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鬆坡,籽枟棧。
棠鬆坡上多棠鬆,籽枟棧裏好休眠。
這個地方最出名的便是籽枟棧,一家石客棧。這樣獨特的客棧,其實無非也是利用地形,但卻是先例,因此廣青睞。
趕了幾天路,到這裏時剛好遇上一場大風雪,大家不得已,隻得在這裏暫住下來,等風雪停了山路通了,才再次啟程。
這家客棧生意很好,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可經營客棧的,卻是一不到三十的年輕子。
據說這位老板娘是位寡婦,家中還有一年邁的婆婆需供養,所以才在此開了間客棧謀生。
在這裏,淰兒與相識,也不知為何,兩人一見投緣,竟還聊出了緣分,也就結為了朋友。因此,這老板娘也甚為照顧他們這一行人。
天都黑了,眾人便聚在這客棧唯一用木頭搭建的大廳,開始吃晚飯。
這是客棧的規矩,隻在這裏用餐,一概不單送房間。至於你是否願意拿回房裏吃,又自己將吃罷的餐拿出來,那便是客人自己的事了。
淰兒,夏藍嫣,雲痕和顧曜四人,自然是坐在老板娘心準備的西北桌,離窗的距離剛剛好,既可以欣賞外邊雪景,又可避免吹了冷風。
“淰兒妹子,今日請你們大家嚐嚐我的拿手菜。”
聞言看過去,但見老板娘笑地朝這桌走過來。麵容姣好清秀,畢竟商場打滾這麽多年,有幾分人的風,話語幹脆利落,渾散發出一自信的魅力。
或許就是那自信,那溫暖的笑意,以及利落的行事風格,讓淰兒一見便喜歡。
“春苗姐,我在這裏住了兩天,都嚐過你五十四種菜了,今日又有何名堂?”
春苗是老板娘的名字,典型的鄉下姑娘的名字,而這名堂,則是淰兒從這裏學來的地方音,跟講話多了,也漸漸學到一些。
春苗神一笑,“嚐過就知道了!我且先不告訴你菜名兒,看你是否猜得出來!”
“好啊,那就上菜吧!”淰兒亦是答應得幹脆。
“喜妹,上菜!”得到淰兒認可,老板娘一腰便朝後的小丫頭吩咐起來。
喜妹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不會說話,但是手腳伶俐,又早年失了父母。老板娘見其可憐,便收在店裏幫幫忙。
一聽老板娘發話,立刻將手中托盤往他們桌角一放,開始將托盤上的菜肴一一擺在桌麵上,這才收回了托盤。
“喜妹,去招呼其他客人,這裏由姐姐親自招呼。”老板娘見上好菜,又吩咐下去了。
喜妹也不耽擱,點點頭,很快便去那邊忙了。
淰兒看著麵前這五道菜,眼神裏有一迷茫。
老板娘見狀,心頭不由得有些高興,看來這次淰兒是猜不出來了。
前五十四種菜,竟然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菜名,自己都有些佩服起來,都把當行家了,偏自己不會做這些菜,也從未做過。
“看淰兒妹妹這般,似是不知道呢?”老板娘笑著打趣。
淰兒亦是輕輕一笑,“春苗姐這話言之過早,菜未口,怎的就能知道菜名兒呢?”
“好啊,那就快品嚐這第一道菜。”老板娘便直接指了指這第一道菜。
隻見盤中瑩白碧,似呈一朵蓮花狀,每一瓣花瓣都是由碧漸白的彩,蓮芯是些細碎的晶白細條,看上去賞心悅目。
淰兒最先起筷,夾了一瓣花瓣品嚐一番,又夾了一筷蓮芯口,久久未有言語。
其餘四人皆那樣著,就等的些許評語,就數老板娘等的最為著急。
可又不敢出言催促於,怕破壞了品菜者的心,這也是這種食者堅守的理念。
直到咀嚼完,又了眾人,對上老板娘的眼神,這才開口相問。
“怎麽樣,可有答案?”稍顯急切的語氣。
“這可急不來的,即使我不知道,還有三位幫手呢!”淰兒駑駑,眼神掃向同桌的其餘三人。
“好吧,誰讓我答應了你呢!”老板娘笑著眨眨眼。
“那三位趕快筷吧,我可還等著眾位的答案呢!”目又掃向了雲痕他們。
“且當如是!”雲痕率先起筷,顧曜也自然相隨。
隻有藍嫣,等兩人都品嚐過了,這才輕夾了一筷,默然吃起來。
不是拘束,但自己畢竟還是屬下的份,與主同桌,尚心存畏懼。
“怎樣,雲大哥,顧大哥,藍嫣姐,你們可有答案?”
藍嫣搖了搖頭,隨淰兒一起看向了雲痕和顧曜。
“莫不是南和盛產的冬萸筍?”這是顧曜的答案,說的是食材。
“青青碧蓮仙,白玉引為尊,一番凡心酔,蓮濯卻不汙。”這是雲痕的答案,顯見說的是菜名。
聽他二人所言,淰兒不由得輕笑出聲。
“青白一蓮,以南和冬萸筍為食材,先煮後蒸,冬睡蓮花瓣上的雨為輔料。不知春苗姐認為這樣的答案,可算完整?”
淰兒抬眼看,眼裏分明已有勝利的意味。
老板娘略顯失地撇撇,“好了,算你對了。”
旋即也笑了,倒也不是那麽在意輸贏,不過是場樂趣。
“還有四道菜呢,索一起嚐了再告訴我答案,否則就冷了。”
淰兒點點頭,邀其他三人一起起筷,隻每道菜一口,大致就有了答案。
菘荾湯,涼鰃粥,紫椀蒸糕,這三道菜可一點都不難,很輕易便知道了。
可到最後一道菜,四人卻紛紛搖頭。
那是一盅類似濃湯的食材,湯白似牛,裏麵半點顆粒都不見,可喝起來卻跟牛與毫幹係。
因為這濃湯似有幾分湯的覺,細品之下又變甘甜之,這樣變化快速的菜肴,淰兒自認從未品嚐過。
皇宮裏也算網羅天下其珍,可也未曾聽說有這樣一種手藝。
“春苗姐好廚藝,我告饒,確實猜不出來了,煩勞好姐姐告訴我們吧!”
淰兒起來到老板娘麵前,親昵地挽住了的手腕,一派撒的模樣,看得雲痕三人瞠目結舌。
自從灰巖道人去世,變得越發冷漠,即使除夕之夜已看開,但到底不如從前活潑,沒想到一個陌路相識的春苗,就能讓找回活力。
雲痕心裏卻還有另一個想法,總覺回京這一路上,淰兒有些過於活潑了。這樣的轉變,究竟是喜是憂,尚還是未知之數。
老板娘哪兒經得起撒,趕地就笑著開了口。
“這呀也不是我的功勞,這道湯品其實是道藥膳,用十多種藥材熬製,有的磨有的直接煮化,所以你當然猜不出來了。”
“哦,是道藥膳,那不知春苗姐是從何師?”淰兒倒來了興趣。
老板娘笑著點了點的頭,“什麽師,這可是人家正經地教我的。聽說,他是位大夫,醫了得,我也是突發奇想,找他求來的。”
一聽醫了得這四字,淰兒當下不淡定了,忙抓住的手,急切開口。
“這位大夫現在在哪兒,姐姐可否帶我去見他?”
“見他?”老板娘訝然,“淰兒妹妹怎會想起要見他?”
說這話時,眼中分明帶上了幾分顧慮。
雲痕似乎看出了什麽,趕起開口,解了老板娘的顧慮。
“淰兒倒也不是好奇這是位怎樣的大夫,不過是家中有病人,想看看這位大夫是否能夠診治。”
他如此一說,老板娘才放下心來,笑意又湧上臉頰。
“原來是這樣,不過他不住在這裏,形跡不定的,昨日還在不遠的一間小茅屋,今日就不知還在不在。”
“不管在不在,還煩請老板娘帶我們去拜訪一番,尋不尋得到人,就看機緣了。”顧曜也開了口。
“好是好!”老板娘看看窗外的天,又麵難。
“天已黑了,夜裏雪地難行,而且今日天一直沉,不久又是一場大雪,的確不宜出門。”
這棠鬆坡地勢自是依照山路,夜裏趕路都很危險,何況還是雪地。
淰兒還想說什麽,雲痕攔住了,最終還是決定,明日一早再去。
第二日清晨,天剛亮,淰兒便迫不及待地拉著老板娘,打算出門去尋所說的那位大夫。
雪還在下,老板娘也要準備客人的早膳,本是走不開的,可實在不忍心拒絕淰兒的請求,遂同意了。
於是,就由藍嫣留下,和喜妹一起準備客人的早餐,老板娘帶著雲痕,顧曜和淰兒三人,去找大夫。
其實老板娘所說的茅屋本也不遠,可因著是山路,又覆了雪,走起來著實耽誤功夫。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他們才到了那間茅屋。
卻不想,已是人去屋空。
“怎麽會這樣?”淰兒站在院子裏,略顯絕地將手中油紙傘扔在地上,任由雪花飄落在頭上。
雲痕見狀,趕將自己的傘遮在頭頂。
“錯失了這個,還有下一個,天下醫高明者眾多,我們總能找到的。”他溫言寬。
淰兒輕輕抿了抿,“可是,我們也沒有那麽多時間了。”
是想看開些,可是還是掩不住失落。
這時,顧曜和老板娘從屋子裏出來了,急步來到了二人麵前。
老板娘先開了口,“他說,要離開一段時日,前去采摘一種珍稀藥材,至於歸期,不定!”
說起歸期不定,不由得輕歎了口氣。罷了,這裏也算是他住的較長的一了,自己還奢求什麽呢?
接著,顧曜又開了口,“廚房裏的鍋灶還溫熱,他應該是今日清晨走的,且剛走不久。”
“那我們去追!”淰兒突然又有了希。
“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他往哪邊有的都不知,到哪兒追?何況,這場大雪剛好掩蓋了一切足跡,我們本無從下手。”
對於淰兒的執著,老板娘有些不太理解。
“我不過說說罷了,回去吧!”淰兒輕聲開口,率先轉離去。
雲痕瞥了老板娘一眼,又看向了顧曜,二人眼神間似乎在流什麽。
顧曜會意,衝他點點頭,雲痕這才跟上了淰兒的腳步。
雲痕一走,顧曜立刻上前幾步,來到了老板娘的側。
“別看淰兒平日裏總與你嬉笑,可實則所的苦都埋在心底。”
聽他所言,老板娘立刻側頭,看向了他。
“我看淰兒言談不俗,又有此驚人容貌,必是非富即貴,邊還有你和雲公子這樣出眾之人護航,怎會苦?”
對於他所言,的確深表疑。
顧曜輕笑著搖了搖頭,一隻手執傘,一隻手負於後,略朝前走了幾步,這才開了口。
“的確有不凡的出生,但偏有狠毒的姐姐,搶夫婿,毀家園,殺親師,害孩兒,下毒於父親。你覺得,擁有這樣經曆的,緣何不苦?”
提起曉靜的所作所為,顧曜亦是恨得咬牙切齒,這個人,他遲早是要收拾的。
這下,老板娘更是驚訝地久久說不出話了。這些事,就是們一介平民也難以承,不想那樣弱尊貴的子,竟還熬過來了。
顧曜見麵同,複又繼續道,“已經夠苦了,卻還因為父親被下毒,而控於人,上天真的很不公平。”
“你是希我能夠幫你們把這屋子的主人找回來,讓他隨你們去京都救人?”不笨,自然能猜到。
“是!”他倒也幹脆,“看得出來,老板娘與這裏的大夫,關係匪淺。若是老板娘願意幫忙,那必定事半功倍。”
“好,我答應你,一定盡快找到他,並帶去京都幫你們救人。”
沒想到,也答應的幹脆,這倒是讓顧曜有些意外。
似看出他的疑,老板娘笑地開了口。
“並不是隻有你們關心淰兒,我也是把當妹妹看。之前顧忌,也是因為容貌太出眾,說到底也是人的私心。”
“那現在?”
“現在也還顧忌,但也是真心相幫。”
見他不說話,隻是用略顯奇怪的眼神看著,霎時抬了抬下,“很矛盾?”
停頓了一下,自顧自接著說,“這就是人天,複雜矛盾,可偏偏越是如此,越有人想起探索。”
“回去吧!”老板娘輕聲說了句,然後提步先行。
顧曜稍怔了幾秒,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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