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明九變，第八變！”

“乙木青靈，碧海生！”

一掌按下，五指前端陡然炸開道道碧綠漩渦。

其中約可見碧綠線蜿蜒游轉，肆意生長。

真的就好像是碧海生，氣勢磅礴，浩浩。

面對靈明九變中玄層次的第八變，令得倪灀都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真的站在了海邊，正有道道大浪撲面蓋而來。

呼嘯的風聲。

隆隆涌的水聲。

中間還夾雜著猶如青靈神鳥的尖銳啼鳴。

聲音層層疊疊，籠罩四方，將整個人完全包裹在。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陷停滯。

龐大的力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作用在倪灀上，渾骨骼都在咔咔作響。

仿佛要將直接碾一團泥。

倪灀卻在此時陡然踏前一步，不退反進迎上了那團碧綠漩渦。

道道銀線在眼中發，然后凝聚到瞳孔正中的一點。

修長高挑的軀同時散逸出銀芒，寬大袍袖無風自，猛然展開，似有一皎潔圓月從中悄然升起。

倪灀雙掌艱難上揚，如同托舉著萬鈞重。

又像是在捧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要將它送到凝妃道子手上。

“混元歸一，法極！”

無聲無息間，雙掌再次接到了一。

兩人之間的距離，此時甚至不足三尺。

彼此之間氣機相連，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劇烈撞糾纏。

所有一切瞬間沉凝到了極點。

衛韜踏上一個土坡，剛好便看到遠正在發生的一幕場景。

商凝妃一掌按下。

倪灀雙手抬起。

兩道影合為一。

轟隆！！！

陡然一道巨響開。

震耳聾、直云霄。

比剛才所有聲音加起來都要更加磅礴浩大。

剎那間飛沙走石，大地裂開。

起高高煙塵，遮蔽住了他全部的視線。

忽然一道窈窕影從煙塵深沖出，閃電般朝著這邊飛奔而來。

“吾懷山門寶，可將玄妄念影響降低到最小，竟然還不是那個賤人的對手！”

“不過練臟圓滿，竟然就能打出那種恐怖的攻擊，簡直出乎了我的預料……”

“到底修行的是怎樣的法，才能讓不經玄洗禮，便能使出接近宗師一擊威力的極殺招？”

“原來這便是藏到最后的真正底牌，還好我活了下來，只要后面有了充足的針對準備，就能讓知道，練臟和玄，還是有著難以逾越的差距！”

商凝妃速度飛快，幾乎拉出道道殘影。

甚至不敢回頭看上一眼。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逃。

不能去賭那位元一道子是不是還有再戰之力，最穩妥的選擇便是暫時避開其鋒芒。

只要能第一時間找到斕姨，甚至是與釧師弟匯合，才可以嘗試著計劃一下，趁著倪灀施展法殺招之后的虛弱，是不是要殺一個出乎預料的回馬槍。

唰唰唰！

急速奔行帶來呼嘯風聲。

靈明山道子滿面鮮，都顧不上抬手拭。

轉眼間便過數十丈距離，并且速度還在不斷向上提升。

忽然，眼神一凝。

看到了站在前面土坡的那道影。

“竟然是他！？”

“斕姨呢，斕姨跑哪里去了？”

商凝妃心中猛地一跳，瞬間閃過諸般不好的念頭。

最壞的況，便是斕姨已經被他打死。

而此人現在來到此，就是要攔住的去路。

然后和后面的那個賤人聯手，真的要讓命喪黃泉。

剎那間，商凝妃面陡然變，深深嗅到了死亡帶來的恐怖氣息。

沒有任何猶豫，形一轉，不再試圖返回路邊，而是直接調轉九十度，朝著一側瘋狂逃竄。

雖然了傷，不愿再繼續面對倪灀，但卻還是有信心將攔路的這個男人打死。

只可惜現在最缺的便是時間。

萬一被他舍命糾纏，哪怕只耽誤片刻時間，被兩人形前后夾擊之勢，怕是再難從這荒野走。

就算是再拼死一搏將他打死，也沒有任何意義。

此人不過一個賤仆，又哪里比得上靈明道子的家命？

咔嚓！

咔嚓咔嚓！

劇烈轉向帶來極大的力。

商凝妃雙骨骼都在咔咔作響。

口中抑制不住涌出鮮，滴滴答答淌落地上。

唰！

一頭鉆進遠的樹林，繃著的心弦也在此刻終于稍稍放松。

咚！

毫無征兆的，地面微微。

還有細微的沙沙聲縈繞耳畔。

這聲音融風中，卻又清晰可聞。

猶如是魚兒戲水，起道道水波。

“他追上來了。”

“我全力加速，竟然還能被他追上！？”

沙沙之聲愈發清晰，就從前后左右同時響起。

仿佛一下下掃在的心間，掀起莫名波瀾。

“這種覺，為何有些悉？”

商凝妃眉頭皺，剎那后忽然一道芒閃過，照亮了心中升起的疑迷茫。

“荷下青魚……”

“這是孫洗月的荷下青魚。”

“怎麼可能是荷下青魚！？”

“算了，既然不好走，便只有不惜代價將他打死，然后再走！”

念頭電轉，整個人陡然不再向前疾行，而是環繞林間空地，畫出一個大圓。

林間落葉高高起，如同煙花凌空綻放。

商凝妃連踏九步，九蓬落葉連一片，仿佛在空地上方盛開了一座九品蓮臺。

最后一步落下，猛地定在地面，恰好位于九品蓮臺中央。

七竅中齊齊涌出殷紅跡，商凝妃雙眼一片碧綠，整個人竟然猛然變矮小數寸。

一道影飛快掠過，就在此時進空地之中。

兩人同時瞇起眼睛，彼此都從對方的瞳孔之中，清楚看到了自己的影。

轟！

漫天飛舞的枯葉開始落下。

驟然間無數碧綠绦從中飛出，穿片片枯葉，朝著衛韜激而來。

現在負傷虛弱，又知道他懷荷下青魚法，一旦被纏住局面必定大壞。

因此只能是不惜代價發殺招，不給他任何輾轉騰挪的機會。

就是要在瞬間分出勝負，將人直接打死。

“荷下青魚也不行，我看你這次往哪里躲！”

“竟然還有這樣的打法，當真是令人欣喜難耐。”

衛韜眼中波微，不閃不避、不退不讓，手便朝著那道被綠環繞的窈窕影抓去。

“竟然不躲？合該你命喪當場！”

商凝妃一聲低喝，碧綠绦數量再增，籠罩住衛韜前后左右所有空間。

轟！

碧綠绦臨。

商凝妃眼神中閃過些許快意。

但就在下一刻。

一樣的毫無征兆映的眼簾。

剎那間無數猩紅線開。

與不惜代價放出的碧綠绦相互絞殺，無間糾纏。

穿了層層落葉，在地面樹干留下無數麻麻的孔眼。

數個呼吸后。

一道窈窕影踉蹌后退，低頭看著自己上不斷蠕扭曲的紅，驀地一口鮮噴出。

的氣息眼可見衰落下去。

片刻間已經到了難以維系的邊緣。

雙翕，抖著道，“你，你這種狠毒殘忍的招法……”

“商道子不也一樣，我們最多算是半斤八兩。”

衛韜微微瞇起眼睛，表有幾分。

他也沒有想到，在融合了陸芷荷網之后，自己竟然也和一樣，能夠從其他武者上吞噬吸收氣華。

就像在溟水河畔，墨香樓主便是如此死法。

從這方面來看，這位商道子倒是說的不錯，確實有些殘忍狠毒。

不過都無所謂了，馬上就要死掉。

死人的話，是沒有人會聽的。

“知道我的份，你竟然還敢殺我。”

商凝妃面慘淡，已經徹底沒有了，艱難開口說著，“你殺了我，山門定然會找你報仇。

我縱然死在你的手中，也不過是先行一步，會在下面等著你的到來。”

話音落下，口中忽然涌出大鮮。

用盡最后一力氣自斷心脈，瞬間便沒有了任何生命氣息。

“自知無法幸免，所以便直接自殺了麼？”

啪！

猩紅線斷開。

衛韜眉頭微皺，再回味一下剛才幽玄詭的吞噬吸收，莫名便生出一種無比悉的覺。

想了一下，他眉宇間忽然閃過些許霾，找到了這種悉覺的來源。

玉丹和神丹。

當初在蒼遠城的時候，他曾大量服食這兩種丹藥輔助修行，就和剛才詭吞噬吸收有些相像。

怪不得它們會被做丹。

所以說，這兩種丹丸的制造材料，其實都是武者氣，亦或是人之。

而不是他以前所認為的猛之。

更進一步去想，當年青蓮降世，蒼生，在并不算長的時間便拉起一支龐大的氣武者隊伍，詭和丹定然在其中起了相當大的作用。

低層次武者服食丹，就是作為炮灰用來消耗。

厲害的青蓮教徒，則有可能會詭，再訓練組青蓮戰陣，絕對是一柄柄難以對付的尖刀。

就像是他曾經遇到的那個戰陣，其配合之妙純，絕非一般武者聯手能夠應對。

衛韜低頭看一眼已經枯萎干癟的尸，再想想和初遇時的俏窈窕模樣，不由得也有些慨嘆息。

下一刻，他從上取下一枚碧綠項鏈，然后干脆利落將的分開。

又一把火將林間枯葉點燃。

火借風勢，轉眼間躥出一道長長的火線，將整個樹林完全籠罩在。

衛韜最后再看一眼，迅速朝倪灀所在的方向趕去。

從他踏上土坡，到后面的追逐，再到戰斗結束，點火理尸，加起來也沒有超過百息時間。

但當衛韜來到兩人戰斗的地方，發現已經不見了倪灀的影。

直到回到馬車停靠的路邊，才看到正在附近認真搜尋，不時還撿起一片骨仔細觀察。

“我就知道，你果然沒事。”

倪灀面有些慘淡，直接在道邊坐了下來。

抬頭看著他道，“和你對峙的那個人呢，看樣子應該滿地都是。”

衛韜上前幾步，“道子可是傷了？”

笑了笑，“傷倒是并不算太過嚴重，不過我剛才施展極法對敵，時限過后就幾乎被掏空了，需要一段時日的休養生息才能慢慢恢復。”

“印跡法？”衛韜心中好奇，沒有什麼掩飾直接開口問道。

“是極法，的，終極的極。”

倪灀看了他一眼，也沒有瞞，“練臟之上便是玄，玄之上便是天人化生，和合的宗師。

所謂極法，卻能讓我能夠以宗師之下的實力，打出接近宗師層次的攻擊。

算是我箱底的最終殺招，也是老師認為我是元一數十年來最強道子的主要依據。”

暗暗嘆道，“只可惜商凝妃見勢不妙，不惜代價以玄妄念攪我的神，干擾我的判斷，然后又施展漫天飛舞的碧綠線藏形，我一時追之不及便被逃了出去。”

說到此，倪灀拭去角溢出的一縷跡，眼神中再次閃現出堅定自信的芒，“經此一役，靈明山第一道子也不過如此，縱然突破練臟踏玄，我也有把握在下一次手中取其命。”

衛韜道，“道子沒有機會了。”

“哦？你這是什麼意思？”

眼波流轉，目緩緩下移，落在他的手上。

雙眉不由得緩緩蹙起，“這是戴的項鏈，所以說你剛剛遇到了？”

衛韜點點頭，“我剛剛去尋找道子，結果卻是遇到慌不擇路，一頭撞到了我的面前。”

“你將打死了。”

倪灀輕輕呼出一口濁氣，表依舊平靜淡然，“這是一個，最好不要隨便向外說起。”

“道子放心，我自是知道輕重。”

微微一笑，“如果實在是沒能瞞得過去，就說是我殺的人，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衛韜一怔，隨即嘆了口氣，“真要較起真來，商道子其實是自殺亡，和我們兩個都沒有關系。”

倪灀雙手抱膝，仰天上緩緩飄浮的一朵白云，莫名有些出神，“四十年前外族侵，本門首當其沖，北荒連番戰，四位宗師僅剩其一，而且負重傷，不復當年勇猛。

后面山門又遭異族高手突襲，更是損失慘重，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到打，甚至差一點兒便被抹去了教門七宗的名號。”

語氣悠悠，陷回憶，“當時靈明山一直對本門垂涎不已，不斷生事，若不是本人老師異軍突起破境宗師，還不知道會是個怎樣的局面。

結果風水流轉，二三十年前，靈明山遭到青蓮教強攻，同樣損失慘重，門派高手出現斷層，之后用去半甲子時間都未能真正恢復元氣。”

“所以說這一次商凝妃之死，對靈明山又是個不小的打擊。

在死后，靈明山的年輕一代啊，也就只剩下了劉釧這個手下敗將，不知道能不能在即將到來的教門大比中，以一己之力撐起靈明山的臉面。”

衛韜沒有回應，跟著一起出神。

一天不到的時間，靈明山兩位道子殞，此事確實需要嚴加保，若是一旦泄出來，怕是當即就要迎來一場狂風驟雨。

接下來，倪灀進到馬車休息。

衛韜又花費一點時間，在外面清理路面。

然后不再停留，繼續向前行去。

倏忽間又是半個多月時間過去。

兩人來到一座小鎮，停下來放松休息。

安頓好后，衛韜漫步而行，來到鎮子數里外的小丘。

他登臨峰頂，眺著視線盡頭那座厚重巍峨的大山。

這就是他們此行的終點。

位于元州中部的太玄山。

也是朝廷選定的教門大比地點。

太玄山太玄淵，太玄淵見靈山。

靈山心間，如夢亦如幻。

倪灀路上說過的話縈繞耳畔，也讓他對名為太玄的這座大山生出了更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