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鷙，面臘黃，頭發散，如同枯草。

就像一個已經油盡燈枯的人，撲在玻璃隔離墻上，瘦得皮包骨頭的手不斷地拍擊著玻璃墻，哐哐作響。

那雙鷙的眼布滿紅，里面全是濃濃的恨意。

“晚！你害我！”

“晚你個賤人不得好死！你害我！都是你害我！”

“晚你會遭報應的！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后的警察趕沖上來，將按在桌面上，一手扣住的手反剪在后，另一手則按住的頭，死死按住，令彈不得。

那姿勢，就像在制服一個犯人。

而夏語璇也的確是一個犯人，而且還是一個瘋子一般的犯人。

“冷靜，否則現在就把你送回去。”

警察嚴肅的話在耳邊響起，夏語璇終于慢慢冷靜下來。

確定已經恢復正常后，警察這才緩緩放開對的鉗制，重新站回崗位上，只是盯著的眼神虎視眈眈。

晚全程面無表地看著這一幕，仿佛在看一出鬧劇。

夏語璇淚流滿面。

警察已經松開了，然而卻沒有，依舊保持著被按在桌面上的姿勢，眼淚無聲落。

想當初，都是高高在上的那個人，冷眼看著晚像條狗一樣匍匐在腳下。

這才短短一年景，是人非。

如今被像條狗一樣被人按著的人，了。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為什麼會突然變現在這樣樣子。

這個問題，在暗無天日顛沛流離的日子里，問過自己無數次，也想過無數次，然而都沒有答案。

有的只是后悔，非常非常后悔。.七

晚沒有，只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冷眼看著。

夏語璇在回憶自己走過的時，何嘗不是。

對于夏語璇來說，一切變故不過短短一年，而對于來說，那是整整三年！

從被人陷害到敗名裂，到家破人亡，到凈出戶，再到現在的一切塵埃落定，整整三年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

晚閉了閉眼，都過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過去了。

爸，媽，寶寶，我給你們報仇了！

夏語璇也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直到后的警察提醒，還有五分鐘探監時間，才兩手撐著桌面，慢慢站了起來。

在椅子上坐下，夏語璇沒有立刻說話。

先是用臟的袖了眼淚，然后慢慢地將凌的頭發抹平抹順。

然而，那一頭曾經被心保養的麗秀發，早已經干枯如同稻草，又黃又干，得跟雜草堆一樣。

夏語璇垂著眼睛，一點一點很有耐心地抹平，盡量理順，然后別在腦后。

又理了理上的囚服。

如無意外，這應該是和晚最后一次見面了，也是最后一次見到外面的人。

雖然是階下囚，但也要讓自己面一些，至……至不要被晚比下去太多，給自己留下最后一點面。

這是留給自己最后的一點點尊嚴。

做完這一切后，抬起頭，看到眼前一名牌氣質出塵的晚，又覺得，沒必要。

以前還是夏家千金的時候，就無法和晚相提并論，更何況是現在。

夏語璇深吸一口氣，拿起話筒，放在耳邊。

晚也把手邊的話筒拿了起來，同樣放在耳邊，兩人隔著玻璃墻想。

明明距離不到一米，卻仿佛隔著楚河漢界，隔開了兩個世界。

誰也沒有說話，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后的獄警提醒，還有兩分鐘。

夏語璇這才張了張。

原本以為自己有很多話說，臨到頭才發現，無話可說。

和晚，已經無話可說了。

又過了一分鐘，只剩最后一分鐘了。

夏語璇這才開口，聲音卻沙啞得厲害。

“我們有多久，沒這樣心平氣和地面對面說話了？”

“一年多吧。”晚說道。

自從一年前，和賀文軒在酒店的床上醒來，夏語璇推門而，撕開和平的假象后，們之間，就只剩下仇恨了。

“一年了啊，時間過得好快啊，覺就像做夢一樣。”

夏語璇語氣輕嘲，這一年就像走馬觀花，匆匆過完了的一生。

晚沒有再說話，夏語璇也沒再開口。

兩人都很沉默，不同的是，晚很平靜，而夏語璇，很悲傷。

還剩最后三十秒。

夏語璇眼角落一滴淚，“你今天來，是看我笑話的嗎。”

“不是。”晚說道。

的確不是來看夏語璇笑話的，是來看一切塵埃落定的結局，也是來和過去做一個道別。

結束了，一切終于結束了。

三年的痛苦，一年的復仇，終于畫上了句號。

啪嗒，又是一滴眼淚滴落，夏語璇抿著。

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流著淚。

就這樣，無聲地落淚。

不管晚今天來看的目的是什麼，心里都是有點激的。

畢竟，這是進監獄以來，唯一一個來看的人，也是執行死刑之前，最后見到的故人出了吧。

然而，這些話，永遠都不會說出口。

還剩最后十秒了。

晚看了無聲落淚的夏語璇一眼，準備把手里的電話放下。

和夏語璇，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看夏語璇的樣子，應該也無話可說。

然而，就在這里，卻聽到話筒里傳來對不起三個字。

晚怔了一下，愣住了。

“對不起啊晚，是我的嫉妒，害得你那麼慘。”

夏語璇說道，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是恨晚的，哪怕到現在，心里依舊很恨。

然而，就在剛才，看到晚想要把話筒放下的時候，突然覺心里空了一下。

就好像……就好像，有什麼一直被忽略的、珍貴的東西，不見了。

晚沒想到夏語璇會道歉。

不需要夏語璇的道歉，要的只是債償！

所以，從來沒想過夏語璇會說對不起，也不稀罕！

然而，在聽到的那一刻，卻突然紅了眼眶。

探監時間到了，獄警走了上來。

在放下話筒的最后一刻，夏語璇突然說道，“晚，如果可以，等我死后，給我收個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