調節矛盾、容忍猾之輩。

“回去干，耽誤的功夫怎麼算？”程麻子坐在地上喊著，“剛才程興財總共沒出多力，大家伙都看見了”。

都是地閑漢，他最見不得自己賣力的時候，別個在那里懶。

那他程麻子算什麼？

老實人嗎？

“我干雙份，等下我大哥的那份也讓我來。”程興財主增加懲罰，諂道，“村長叔，您就原諒小侄這一回吧。”

他本來就是個欺怕的貨，在家仗著有劉婆子撐腰，從小騎在大他一的程興南頭上。

如今見村長態度強，村里人都對他怒目而視，馬上就慫了。

程興南哪兒敢讓小弟替自己累，開口就想推辭，卻被媳婦兒捂住了。

“那就多謝興財了。”興南媳婦皮笑不笑地說道，“你哥今天就吃了一個餅子，我怕他等下過頭，還耽誤挖井。”

“你晚上不是吃頂著了麼，正好多活下消化。”

程興南總說什麼家丑不可外揚，不讓說劉婆子的壞話。

再不揚，人都要被死了。

人王二丫才十歲，就知道把事鬧大才有活路。他們多活了二十多年，要被一個糟老太婆死，就了天大的笑話。

此言一出，其他人鄙夷的眼神紛紛轉向劉婆子。

村里人都看在眼里，他們家里的板車，可一直是程興南在拉，結果連飯都不給吃飽。

“這孩子真是的，非要省口糧給他爹吃。”劉婆子再也坐不下去了，一瘸一拐地就要回去找老頭子。

“家里干糧不夠了，我去教盼弟烙餅子，等下給兄弟倆填吧墊墊肚子。”

興南媳婦只覺得出了一口惡氣，等劉婆子走出去一段距離才追上去，“娘，您腳傷了，我扶著您回去。”

“小娼婦，不用你假好心！”劉婆子膈應得很，低了聲音罵道。

興南媳婦只當作沒聽到，態度溫順恭敬，聲音響亮，“娘，家里還有幾個餅子，能不能先給興南填吧墊墊肚子？”

“還用你說！”劉婆子恨恨地坐到地上，錘了程栓柱一下，“他爹，把興南省給你吃的餅子拿出來。”

程栓柱耳朵還沒背，早就聽到了挖井那邊的靜。

只是他向來只顧自己，反正不用干活也有飯吃，早早起大兒子一家的伺候。

“要，給幾個，啊？”程栓柱舍不得，說話含糊得像是從嗓子眼發出來。

他今天才吃了兩張餅，還想晚點再吃半張的。

“全都拿出來！你兒子多能吃心里沒點數啊？”劉婆子將一肚子火都發泄到程栓柱上，開始怒罵他窩囊、沒用。

興南媳婦只當沒看見，拿了餅子就走。

敲打了眾人一頓的村長，直腰板撣了撣袖，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兩個小孩子。

不錯，小臉上若有所思的表，肯定是從他上學到了什麼。

程小棠的確深有悟：原來村長爺爺也吃激將這一套。

殺儆猴，程興財被收拾，連帶著其他人干活效率都提高不。

挖到一丈深的時候，已經能覺到坑底頭上來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