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丸又是什麼？

顧玉看向一旁念經的玄清道長，玄清道長也在這時抬頭，與顧玉對視一眼。

這一眼讓顧玉確定，是玄清道長弄出來的。

里面的景棠道：“燥熱下去許多，子也輕盈了些。”

圣上大概做出了什麼指令，景棠從床幃中出來，從玄清道長的道手里接過一盒藥丸。

過床幃，顧玉看到里面兩道影子，是景棠扶起圣上，心喂他服藥。

想來玄清道長若有什麼新藥，都是景棠先服用一次，若有效果，再給圣上服用。

圣上服過藥后，對景棠道：“朕已命人將東宮收拾出來了，讓欽天監挑個好日子，你就搬進去。”

景棠道：“好，兒臣進了東宮，也更方便侍奉您。”

圣上道：“用不著你侍奉朕。”

景棠道：“雖有宮人在側，可兒臣還是想在父皇邊盡孝。”

圣上道：“罷了，你愿意來，便多來幾趟。”

二人在里面上演父子深，顧玉候在外面，和其他宮人一樣當擺設。

很快，里面的圣上道：“你先回去吧，真有些話要與顧卿說。”

景棠從床幃中退了出來，道：“兒臣告退。”

景棠走時，專注看著地面，沒有給顧玉多余的眼神。

“顧卿。”

里面的圣上喚了顧玉一聲，顧玉走上前去，恭敬道：“圣上，臣在。”

圣上道：“進來。”

顧玉掀開床幃，走了進去，看到圣上半靠在墊上，神有些萎靡。

顧玉道：“圣上有何吩咐？”

圣上看了一眼顧玉，讓顧玉覺到脊背發涼。

圣上道：“顧卿，景棠日后的課業就給你和文翰學士了。”

圣上這是要讓重新拾起傅的職責。

顧玉低著頭，沒有出自己驚訝的表。

圣上這一句話里了兩個信息。

第一，圣上封景棠為太子，就不得不重用。

第二，圣上希景棠繼續親近寒門，打世家，所以才早早讓景棠跟著和文翰學士學習。

顧玉道：“臣定當不辱圣令。”

圣上道：“顧卿，朕不僅要讓你好好教導景棠，還要你繼續扶持寒門員，讓景棠不至于制于人，你能做到嗎？”

這一句“不至于制于人”十分耐人尋味。

指的是不顧玉的桎梏，還是不世家的桎梏？

亦或者兩者都有？

圣上說得含糊，顧玉也含糊回答：“臣當竭盡全力。”

圣上咳嗽了兩聲：“朕不要你竭盡全力，朕要你一定做到！顧卿，景棠信任你，你不在京都的時候，他多次在朕面前提起你，你不可讓朕、讓景棠失。”

顧玉對景棠在圣上面前提起還是有些驚訝的。

畢竟西北之行危險重重，圣上給兵又小氣，有旁人在側提醒，到底能讓圣上記掛著。

可惜圣上始終未曾相助。

顧玉掀開下擺，跪到圣上面前，道：“臣叩謝圣上、太子殿下厚。”

顧玉依然再說場面話，圣上心中失，直接道：“王丞相勾結群臣，數次打文翰司，忤逆朕的旨意，顧卿，你不但是鎮國公，還是文翰司的掌事，唯有你可帶領文翰學士破局。”

顧玉眉眼低垂，總算團把話說明白了。

圣上折了紹無極之后，這是打算把推出去直面王丞相。

就連立六皇子為太子，大概也是想著讓死心塌地，心甘愿為六皇子鋪路。

顧玉還未回答，圣上出手，搭在顧玉肩膀上：“顧卿，朕邊只有你了。”

圣上這話甚至帶著點兒托孤的意味，不知道的，還以為圣上有多重。

可惜與上次前往西北一樣，給的任務艱巨，卻不肯放權給。

一個空頭的傅，拿什麼跟王丞相打？

在西北吃的虧太大，顧玉不想跟圣上打太極，一臉苦惱道：“圣上，世家以王丞相為首，若要扶持寒門，需得過他這一關。”

圣上出胳膊，將一旁床桌上的藥碗揮落在地。

藥碗碎片濺到顧玉面前，顧玉跪在床榻旁邊，低著頭沉默不語。

圣上怒道：“顧玉！朕要你扶持寒門，你看王丞相臉作甚！”

顧玉一針見破這場機鋒，道：“圣上，王丞相狼子野心，與西北的鄭都督狼狽為，蠢蠢。臣九死一生回京，見識了世家勢大，雖能率領文翰司與之艱難對抗，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圣上盯著顧玉：“九死一生？你是在怪朕？”

顧玉道：“臣九死一生，蓋因王丞相勢大，怎麼會怪圣上？”

圣上看向顧玉的目中帶著審視，可惜顧玉低著頭跪在地上，讓圣上看不清的表。

圣上緩緩道：“依你所見，朕當如何？”

圣上著手里的十八子，想到紹無極的話，若顧玉張口討要兵權，他就讓顧玉人頭落地。

他現在的確需要顧玉在朝堂上跟王丞相對抗。

尤其是知道王丞相暗中保護素心法師后，圣上日夜難安。

索封六皇子為太子，王丞相若真有所作，便是謀朝篡位的逆臣，名不正言不順，人人得而誅之。

可六皇子為太子也是一把雙刃劍。

除了紹無極，圣上誰也信不過。

若顧玉同王丞相一樣，想要殺了他，盡快扶持六皇子上位，他為了保命許出的兵權，倒了他的催命符。

在圣上怦怦的心跳中，顧玉總算開了口：“求圣上再賜臣尚方寶劍，若王丞相生了妄念，臣當先斬后奏，立斬逆臣。”

圣上聞言，暗自松了口氣，道：“朕允了。”

顧玉也松了口氣。

雖低著頭，可也到了圣上看向他時，無意間流出來的濃濃殺意。

圣上剛剛托孤的意味太重，顧玉險些松懈，真以為這位是只纏綿病榻的病貓了，可以仗著六皇子，跟他討價還價。

圣上是誰？

他剛愎自用，敏多疑，怎麼會就此認命？

雖然將六皇子封為太子，可他依然吃著玄清道長的丹藥，說不準還覺得自己能活幾十年，再生幾個皇子。

顧玉方才若是“趁火打劫”，討要兵權，才是同王丞相一樣，暴了野心。

顧玉穩了穩心神，道：“謝圣上！”

一場君臣之間的試探就此結束。

圣上幽幽道：“顧卿，朕果真沒有看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