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生自然也知道這些理由還不夠。

眼中始終保持著笑意和自信。

活過十萬年歲月，擁有常人難及的閱歷和見識的大巫神，也看不出他的深淺。

七生說道：

“如果這些理由還不夠，那晚輩就多說幾條。”

大巫神烏祖冷聲道：“我倒要瞧瞧，你能說出什麼花兒來。在這之前，我得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前輩先講。”七生說道。

“無論你說什麼……今天，你都得死。”烏祖說道。

他本以爲可以從七生的眼中看到驚訝和害怕，但沒想到的是，七生依舊很很定，平靜。

七生點了下頭。

烏祖道：“你可以說了。”

七生道：

“烏祖前輩誕生於上古時期，橫穿無數歲月……是修行者，是太虛唯一的大巫神。能將巫達到至尊境界的，唯有烏祖。可惜的是，巫也同樣制於天地桎梏，且增壽有限。如果我算的沒錯，前輩……距離大限，沒有多時日了吧？”

烏祖眼中迸發芒，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大癥結。也是他修行巫以來，所面對的最大障礙。

是天下所有修行者都面臨的問題。

相較於其他修行者，烏祖不得不提前面對大限。

有人厭惡永生……永生會讓人生變得無趣，周而復始，枯燥無味，最易麻痹七六慾；有人喜歡永生，可以長久的活下去，人世間的權勢，地位。

烏祖屬於後者。

多數人，都不太願意面對死亡。

“你怎麼知道？”烏祖問道。

“有心人，稍稍算一下便知。”

七生繼續道，“所以，你策劃了十一萬年前的東部裂谷大死亡事件，以巫周天之陣，汲取了大量生命之力。”

烏祖眉頭皺，表變得嚴肅。

七生又道：

“此後十萬年時間，你又接連策劃各種計劃，包括九蓮世界‘人類清洗計劃’，又幫助九蓮修行者進行所謂的‘太虛計劃’，而你就是高高在上，站在看臺上觀這一羣螞蟻如何送死……“

話說到這裡。

烏祖五指一擡沉聲道：“胡說八道！！”

七生道：

“烏祖前輩何不等我說完，反正您必殺我。”

“講！”烏祖沉聲道。

“我重申一下之前的說法——我只陳述客觀事實，不接任何反駁和批評。是與不是，您心中有數。”

七生的這個態度，讓烏祖心難耐——這是一種恨不能立刻馬上將其拍死的衝和憤怒的緒。十多萬年的歲月，讓他早已學會了如何遏制這種緒。

烏祖必須要明白聖殿的態度和意思，於是道：“繼續。”

“您策劃了這麼多的計劃，目的只有一個……提升境界，打破桎梏，甚至妄圖得到永生。可惜……全部以失敗而告終。”

“可能是心有不甘，您又想奪取太虛種子。於是前往敦牂，策劃了敦牂大裂變事件。這是敦牂天啓第一次出現事故。您可知道，這件事了聖殿的底線？您被迫放棄了爭奪太虛種子，以洗清自己的嫌疑，聖殿將此事的因果，全部歸結在十星連珠之上……可是，您本不懂觀星。”

“十萬年後的今天，您還是沒有放棄永生的念頭。您本打算再等三萬年，可惜大限將至，您等不到下一批太虛種子，只能將目標放在這些太虛種子的擁有者上。”

“您派人四遊走，接白帝，青帝，赤帝……”

“對了，號稱旃蒙四萬年第一人的穆雲霄，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我把殺了。”

“……”

聽到這裡的時候。

烏祖的眼睛中迸發不可置信的神。

他越發地覺到眼前之人的神莫測……

就像是在面對一個非人的生命似的。

這種覺，非常不好。

十萬載的老薑，竟不如一個初生牛犢的年輕人？

他的心臟開始跳，加速地跳，砰砰，砰砰……節奏越來越快。

“經過嚴的篩選，您最初將目標定在了上章大帝手下的太虛種子擁有者慈鳶兒上。可惜的是，慈鳶兒天賦過高，深得上章歡喜。旃蒙知道上章一定不會放慈鳶兒離開，於是退而求其次，選擇海螺爲下一個目標。”

“太虛種子的煉化，非常複雜。一般的修行者本做不到。它需要用到煉化神鼎，吸元之陣。”

七生取出一本書，往前面一丟，“這是晚輩閒著無聊之時，寫下的流程和作方法。”

烏祖目落在了那本書上。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烏祖前輩有沒有覺得很悉？”

七生負手道，“這件事，依舊了聖殿的底線。”

他語氣一沉，口吻變得有些冷漠，“還有……屠維殿的底線。”

“所以……你必須得死，以謝天下。”

“這些理由，夠了嗎？”七生將話說完。

烏祖的表現沒有出乎七生的預料。

他很冷靜，甚至出了笑意。

忍不住地擡手鼓掌。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做任何的辯解，而是由衷地誇獎道：“你是個人才。”

“過獎。”

“可惜這世上，聰明人多是活不久。”烏祖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查到的這些，你必須要明白一件事——聖殿殺不了我，你將會死在這裡。”

“這是你的，必死之局。”烏祖說道，“你說的這些理由……依舊不夠。”

不足以讓他伏誅認命。

七生淡淡道：

“既然理由不夠，那便拳頭來湊。”

二指一錯，打出了響指。

“烏祖前輩，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時間吧。”

七生轉，朝著外面走去。

就在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

烏祖擡手，出冷漠的額表：“死——”

一掌黑的大手，朝著七生的後背撲了過去。

千鈞一髮之際，一尊金佛法出現在七生的後背，將那黑大手擋住。

在金佛法的頭頂上，一頭修行者慵懶地笑道：“你們可真能說廢話，急死我了，總算可以出手了。”

“醉禪？”

嗡——嗡嗡——

在道場的其他方位，依次出現了一座座法。

烏祖明白了過來，說道：“聖殿四大至尊？呵呵……冥心啊冥心，你可真是瞧得起我啊。”

“烏祖，你最好不要反抗。爲了旃蒙上下，爲了你那可憐的後代。”醉禪喝下一杯酒，正兒八經地豎掌道，“放下屠刀立地佛，阿彌陀佛……”

烏祖沉聲道：“當年魔神戰太虛，震驚天下。今日，烏祖佔四大至尊，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他的表極其自信。

上的黑霧氣，化作長龍。

“魔神尚可一戰，而你……不配！！”

四大至尊出現在道場中。

在道場的上方，出現了一道金，那金像天平垂落，鎮四方。

烏祖聲道：“公正天平！？”

……

沒有華麗的戰鬥，也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打鬥場景。

只有華沖天，照亮了旃蒙。

於天際懸浮著的七生充滿慨地看著旃蒙大殿。

那柱如同破開了蒼穹，力量不知幾何，充斥旃蒙大殿。

旃蒙方圓萬里，修行者們齊齊擡頭，觀神蹟。

七生看著那柱許久，才漠然道：“咎由自取。”

旁邊出現了一個和他年紀相仿之人，躬道：“您不怕烏祖突然對您下狠手嗎？”

“他殺不死我的。”七生說道。

“哦。”

一刻鐘過後。

在四大至尊和公正天平的鎮之下，柱消散。

旃蒙一代巫神，就此隕落。

無聲無息。

……

半日後，玄黓。

玄甲殿中。

魔天閣衆人紛紛向小鳶兒和海螺見禮。

小鳶兒和海螺和衆人不斷打招呼。

場面十分熱鬧。

玄黓帝君看著衆人，嘆息道：“沒想到，這丫頭的命，如此曲折。還好有陸閣主收留，否則……”

陸州說道：

“命運如此。”

“天意弄人。”

玄黓帝君疑地道，“爲什麼不殺了那個烏行？”

陸州說道：“有些事，不需要老夫親自出手。若那上章但凡還有點良心，便知道該怎麼做。”

“言之有理。”

玄黓帝君擔心地道，“若是聖殿偏袒旃蒙，陸閣主打算怎麼辦？”

“老夫從未將旃蒙放在眼裡，十萬年前如此，十萬年後亦如此。”陸州淡淡道。

現如今的旃蒙，只有烏祖還算是個對手，其他人不氣候。

十萬年前遭到魔神重創，早已衰敗。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一名修行者疾步而來，躬道：“帝君，大事不妙。”

“講。”

“旃蒙大巫神，烏祖……歸天了。”那修行者說道。

“什麼？！”

玄黓帝君驚訝道。

“烏祖死了！”那名修行者用更加直白的話說了出來。

“什麼時候的事！？”玄黓帝君問道。

“就在三個時辰之前。”

“到底是怎麼回事？將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玄黓帝君問道。

“據說是聖殿降罪，烏祖殺孽深重，屠戮無數生靈，策劃太虛東部裂谷死亡事件，策劃人類清除計劃……妄圖使用逆天之法，破開桎梏。聖殿還發布消息說，烏祖與魔神一樣，人人得而誅之！”

“……”

玄黓帝君前面聽得驚訝，最後這句話當即出尷尬之，說道，“胡說八道，烏祖是烏祖，怎能與魔神相提並論。”

那名修行者也是一臉懵。

陸州奇怪道：“聖殿怎麼會突然向烏祖發難？”

“這屬下就不知道了。據說聖殿派了大量的人手，控制了旃蒙上上下下。烏祖的首級，被懸掛在旃蒙大殿的最頂，以儆效尤。”

玄黓帝君嘆息道：

“聖殿要拿人，就太簡單了。只不過，爲什麼以前不手，現在才發難？“

很多問題都想不明白。

陸州說道：“何人拿下烏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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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說聖殿四大至尊一起出……沒人親眼看到。”

“喲。”玄黓帝君讚歎道，“烏祖也不過是大帝君的修爲，居然能讓四位至尊同時出手，還真是了不得呢。”

陸州說道：

“畢竟是巫神，擁有很多神莫測的手段。”

“說的是。”

玄黓帝君說道，“死了也好，也算是給海螺這丫頭一個代。還真是天道有迴，報應不爽啊。”

話音剛落。

道聖黎春從外面飛了過來。

“啓稟帝君，上章傳來消息，上章大帝已經出發，不出一個月，便會抵達玄黓。”黎春說道。

玄黓帝君皺眉道：“告訴他們，別白費力氣了，恕不接待。來了也白來。”

黎春說道：

“把上章大帝擋在外面，恐怕不好吧？”

玄黓帝君說道：“他還有臉來？就讓他飛吧，慢慢飛……誰若是私自打開通道，本帝君定不輕饒。”

“是。”

玄黓帝君轉頭看向陸州，說道：“這麼做，陸閣主可還滿意？”

陸州點了下頭，朝著海螺招了下手。

海螺走了過去，微微欠：“師父。”

“你不後悔？”陸州問道。

海螺堅定地回答道：“從未後悔。”

一百年了。

沒有人比還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陸州點點頭說道：“爲師尊重你的決定。”

“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