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銀月紗鋪灑在廣江河岸，映照出兩道影。

鐵棠一手搖著白紙扇，步態從容，與翠并肩而行。

如果他的材沒有那麼魁梧，如同他臉上的髯須沒那麼長，如果他手臂上黑卷沒有那麼繁盛。

那麼.....

倒也算得上才子配佳人的景。

“我圣教海納百川，無所不容，公子若是有意，也無不可。”

翠已經彰顯了份，再藏下去沒有意義，所以直接把話挑明，表示愿意接納鐵棠。

“好極，好極！”鐵棠哈哈大笑，心里卻在暗自嘀咕。

“看的意思...不會讓我加紅教吧？紅教不都是的麼？”

鐵棠的謀算，自然不是要加紅教，而是要讓翠引薦自己，加霸下教或天戮教。

因為欒康是在被天戮教的伊長老擒走，不是在紅教手中。

猶豫再三，鐵棠還是冒著出破綻的危險，假裝不在意地問了一句。

“聽聞貴教以子居多，蘇某一介男，不知教后有何需要注意之？”

翠并沒有在意，因為雙方知道的信息不等，在看來鐵棠會有這個疑問也很正常。

“嗬嗬，我教并非都是流之輩，也有猛士常伴，只不過數量極，輕易不收男子。

公子有此出，手段又是非凡，我圣教倒也不算辱沒了份。”

鐵棠笑著打哈哈，心里卻開始后悔。

“搞半天是我表現得太強了，讓這娘們起了才之心？我去~”

“紅教就紅教吧，多也算了邪教，行事應該方便不。”

想明白這點，鐵棠也不再猶豫，啪嗒一聲收起折扇，側拱手向翠施了一禮。

“事不宜遲，還請姑娘帶路，為我引見圣教。”

月朦朧，和的月灑在鐵棠臉上，出他真誠無比的雙眼。

翠腦海中有過那麼一剎那不妥，但下意識就被鐵棠的目打。

此人來歷不凡，也有真本事，若是了圣教，無論是他后的勢力，還是他自的潛質，都可以大大增強紅教的實力。

“好，去我法壇，見過我教長老，便是自己人。”

先前打斗的殘局已經收拾完畢，鐵棠與翠回返。

吩咐了鐵龍、鐵虎幾句，鐵棠并沒有帶上他們。

他們雖是神巫，但手段太弱，變化之瞞不過仙神，很容易出破綻。

鐵棠自己卻不同。

他的開辟了一千竅，距離一通而百通的境界都不遠，超出了其他人不知凡幾。

論及變化之，鐵棠已經沒有真假之分。

他的變化，就是易容，就是改頭換臉，乃是搬運筋骨、，徹頭徹尾的改變。

可以說他如今的相貌，就是真實相貌，沒有真假之分，沒有變化之說。

就算把他整個人解剖開來，里也發現不了任何變化痕跡，因為本來就是這個模樣。

翠帶上趙家叔侄，招呼了鐵棠一齊遁高空，后跟隨者四大神巫與十幾位教眾。

夜蒼茫，群山環繞。

一行人約莫離開了廣江城二千里，來到了一荒山野地，方才徐徐飛落下來。

“我還以為圣教遍布天下，沒想到會在此。”鐵棠故意譏諷了一句，是替他‘蘇公子’的份造勢。

翠竟然沒有生氣，反而認真解釋道：“廣江郡已經是人上郡，非同小可。

廣江城的世家高手極多，尋常免不了外出巡游，我等也不敢將據點建在太近的地方。”

這番話讓鐵棠醒悟過來，廣江郡才是人上郡，九堯不過是人中郡，別看只差了一階，卻是天差地別。

“朝廷勢大，小心也不算錯，倒是蘇某眼界窄了，見諒見諒。”

“無妨，小事。”

翠帶著眾人在一座高大的山峰腰間落下，眼前古木參天，綠蔭蔥蔥，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據點痕跡。

但翠手印法，默念真訣，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出現了一個黑漩渦。

帶頭一腳邁，鐵棠簡單掃了四周一眼，也不再多想，徑直走了進去。

等到所有人都進之后，黑漩渦開始旋轉，仿佛一頭惡在不斷往外吐著什麼，最終流一閃，古木依舊，群山復歸。

即便有人路過此，乃至親下來檢驗，也只會以為這里是尋常之，看不出一破綻。

走進黑漩渦之后，鐵棠心中千思百慮，想到了種種可能。

邪教的勢力已經小，沒有那麼簡單。

就比如剛剛那座陣法，顯然需要極高的造詣，等于是在虛空另辟天。

若不是事先知道此，即便是朝廷的仙神路過，也不可能發覺。

如果這里是紅教的一重地，那也就罷了。

倘若只是一尋常的據點......

那就代表邪教部，也有極為厲害的高人相助，否則請不來這等陣法大師。

“江護法，這兩位如何置？”

到了這里，四大神巫之一的一位祝巫，就不再虛虛掩掩，直接將心意道明。

鐵棠微微一笑：“原來你姓江？”

翠有意收他教，已經將他看作半個自己人，聞言也不瞞。

“本座真名江映雪，司職圣教護法，你教之后，就在我手下做事，如何？”

“蘇某求之不得。”

江映雪點點頭，轉而看向死豬一樣倒在地上的趙家叔侄。

“趙家在廣江城雖是二流，但也不可小視，趙家這一代的家主雄才大略，也算個梟雄一般的角。

找一位死士去接他，看他是否愿意教，若是愿意.....便讓他納投名狀。

若是不愿意.....便將這兩人獻祭了。”

“是，護法！”

獻祭？

趙家....

鐵棠留了個心眼，也沒關注趙興昌的生死，先前別人還要殺自己，如今自己再去救他，那就太犯賤了。

一應教眾各自散開，各做各事，只有江映雪帶著鐵棠繼續前行。

“這里乃是本座親自打造起來，你覺得如何？”

鐵棠環顧一眼，四周金柱橫，瓦亮窗玉，到雕龍刻、金閃閃，各種玉石好似不要錢一樣點綴其中，充滿了敗家娘們的氣息。

“嗯....不錯！”

濃濃的敷衍之意讓江映雪眉頭一皺，反口揶揄了一句。

“你也不錯，竟敢摻和封診司的‘研究’”

封診司非常神，是人間大地一極為特殊的勢力。

它從不參與朝堂的任何黨爭閥斗，卻能永遠置在外，保持著極高的自主、獨立。

就連人間惡虎監察殿，也無法擅自進封診司擒拿任何人，這也是監察使唯一不能手的地域。

因為封診司明面上是容納仵作之地，平常也都是理各種死尸的事，再加上它的神，讓它在民間有了種種恐怖的傳聞。

如果說監察殿是大商皇朝擺在明面上的人間惡虎，那封診司就是暗中的司惡鬼。

是以封診司也被稱為‘人間地府’，這個說法哪怕在一眾巫覡口中，也是點頭承認。

江映雪在知道鐵棠敢去封診司被人研究時，心里已經給他打上了瘋子的印記。

但這無所謂。

圣教想要扳倒朝廷.....正需要這種瘋子創造各種可能，才會有那麼一可能。

兩人穿過各種廊道，最終在一法壇前方停下。

橢圓形的祭臺上還彌留著干涸的印記，以及零散的碎屑與頭發。

江映雪上前作法開壇，通紅教的長老，要查驗鐵棠份。

邪教收納教眾，其實并沒有那麼麻煩。

尋常教眾，堂主就可以收編，護法權力更大，完全有自主的權力。

這也導致收納教的教眾優良不齊，什麼人都有。

按照江映雪的職位，若是收編鐵棠作為教眾，自己就完全可以決定。

不過偏偏鐵棠先前表現出，讓看上了眼，想要著重培養這位人杰。

那就不得不小心為上。

請長老查驗都還只是第一步，以后有必要，還會請教主親自審查。

畢竟邪教外圍再怎麼混都無所謂，反正那些教眾也所知不多。

但部的核心卻不能，需要有足夠的信任。

沒過多久。

祭臺上冒出了一陣金煙，逐漸凝聚一道虛幻的影，唯獨一雙眸子明亮無比。

“何事？”

“請護法驗明真！”

兩道金柱從那雙眸子出，在鐵棠周上下打量。

“咦？這種.....”

那位護法還想細看，鐵棠卻是鼓氣，滴滴化作天，將四周天地元氣剎那間吞噬一空。

祭臺上的虛幻影瞬間小數十倍，只剩半只眼睛還在彌漫金。

“好膽！”

鐵棠不驕不躁，徐徐說道：“蘇某只是教，不是為奴，莫非還要將自己剖開給你看不？”

江映雪眉頭微皺，稍一思量，還是朝著祭臺問道：“長老，可有意外？”

“其他倒沒什麼，只不過他的過于強大了，剛剛看不清晰，等我過幾天來了，他自然瞞不過我。”

聽到這里，江映雪松了一口氣。

鐵棠在眼中本就來歷非凡，強大一些也沒什麼。

只不過哪里知道......

長老所說的強大，與認為的強大，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鐵棠能夠易容換貌，讓仙神都看不出破綻，卻無法在這等人面前完全匿修為實力。

他剛剛是故意打斷了長老查驗，假裝自己不想暴功法，不愿過多被人查看。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畢竟人各有私，每個人的功法、絕學、修煉都不想輕易暴出去。

江映雪能夠理解，那位長老也能理解，是以們可能會有些疑，卻不會在這點上糾結什麼。

“看來公子的確有些門道，讓我家長老都吃了一驚。”

“沒有幾分本事，又如何敢摻和這等命大事？”

與朝廷作對，的確是將腦袋別在腰上。

一不留神......腦袋可能就掉了。

“好，你初圣教，未曾立下一功，按理說應該先納份投名狀。

不過目前風聲，暫時也無事可讓你理，你且先回返廣江，等候我的吩咐。”

江映雪到底還是留了一個心眼，沒有完全吸納鐵棠，想等那位長老過來之后，再徹底下定決心。

鐵棠挑了挑眉，沒想到事發展并不順利，此時此刻強行逗留，反破綻，只能告辭離去。

返回廣江途中，鐵棠納悶不已。

“早知道牛皮不要吹那麼大，扮作普通元神大巫進去好了，搞得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事都有兩面。

若是鐵棠沒有暴自，搞不好就被江映雪殺人滅口了，未必會收他教。

尋常的教眾，又何必讓一位護法親自吸納？

回到廣江之后，鐵棠找到城外不遠的鐵龍、鐵虎，他們還得繼續扮演下去，廣江城必定有紅教的眼線。

“大人，似乎沒辦妥當？”

“要不怎麼說人心細呢？要是個男的，我一早就收拾了。”鐵棠搖搖頭，啪嗒一聲展開白紙扇，晃晃悠悠回到廣江城。

這時鐵龍、鐵虎怪笑著靠了上去，鐵龍仿佛邀功一般：“大人，這在廣江城辦的事......咱鐵家還能辦不了了？”

“哦？”

鐵棠展笑意，拿出十粒晶瑩剔的生靈丹，一人給了五百年壽元。

“且說說看。”

鐵龍先前牛皮吹得也很響，說什麼在廣江城他們的手段不會比府弱了。

這句話鐵棠本來權當玩笑話，沒想到如今的確有些收獲。

“大人安心，你若是讓我去大牢劫獄，或者讓我去掰倒一個世家大閥，那我等的確做不到。

不過你讓我等找人.....還是邪教這等藏頭尾之輩.....那可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