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華志把塞在里的米飯咽下了肚，此時的食不香了，味同嚼蠟。

他再次確認道，“你真的不要錢啊？”

柳小說道，“要那麼多錢做什麼？我不缺錢，我幫著你騙柳佳琳的錢，只是為了過癮而已，反正只要能讓柳佳琳出，我就開心。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過這一關，所有人都跟我說問題不大，但我知道自己的狀況。以前我拼了命得賺錢，是為了能讓人看得起我，后來我發現，底氣這玩意誰都給不了你，錢也給不了，要自己給自己，要自己相信自己才行。賺了錢以后，我的生活水平一如往常，不過，家里人的日子倒是好過點了，看著家里人開心，我也開心。過日子嘛，吃飽穿暖就行。”

柳小把一盤玉米餅放到柳華志的面前，隨口道，“我記得你跟李娟阿姨都吃這口，李娟阿姨以前總給我做餅吃。”

聽著這些話，看著面前的這盤玉米餅，原本還算平靜的柳華志，忽然間就崩潰了。

他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緒，里的飯菜噴到了桌子上，他扭曲著臉大哭不止，莫名其妙，完全沒來由。

柳小一臉不解，沖著柳華志試探道，“你怎麼了啊……”

柳華志只顧著哭，大聲哭，嚎啕大哭，他的哭相難看極了，一把年紀的人，著實不面了些。

柳小也不問了，就靜靜看著柳華志哭，給他遞紙巾，什麼都不問。

柳華志終于開了口，聲音噎斷斷續續，“這些年……沒人知道我過得有……多窘迫！我想東山再起，但是沒有一個人幫我！以前富裕時……認識的那些朋友，現在連電話都不接！你說錢是外！是！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做不到！我活了一輩子，失敗！窩囊！丟人現眼！我看著你和柳晴管張明發爸，我恨！我氣！我恨自己為什麼選擇了一條愚蠢至極的路！”

言說這番話的柳華志，此刻的他是真心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忽然間崩潰，可能是因為聽了小的那句把社保續上；也可能是因為小沒有要那份分贓的幾萬塊；又或者，是小的從容和大度，讓他愧疚難當；或是，那盤普普通通的玉米餅。

年人的崩潰往往是細枝末節的崩塌，長久以往，他積累了太多埋怨和糾結，他明明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麼，可他為了心的固執和不甘，繼續行走在錯誤的道路上。

他在創業失敗的那一次，以及被柳佳琳親手送進警察局的那一次，他就意識到，他養了一個白眼狼，他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

而在柳小親手把他帶出警局時，他便開始醒悟，他的前半生一直在作孽。

只可惜，他撈快錢撈慣了，他一步錯步步錯。

如今人生走絕境，后悔晚了，卻也真的后悔了。

柳華志很這般痛哭過，等眼淚流盡，緒漸漸緩和，柳小邊吃邊道，“錢很重要，但也沒那麼重要，我覺得，你總有一天會活明白，明白你到底做錯了什麼，明白你到底失去了什麼。”

柳小說道，“小時候沒有揭發你，是因為我和姐姐還有媽，需要依附你的資源去生活；長大后沒有揭發你，是因為我怕你拖著我媽下水，我要保護我媽。”

柳華志紅著眼，沙啞道，“那曹玉坐牢以后，你為什麼還不揭發我啊？你不恨我了嗎？”

柳小面無表，平平陳述，“恨，一直恨。沒揭發，因為那時候你已經過的很凄慘了，我覺得，在那個節骨眼上送你去坐牢，無異于讓你去監獄里福。所以，我想讓你繼續茍活，活著見證柳佳琳是如何嫌惡你的，活著見證，你曾經的風是如何在一夜之間消散的。我要讓你看到我和姐姐生活得多幸福安穩，讓你明白，你曾經的罪惡行徑，到底讓你失去了什麼。”

柳華志愧難當，他聽進了柳小說的每一個字。

柳小繼續道，“那現在你明白了嗎？你失去了什麼？”

柳華志的回答就在邊，他想說，他失去了全部，一切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人格，全部消失了。

柳華志緩緩低下頭，崩塌的緒外加遲到多年的悔悟，化了無力的三個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