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喬雅南也不用現在就掏錢，農家養都是自家孵，買的雛沒母帶著的好養活，要出的錢在后面。這地兒雖然沒疫苗，但自有一番老經驗在，到了某個階段就得吃點藥，提高活率，李說的本也是指這個，一只兩只也就罷了，多了他們出不起買藥的錢。

兩人告辭出來，又去其他地方轉了轉，有個大概的了解后才離開。

一路上沒人，兩人牽手并騎，喬雅南道：“我其實還沒想好要不要再開個鋪子。”

“那你……”

“不影響什麼，這我要自己不用也可以送到府城去，宋姨肯定高興，之前還給我來信說養的供不上。”

不像白羽四五十天就能出攔，土最快也得四個月，那還是喂飼料的況下，這里哪有飼料可喂，那就得半年左右才能出欄，也就導致了宋姨可能會缺貨源。這事完全可以幫忙，要是平鄉不夠，還有十七個鄉備用。

喬雅南決定寫封信讓大哥帶回去給宋姨。

沈懷信握兩人牽著的手：“是因為縣里這些事讓你忙不過來了嗎？”

“算不上，開個鋪子也不用我自己去做事，教會了就行了，連賬都不用我管。”

過樹蔭間隙灑落下來，將前方照得五十。喬雅南看著這景，手里牽著人，覺得自己像個被人消磨了意志的昏君。

“其實就是泛懶了。三個作坊都有我的分紅，一年就能分到不錢，我還能寫話本，這個才是一本萬利，比什麼買賣都值得做，閑著我就寫，源源不絕的錢就來了。而且就常信縣這小地方，手里寬裕到把炸炸香的東西當零來吃的人家太了，生意做不大。等著別人看到商機來買我的炸炸配方也好，何必自己開店折騰。”

錢有了，人有了，家有了，喬雅南不想斗了。

“那就不開了。”沈懷信向來是什麼都順著雅南，聽這麼說就道：“我給齊通言去信，這炸炸香的買賣他肯定有興趣，京城最不缺有錢人。”

“不給他。”

沈懷信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想留給沈家？”

“給沈家和我自己做有什麼區別？”人還沒進門，喬雅南已經非常不客氣的把沈家當了自家：“我有兩個姑姐，不得討好討好們？”

“們不是難相的人，你不用想這些。而且就我爹娘那子，哪會由得嫁出去的兒回娘家來指手劃腳。”

喬雅南笑瞇瞇的看著他，直把人看明白了。

沈懷信無奈：“又逗我。”

“哪有逗你，我說的真話。”喬雅南當然不認，把人拉近一些道：“手邊這些買賣只有炸炸香是我自己的，給誰不給誰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你不知道這買賣做開了有多掙錢，姑姐們不差這點，但手里多一樁掙錢的買賣總不是壞事。”

“何止不是壞事。京城那些人個個看著鮮，可這鮮全是錢堆出來的，奢靡一些的一天的花費就上萬兩銀子，這錢花得出去自然也要掙得回來，哪家不是想著法兒的在掙銀子。”

沈懷信話里帶著淡淡的嘲諷，顯然極看不上。

“姐姐嫁的人家是爹千挑萬選的，自然不是那樣的奢靡人家，但只要是在京城，開銷就不會，們若是用自己的嫁妝，那是打夫家的臉，自然也不行。這要是多一樁來錢的買賣在手里，掙到的就全是活錢，怎麼用都沒人能說什麼了。姐姐會很開心。”

喬雅南聽到一天花費上萬兩銀子的時候就已經傻了，折合悉的貨幣算了算，一天上千萬？拿金子當飯吃也用不了這麼多啊！對比一下為了幾個銅板拼命干活的小老百姓，這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一天花一萬兩的人家是去塑金了嗎？”

“喝個花酒就能喝出幾千兩來，再買點稀罕東西，吃桌山珍海味，要是再去競賣會走一圈，一萬兩還打不住。”

沈懷信嘲諷的語氣突然笑了：“那時爹不知從哪知道了這事，請了病休專門跟著那人。那人喝花酒他就去和人拼酒，把人放倒；去買稀罕東西就把那東西批得一無是；一桌的山珍海味不知道怎麼那麼多典故，生生把那人說吐了；去了競賣會，每出來一樣東西，他就把那樣東西的前前后后拆說一通，再說個實價，導致本沒人競買。爹去了兩回，東家陪本了兩回，后來只要一聽說爹去就關閉競賣，還找人說，請他以后都不要去。那幾天京城熱鬧得像過年，連先皇都微服出來看熱鬧。”

喬雅南已經笑得趴在馬背上了，這爹，真是個神仙。

上氣不接下氣的問：“然，然后呢？”

“然后那人門都不敢出了，他爹親自上門送了大禮多謝爹幫忙教子。”看雅南笑那樣，以前沒覺得這事有多好笑的沈懷信說著說著竟也覺得太好笑了，角高高揚起：“足不出門得有兩月吧，之后再不敢那麼奢靡了，生怕把爹再招了去。”

“咱爹這樣的病休，頭一份。”

沈懷信最喜歡聽雅南說‘咱爹’，這個咱字就帶著種不可分的覺，讓心底發熱。

策馬走近些，把剛才趴下時開的手重又牽上了，沈懷信道：“先皇了解他，從不給他過多束縛，但又極為信任他，四品的時候派給他的有些事，便是二品兒都不到。”

喬雅南對恒朝的場不了解，但學過歷史，再加上從懷信這里聽得多了，心里便有種覺：“咱爹在論功行賞的時候把功勞都給了別人，自己只得了個四品，是不是先皇也想這麼用他？他一直是跟在先皇邊的，這就是左膀右臂了，他只要個四品是他另有打算，先皇只給個四品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君臣商量好的？”

“我十一二歲的時候就懷疑了，曾問過爹。爹說沒有商量過，他這麼做了，也如愿了，這就是結果。”

“你呢？”

沈懷信聽懂了，抬頭看了片刻，道：“為臣子，我也希能君臣兩相宜，但是……爹和先皇那種君臣之，再不會有。”

喬雅南晃了晃他的手：“把要求放低一點點，咱爹和先皇那種，你翻遍史書恐怕也找不出幾對來，別為難自己。”

安靜好的樹蔭下，沈懷信輕聲道：“我有點羨慕。”

喬雅南理解的，有最好的先例在前，誰能不羨慕，只是……

“我更佩服你。”

沈懷信不解。

“有一個太過出的父親，子通常一輩子都只能活在父親的影下，做得好了別人會說是你父親教得好，做得不好了便說不及你父親遠矣。十幾歲心還不那麼堅毅，就被這些話擊敗了，可你沒有。”

喬雅南勾住他的手指：“懷信，你特別好！將來你的父親一定以你為傲，將來別人提起你時一定不再說你是誰的兒子，而是虎父無犬兒。”

沈懷信想笑，卻沒笑得出來，他低下頭收拾緒，再抬起頭來時便平復許多。

“也有過難的時候，但爹一直對我很好，這些足以支撐我熬過來。”

喬雅南再次輕輕晃了晃相牽的手：“辛苦了。”

沈懷信心想，若一切的辛苦是為了這一刻，那太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