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許多人未眠。

太子莫名其妙的于宮宴上薨了，是天大的事。

今夜參加宮宴的大臣們，回府后都不敢揣其中深意。

只等著看明日這件事會如何發訃告，再看自己該如何態度才好。

無論如何，眾人都清晰的到了，朝堂的風雨愈加兇猛。

與此同時，夜里，好幾匹快馬，帶著京城的信息，在道上疾馳，往邊境而去。

次日一早。

城中告示墻便發了告示：

太子突發急癥，昨夜去世，太子妃和太子鶼鰈深，于昨夜太子殮之后，喝下毒酒殉。

這個消息一出，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關于這件事，在京城中沸沸揚揚的討論開來。

皇家之事，不可妄議，但是這件事，似乎背后有人推波助瀾，茶肆酒樓，都在議論。

“好好的，太子怎麼就薨了。”

“是啊，太子妃也殉了，實在是……”

眾人疑又惋惜。

隨著這個消息傳出去，另外一道消息也在人群中傳揚開來。

“聽聞昨夜宮中發生了大事，太子本不是突發急癥，而是被人害死的。”

“什麼況，怎麼會呢？你怎麼知道？”

說話的人神兮兮：“那麼大的事，總有人知道，昨夜宮中都翻天了，那些侍衛四搜尋刺客，不是刺殺是什麼，若真是突發急癥，宮中大張旗鼓的找什麼刺客。昨夜宮中的人都知道，哪里瞞得住。”

“還有這回事？那是誰做的？”

“當然有。誰做的，那自然是誰得利就是誰做的。而且在宮中行事，一般人哪里有那個能力。”

一旁有人立馬接話：“齊王。”

眾人聽著都嚇了一跳，不敢接話，但是心里卻是忍不住想許多。

是啊，太子死了，可不就是齊王得好……

沒了太子，這齊王就是唯一的皇子……

齊王，膽子也太大了……

居然敢在宮中殺太子……

無毒不丈夫……

眾人心中越想越震驚，覺自己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開口，一句一句條理清晰：

“當初花滿堂事件，太子晉王出事，證據都直指齊王府。

“還有晉王，我聽我大理寺的兄弟說，也和齊王有關，晉王沒了，現在太子也沒了……”

這話戛然而止，大家幾乎都默認了齊王就是幕后黑手。

有人帶頭說，有鼻子有眼的指控齊王，大家也都三三兩兩頭接耳的議論。

很快，這些消息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謀論最容易引起人的興趣，不敢說的去湊熱鬧，被安排下去別有用心敢說的人，傳起這些話來，仿佛就是自己親眼見到的一樣。

不到半日功夫，整個京城就都在傳：

齊王害了晉王，也害了太子。更要對付大周太子。

齊王的名聲，一落千丈。

傳的人多了，老百姓們也沒了顧忌，直接在街上就議論著：

“為什麼啊，齊王為什麼……”

“這有什麼為什麼，爭權奪利唄，現在，齊王清除了全部障礙，只要大周太子一沒，這天下就是他的。”

眾人恍然大悟，人群中有人提出質疑：

“那這件事，有沒有可能是大周太子做的，有沒有可能是大周太子為了搶皇位，所以相繼害了幾位皇子？”

眾人一想，確實也有這個可能。

其中有一年輕人開口道：“這怎麼可能，這天下，本就是人大周太子的，人家本就沒必要搶，真正要搶的，只有齊王。”

大家聽到這話，醍醐灌頂。

完全沒病，確實如此。

這樣的話一傳十十傳百，老百姓們都知道了，昨夜的事就是和齊王有關。

齊王府。

幕僚把外頭的況和李元齊說了。

李元齊想到昨夜自己的推論，心中已經確定，這一出就是馨貴妃的手筆。

馨貴妃已經投靠了大周太子。

幕僚：“王爺，外頭傳的話，對咱們一點都不友好，還是要澄清。”

李元齊：“是要想辦法澄清的，再把源頭散播消息的人找到。”

幕僚：“這件事散播太快，而且對方都是在人多的地方散布謠言，已經找不到那些人了。

“澄清的話，怕是也困難。”

李元齊皺眉：“再困難也要做。”

幕僚：“是。”

李元齊：“太師府那邊如何？”

幕僚：“一切順利，太子妃十分配合，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人接太師府。

“太子妃的丫鬟出來了一趟，拿了太子妃的嫁妝。”

“嫁妝？”李元齊略微皺眉：“可見了誰？”

幕僚：“是，找的借口是送宮給太子妃陪葬。

“實際上讓人把嫁妝搬上了馬車，悄悄送去了太師府。

“倒沒有見特別的人，回了太子府，把太子妃院子里的丫鬟都遣散了。”

李元齊略微想了想，開口道：

“太子妃的嫁妝都是從前宋夫人的東西，要留著就給，掃清楚尾，別讓人知道。

“至于院中的那些人，散了就散了，這些小事，不影響大局便松一松就是。”

幕僚：“是。”

太師府。

宋弗一覺醒來，已經快過了辰時，鼻尖聞到淡淡的安神香。

睜開眼睛，看著屋子里陌生的布置，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窗外。

這屋子的窗外是一排開得正好的虞人，藍天白云，大樹郁郁蔥蔥，有風來時，樹葉嘩嘩隨風搖擺，一排鮮紅的虞人，顯得景致生機。

聽到靜，流蘇進門。

“娘娘，你醒了。”

宋弗起，流蘇掛起帳子，端來溫水洗漱。

洗漱完，流蘇捧了兩套裳過來：

“娘娘，今兒一早，嬤嬤送過來的，說娘娘先穿著，明日再送過來。”

宋弗看過來，一套紅，一套瑩白，已經許久不穿這般的裳了。

了太子妃，行事要端莊，穿打扮都不能失了面，基本以莊重為主。

閨閣小姐的裳，卻是更清新一些。

流蘇看了看：“是上好的料子，時新的款式，倒是剛剛合，娘娘穿哪一套？”

宋弗：“便穿白這套吧。”

“是，”

流蘇捧了白底繡海棠的曳地過來，給宋弗穿上。等穿好，宋弗坐在梳妝臺前，由著流蘇替梳發。

流蘇先把頭發梳順，夸贊道：

“娘娘的頭發真好，娘娘，今日梳的是小姐發髻。”

說完頓了頓，看向鏡子里的宋弗，低聲問道：

“娘娘，以后奴婢是不是得換稱呼？”

宋弗：“換吧，人多眼雜，聽著也不好。”

“是，小姐。”

流蘇應話，認真的替宋弗梳發。

宋弗卻是在這句小姐里愣怔。

為了小姐，一切都重新來過，但結局，卻依舊是一樣的。

流蘇很快替宋弗梳好了發髻，夸贊道：

“娘娘年輕貌，梳了兒家的發髻做了小姐打扮，半點都不違和，就是那未出閣的閨閣小姐一般。”

宋弗看著鏡子里打扮的自己，有些恍神。

覺從前經歷的一切，都像一場夢一般。

霧里探花，水中月。

好希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也好慶幸一切都發生了。

要不然的話，還是那個一葉障目的宋家大小姐，而不是今日這般清醒通的宋弗。

所有經歷過的，無論是什麼，是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若沒有記得這一切，哪怕讓重生到十歲，十五歲，都依舊是重蹈覆轍。

只有經歷過這一切，心態有了改變，才有意義可言。

流蘇見宋弗愣神，也沒有打擾。

出門讓侍送來早膳。

早膳很盛，擺了滿滿一桌。

宋弗過來坐下，挑了一些自己吃的，放到跟前，等吃好，讓侍把碗碟撤了下去。

流蘇上前來，稟報事。

“小姐，今日一早，奴婢便借著由頭出去了，太師府的人，也沒有攔著。

“奴婢回了一趟太子府，趁著機會把消息傳了出去，也打探了外頭的況。

“裴公子那邊知道了消息，也算松了一口氣，小姐不知道，昨夜當聽說事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可都急壞了。

“后面知道小姐出了宮，來了太子府，才放心下來。

“今兒一早，宮中發了訃告，如今外頭老百姓都知道了太子已死太子妃殉的事。

“還有更多的，是指控齊王，殘害同胞，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齊王的名聲是不大好了。”

宋弗：“這是馨貴妃的手筆。

“咱們加把柴，把火燒旺些。”

流蘇：“是。”

宋弗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這個當口，一定也會有人提起大周太子。若傳出什麼不好的謠言，一定早早澄清一二。”

流蘇：“是，昨夜楚先生那邊就安排好了，今日沒出茬子。”

宋弗點點頭：“皇后那邊，可有什麼靜。”

流蘇：“沒有，沉浸在太子之死中，也沒有任何作，但是皇后親自去查了的，皇帝堅信這是大周太子的手筆，也沒有攔著。”

宋弗思忖。

按照的布置，皇后肯定查到了李元齊的頭上。

“皇后子，查到了卻沒有靜，定然是有別的想法或者計劃，曹家那邊呢？。”

流蘇：“小姐想的不錯，皇后現在想要和大周太子合作，曹家也是。”

說到這里，流蘇冷哼一聲：

“這曹家，真是不要臉。”

曹家兩面三刀，背信棄義，為京城眾人所不齒。

曹家一直低調著，除了想給皇帝賣個好，還有一個原因是，曹家知道自己干了缺德事，不想影響李元漼的名聲。

要不然，就曹家如此，李元漼這個太子做得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湊在一起，就顯得曹家是個累贅。

現在死到臨頭，曹家居然還指著和大周太子合作，虧得曹家說得出來。

“小姐一定不會同意的，對吧？”

宋弗搖頭：“不，要同意。”

流蘇不解：“”同意合作，他們必有所要求。”

宋弗：“只是同意跟他們合作，但是事之后，他們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卻由我們說了算。

“曹家那樣的人，若是大周太子不同意，他們一定會為了自保，回到大魏的陣營。到時候對大周太子沒有好。

“曹家雖然落敗，但還是有些用。

“既然他有心，那便同意就是，至于后面他和我們談的條件，能不能做到我們說了算。

“既然他能背信棄義，自然我們也能。”

流蘇聽著這話，瞬間明白了宋弗的意思。

便是要跟曹家合作，也利用曹家，但是卻沒有要護著曹家的意思。

當初曹家既然做了那等背信棄義之事，就該有今日的覺悟才是。

現在大周太子站在高，曹家沒了太子，急需尋找活路。

天網恢恢，報應不爽。

宋弗：“讓人去接接皇后和曹家，現在他們定然跟沒頭蒼蠅一樣。

“既然他們示好了，那咱們就接了這個由頭，有些不方便的事，正好讓他們去做，也免得臟了自己的手。

“現在皇后和馨貴妃都對李元齊恨之骨，有他們在，時不時的給李元齊找點事做，再合適不過。

“如今再加上曹家，一點一點的蠶食李元齊周圍的人，或者直接和李元齊對上，也好的。”

流蘇會意：“是娘娘。”

宋弗想到流蘇剛剛說的回了太子府，問道：

“太子府的嫁妝，可拿過來了？”

流蘇：“是，今早奴婢出去了一趟，都送過來了，在側屋放著。

“還有小姐代的梳妝臺上的匣子，奴婢親自搬過來了，小姐要嗎，要的話奴婢去取來。”

宋弗眼神有些發虛：“嗯，你拿來我瞧瞧。”

流蘇應了是，然后進了屋子，在桌子上抱出一個小匣子，送到了宋弗的手上。

宋弗低頭，握著匣子，看見匣子上雕刻的梨花，倍親切。

挲著匣子上的花紋，而后打開，從側面的暗格拿出一只白玉鐲，放在手上。

流蘇道：“好漂亮的鐲子，小姐要戴嗎？奴婢取帕子來。”

宋弗搖頭，卻也沒有下一步作。

拿著鐲子又看了許久，才放回匣子里，把匣子遞給流蘇：

“這里面許多是當年我母親的東西，你收好些，別丟了。”

流蘇一聽，抱著匣子的手了：

“是，娘娘放心，奴婢定然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