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整個小鎮一片漆黑。
或許是聽到了藥房浴房這邊的靜,中年子帶著幾名屬下,手持兵刃沖進院子。
看到衛韜無事,暗暗松了口氣,揮手讓其他人在周圍搜索警戒,自己則快步迎了上來。
衛韜沒有說話,只是朝招了招手,將人領進了屋子。
“這是……”
人一眼看到地上的兩無頭尸,頓時倒一口涼氣。
“你見過這兩個人麼?”衛韜問道。
“沒有,他們有些面生,應該不是鎮子里的人。”
中年子深吸口氣,努力平復著呼吸,“今夜驚擾到了衛執事,在下深不安……”
衛韜一擺手,沒有讓繼續說下去,“我有沒有被驚擾到,這都不算什麼大事。
真正需要黃卿注意的是,他們在潛進來的時候提到了信,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信?”
人若有所思,“不瞞衛執事,這些人口中的信,應該就是常侍大人在這里議定的教門大比各項事宜,正準備讓在下通過司衙傳訊渠道通,及時稟告總衙知曉。”
衛韜點點頭,“那黃卿就需要注意了,他們的目標應該就是這個東西。”
停頓一下,他聲音忽然變低,“還有一點,白天剛剛議定的事,晚上虞常侍剛走,就有人直接潛,你就必須要認真想一想,消息到底是如何泄出去的。”
“外賊可、賊難防,這句老話流傳至今,本就有它自己的道理。”
黃卿面幾度變化,陷思索。
片刻后,猛地抬頭,眼睛閃過一道冰冷芒。
“應該就是他,昨天也就是此人有機會將消息傳遞出去,這個吃里外的東西!”
“死掉的這兩個人,都是練臟層次的武者。”
衛韜等緒稍定,又接著提醒了一句,“還有,他們并不是我殺的,而是一個用劍的高手,一劍繞頸無聲梟首,我想救都沒能救得下來。”
“一劍斬殺兩個練臟高手!?”
黃卿面再變,“多謝衛執事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們馬上會撤離此地,執事也可以和在下一起離開。”
如此高度的武者,已經超出了所能置的范疇,因此必須要馬上做出決斷。
而在巡禮司的各個駐地據點,對這種況也都有著的應對方案,不至于讓他們像沒頭蒼蠅一般到竄。
衛韜搖搖頭,“你不用管我,如果需要我的幫助,也可以和我明說。”
他看看還未熄滅的火焰,以及冒著蒸騰熱氣的藥桶,接著說道,“這幾天時間,我干脆就住在這里,后續如果再出現什麼況,也能及時發現置。”
“這是司衙的令牌,執事若想聯系在下,就可以拿著它去這個地方。”黃卿深施一禮,轉出了房門。
忽然,外面陡然傳來一聲慘。
接著,又有數只鷹雀在黑暗雨幕下騰空而起,朝著南方疾速飛去。
不久后,整座府邸恢復安靜,巡禮司的探子已經盡數撤離。
衛韜熄滅火堆,關好房門,很快回到客棧小院,來了閉關靜養的倪灀。
“確實是用劍的高手。”
倪灀俯下,目落在兩尸上面。
聽著衛韜描述,又仔細觀察他手臂上已經快要愈合的傷口。
沉默思索片刻后,緩緩說道,“你剛才遇到的,可能是藏劍閣的劍客,只是他們早應該消失在歷史之中了才是。”
“藏劍閣?”衛韜微微皺眉。
倪灀微微點頭,“這是位于漠州西極的一個武道宗派,門弟子不修其他,專劍道,求的便是一劍斬去不留痕的純粹劍意劍心。
當年也是高手如云,再配上他們部劍廬打造的神兵,強盛之勢堪比教門七宗。”
“后來因為大周皇權衰落,藏劍閣便不再聽從號令,甚至想要依靠西極險地行割據之舉。
待到武帝就天下第一,便直接發派高手將其剿滅,殺得藏劍閣是尸橫遍野、流河。”
說到此,一聲幽幽嘆息,“由此便引發了十三劍師東來,與大周武帝戰于京城郊外。
最終結果便是天下第一名不虛傳,十三劍師殺陣被破,劍毀人亡。
只剩下年紀最小的一個,被武帝打斷四肢,將其置于監武司日夜折磨。”
“只是在此戰過后,就連武帝這位天下第一人都親口說道,劍閣藏劍殺陣,十三劍士神意氣相通,輔以法相連,氣機劍道牽引疊加,進攻退守變幻無形。
尤其是劍陣終式,十三神兵合而為一,比之一般武者配合布陣之殺傷力強了不止一籌,算得上是天下有數的殺陣之一。”
衛韜低低嘆息,“天下之大,武者多如過江之鯽,我之前也是未曾想到,還有如此厲害的劍客,掌中一柄三尺青鋒,就能發揮出如此強悍的戰力。
剛才雨夜對決,我挨了此人一劍,他中了我一拳,也說不好到底誰更加吃虧。”
倪灀語氣和,溫聲寬,“他是占了神兵之利,又有黑暗環境掩護,不然想要傷到你也不是那麼容易。”
“可惜我服用了虞常侍帶來的寒玉丹,留在客棧小院吸收藥力補益,沒有與你站在一起。
不然的話,我們兩人聯手,一定能讓這劍客有來無回。”
…………
…………
………………
一道影穿重重雨幕,在荒野間飛速疾行。
不時還有大團鮮從其口中溢出,將玄衫染暗紅。
咔嚓!
忽然一聲輕響,從前方的林傳來。
“是我!”
玄劍士一個踉蹌,在的泥水中停下腳步。
聲音冰冷淡漠,還帶著些許的虛弱沙啞。
“夜梟,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漠北雙煞那兩個蠢貨呢?”
忽然間,一道高大壯碩影從林間閃出,法卻如燕雀般靈巧,不帶一風聲來到玄劍士面前。
“漠北雙煞失手,被我一劍斬了。”
夜梟摘下面巾,出一張蒼白的子面孔。
“竟然連你也傷了?”
高大男子鼻尖翕,嗅聞到濃郁的腥味道。
他眉頭皺,“你本實力已達練臟層次,又手持斬玉劍,修黯夜七殺劍式,玄之下應該罕逢敵手才是。”
“不是說虞鶴元已經離開,這里的巡禮司駐地就只剩下大貓小貓兩三只了麼?
就憑這些人,我實在想不出來,到底有誰能傷到你這位藏劍閣高徒。”
夜梟正要開口,又嘔出大鮮。
大口息,表愈發萎靡,也開始劇烈抖。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那人出手,萬千猩紅舞,還有令人窒息的拳勢,連我都沒能完全躲得過去。”
“萬千猩紅!?”
男子瞳孔驟然收,黑暗中的面變幻不定。
許久后,他才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有些不確定地道,“據你的描述,我有理由懷疑,巡禮司除了虞鶴元這個老巨猾的家伙外,還有另外一位常侍來到了太玄山附近。”
“那人是誰?”夜梟問道。
“巡禮司常侍之一,鬼手蒼愁。”
男子思索著慢慢道,“當初詭叔桂書仿加本教前,便一直呆在巡禮司之中,而且也是他在與本教的數次手中,發現了幽玄詭之。
桂書仿驚才絕艷,可稱天才,在發現后,他借助份之便鉆研古法,真正重現了已經不知多久未曾現世的幽玄詭。
此后桂書仿辭歸,其實是在本教的掩護下繼續對幽玄詭的研究,并且取得了相當巨大的突破。
只可惜二十多年前,齊州節度使份暴,詭叔也到牽連,被朝廷教門聯手擊殺于珞水河畔,自此幽玄詭之算是真正泄,被參與此役的朝廷教門高手知曉。
雖然他們認為此法有違天和,一致同意將其再次封鎮,絕重現世間,但事實況究竟如何,也只有那些人自己知道。”
夜梟聽到此,面恍然神,“按照閻護法所言,巡禮司的鬼手蒼愁,便是幽玄詭融煉的武者?”
男子點點頭,“雖然從未擺上臺面,但在暗地里,不過都是些心照不宣的。
就連當初高高在上的玄武道風洳太上,也不過是上說的好聽,實際上卻早已經加到了對幽玄詭的研究之中。”
夜梟抬手拭去邊跡,忽然又想到什麼,“巡禮司的鬼手蒼愁,此人大概在多大年紀?”
“你怎麼忽然提出這個問題?”
閻護法眼中波一閃,“珞水河畔一戰,當時蒼愁還算年輕,不過也已經人過而立,如今又是二十多年過去,他應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
“所以說,問題就出現了。”
夜梟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但是今夜和我手的那人,分明就是個年方弱冠的男子,就算是其人練武旺盛生機,也不大可能是年過五十的年紀。”
“年方弱冠的男子?”
閻護法陷沉思,許久后才慢慢說道,“有可能此人是鬼手的弟子,同時也是巡禮司暗中培養出來的武,結果被你發現了端倪。”
“不管有沒有拿到信,待我將此事稟報上去,都不了夜梟你的功勞。”
夜梟握腰側劍柄,眸子里閃過一縷森寒芒,“我不管那人是不是巡禮司的武,我只想知道,我們到底還要潛伏多久,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將那些人盡數殺死!”
“稍安勿躁、不要著急,畢竟我們當下最主要的任務并不是殺人,而是完長老的命令。
真要殺人,那也得等那幾位大人到來之后,才好讓所謂的教門英,再好好回味一下三十年前的恐懼。”
天漸亮,雨勢卻愈發大了起來。
天地間白水幕連一片,到都是集的水聲。
倪灀一壺清茶,一冊書卷,端坐于廊下房前。
一邊品嘗香茗,一邊沉浸閱讀。
不遠的藥浴蒸房,大團氤氳霧氣從中溢出,接到外面冰冷的雨,便迅速消弭于無形之中。
嘩啦啦!
衛韜從藥桶跳出。
抓起布單干,又換上一件嶄新的勁裝,整個人的氣神意在此時達到新的高度。
他緩緩推開房門,一步踏雨幕之中。
微微下沉,雙前后分開。
一手向上指天,一手向下地,雙雙握拳。
擺出一道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出拳起手式。
倪灀便在此時放下茶盞,合上書卷,將目落在了他的上。
忽然雨幕,水珠飛起。
衛韜一拳向前擊出。
以肘追手,以肩追肘,以追肩,勁力融為一,盡顯蛇盤神意。
轟!
雖然只是這一個作。
院雨幕卻陡然炸開。
以衛韜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劇烈濺,剎那間形一只碩大的空腔水球。
還有道道波紋漣漪,在空氣之中清晰可見。
衛韜腳步變幻,緩緩出拳。
水球也隨之移旋轉。
他周黑紅氣息繚繞,熱氣轟然蒸騰,好似一尊熾烈灼熱的人形鍋爐。
但是在外面的皮,卻看不到任何一滴汗水雨珠,從頭到尾干潔如新,溫潤如玉。
隨之時間的推移,他的作越來越慢,直至站定不,回到最初蛇盤的起手式。
這一刻,衛韜能夠清晰覺到,氣運行脈路連一片,融為一。
每一次吞吐氣息,都能帶腑運轉,再傳遞到的各個方面。
由到外,從臟腑到筋骨,再到皮,盡數隨著呼吸微微,仿佛擁有了難以言述的靈。
衛韜緩緩閉上眼睛。
將知凝聚在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