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門外傳來柳綠的聲音，周旖錦從魏璇壞中，拉開門，眼前是柳綠手中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碗。

接過藥碗，一腦喝了下去，不知是不是錯覺，這次的湯藥比從前記憶里的味道似乎有些差異。

“問都不問，”魏璇掏出帕子替拭去角殘留的一丁點褐藥，“這樣相信我？”

周旖錦愣了一下，還未說話，魏璇便已先一步道：“助孕的藥，我會將你子調理好。”

“可如今時機……”周旖錦有些遲疑。

“錦兒，你心里是愿意與我有孩子的，對不對？”魏璇打斷，聲音蘊著些焦急。

周旖錦點了點頭，他便出了寬的笑意，勸道：“你好生養著子便是，其余不必擔心。”

魏璇思索了一下，又道：“朕與他不同，娘娘何時生下皇子，朕便何時冊封太子，可好？”

“好。”

說起魏景時，他不自主擺起架子來，逗得周旖錦發笑。

“對了，”魏璇忽然想起什麼，走到一邊的書架前，從中取出一封請帖：“這是早上傳到玉清園的。”

見周旖錦神探究，他忙補充道：“柳綠送來的，我還沒拆。”

他上這樣說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在周旖錦翻轉的指尖徘徊著，生怕這請帖是某個不識相的頭小子給送去的。

周旖錦并未避著他，讀了其上容，魏璇才從提心吊膽中出。

“大理寺卿夫人袁蓉請我初春時同游賞花，”將請帖收起來，似乎有些向往：“西郊那畔的玉蘭苑，等冰化時景應是極。”

魏璇怔了一下，想起前些時日周旖錦將人接進玉清園里的事，慣是不會見死不救的，如同當初對自己一般。

魏璇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大理寺卿一家的面容，裴延那人出貧寒，當卻剛正不阿，如今居高位，也有他提拔的功勞。

“子瑜？”周旖錦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若想去，屆時與我知會一聲便是。”魏璇自知將困在棲宮里，行不便，也心生補償之意。

春日的賞花會，哪怕是在民間舉辦，亦可男同游。

魏璇的眉頭略微皺了起來，沉郁了片刻，說道：“你若是愿意，我陪你一道去。”

周旖錦并不知這短暫的功夫，魏璇心中已如何風起云涌，邊揚起恬淡的笑意：“也好。”

轉眼間，春回大地，惠澤山林。

薛想容自從聽聞魏璇的后宮了人，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一連等了數月，也沒探聽到消息。

“父親還是不肯替我上折子嗎？”見侍走進來，薛想容忙拉著的袖子問道。

那侍已然習慣，嘆了口氣道：“老爺在朝堂上向來是謹慎的，如今狀況下，豈能貿然上奏過問皇上的私事？”

薛想容似乎已料到結局，臉猛然灰敗下去，又問道：“那宮里的各關節呢，這麼久了，一丁點消息都沒有嗎？”

侍沉默著搖了搖頭，眼見著薛想容的神愈發憤怒，忽然靈機一：“小姐不是知道淑貴妃的住嗎？不如去玉清園問問，或許能打探出消息呢。”

“是了！”薛想容眼中揚起希冀，連忙道：“這就吩咐下去，準備車馬。”

一路風塵仆仆到了西郊，這回學乖了，在門外恭恭敬敬站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收請帖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薛想容站得雙酸，這才看見里面走出人來：“我們小姐近日不見客。”

那侍從本沒給機會解釋，薛想容袖中的銀錢還未掏出來，眼前的大門便重重地闔上了。

“等等……”

聲音轉瞬湮沒，連水花都沒濺起來。

薛想容吃了個閉門羹，心堵塞得厲害，正要轉，聽見不遠攤販的吆喝聲：“新鮮出爐的包子嘞——”

見目停留，那商販更使勁地招攬：“這位小姐，要不要來一份？”

薛想容皺了下眉，看著那一籠冒著熱氣的香噴噴的包子，眼中卻滿是厭惡。

那包子只加一竹編的蓋，這樣不干凈的東西，豈能配得上的份。

猶豫了片刻，薛想容還是走上前：“你常在此賣包子嗎？”

小販愣了一下，笑答道：“我們家世代做包子的，在西郊這一畔也是出名在外。”

薛想容從袖子中索了一下，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銀子，那小販看著其上閃爍的銀芒，兩眼放，薛想容卻沒遞出去，只是收在掌心。

“問你個事，”像是漫不經心，問道：“你可知這玉清園里的主人，最近都出何？”

小販方見了吃閉門羹的場面，并不懷疑，思索了片刻，低聲音道：“最近都未看見出門，聽坊間傳聞，許是已不住在此了。”

“不在了？”薛想容大為震驚，回眸看著這富麗堂皇的大宅院，心中不免又騰升起疑來。

這淑貴妃的行蹤甚是可疑，不免讓聯想起皇宮里的消息——

難道那住進棲宮的人不是新帝冊封的寵妃，而是從前出宮的貴妃娘娘？

可淑貴妃若是想要回宮，棲宮那畔又何必這般瞞？

想到這，薛想容頓時有些坐不住了，大腦飛速運轉，可那小販催促買包子的聲音如煩人的蚊蠅回在耳邊，令心里忍不住憤怒。

“砰”的一聲，手將面前的包子攤推翻。

熱氣騰騰的包子才剛出爐，便驟然撲進了泥土里，咕嚕嚕滾了幾圈，其上已滿是灰塵泥濘。

“你、你——”那商販急得快哭了，薛想容卻不以為意，說道：“這樣劣質的包子，本小姐才看不上呢。”

手腕一轉，將手中那塊銀子隨便扔在了地面，與那堆包子混在了一起。

“這銀子夠你再開幾個攤子了。”

譏笑說罷，帶著邊的侍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冠禽！”

薛想容走遠，那蹲在地上撿拾包子的小販才惡狠狠地朝方向啐了一口，低聲罵道。

“小姐，宮里終于有消息了。”薛想容上了馬車，令一個侍急忙捧來方收到的信件。

“是姨母？”薛想容大喜，連忙拆開來看。

姨母是宮中司制房統管繡娘的嬤嬤，算是位高權重的老人，薛想容為了此事犧牲了不銀子，才買得這個人替打探。

姨母在信中說那繡娘中恰好有一人曾在棲宮任職過服侍的宮，只能幫悄悄宮，引薦一二，如何并不能保證。

只是這寥寥幾言，令薛想容心中重燃氣希的火，連連吩咐道：“快備足了銀子，我們去宮里！”

有那姨母做引，薛想容躲在押送布料的馬車中，好一番蒙混，直至傍晚才風塵仆仆了宮。

在宮的帶領下一路尋著杳無人煙的宮道走了許久，終于在一個滿是灰塵的偏殿見到了其中的宮。

“嵐夕？”薛想容試探著喚面前子的名字，臉上堆起笑來：“我是禮部尚書之薛想容。”

往常面對著這普通的宮，薛想容全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可如今畢竟有求于人，不得已放低姿態。

“你的事，嬤嬤同我說了。”

嵐夕的臉上閃過一不耐煩，眼神充滿高傲，在薛想容的臉上反復掃了幾下。

“你有所不知，我從前是棲宮里的老人，不僅只差一點便當上棲宮的掌事宮，更是曾在頤和軒服侍過皇上。”

嵐夕說了這一番，似乎隨著自己非同尋常的經歷，心氣也高了起來，又吹噓道：“那時皇上還曾與我深夜談，我與其他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全然不同的。”

嵐夕的話扯到魏璇頭上，令薛想容胃里一陣搐。

強下惡心，和悅地掏出預備好的沉甸甸的金子，遞到嵐夕手里：“好姐姐，你可有辦法我進棲宮去？”

嵐夕知道先前那忽然住進棲宮，行跡神出鬼沒的子是何等炸的消息，并未這樣輕易松口，又訛了薛想容好一筆銀錢，才緩緩開口。

“棲宮后院廂房側，有一個狗窩，藏得十分蔽，除了我幾乎沒人知道。”

“狗窩？”

薛想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張大著愣了半晌。

“想進棲宮，就只有這一條路，你去不去。”嵐夕不屑這副夸張做派，翻了個白眼。

薛想容好一番猶豫，還是舍不得自己方才掏出去那一大筆銀錢，又放不下近在咫尺的勝利，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我去，我去。”

那子宮已幾月有余，薛想容的心也從起初的不屑急轉直下，熬得焦急萬分。

如今委屈幾分也罷了，待弄清那子的份，想出除掉的萬全之策，屆時皇后之位便了個強勁的競爭對手，只要能得到榮華富貴和新帝的寵，平心而論，眼下付出些什麼，也無所謂。

嵐夕手頭上還有活兒要干，并未多言，只是仔細叮囑了棲宮部人煙稀的小路如何通行，一番教導下來，薛想容已領悟了七七八八。

棲宮，仍是一片歲月靜好。

宮人們走路的聲音都刻意放緩，夕照在雪地上，橘黃的影氤氳流轉，如浮游的碎金，時間安靜而綿長。

宮中的學堂已逐漸步正軌，蕭瑾已是議親的年紀，不便常留在宮中，周旖錦便柳綠尋了留下的記錄事宜的冊子，并一眾藏書典籍，送來棲宮，親自做收尾接的工作。

上罩了一件湖藍羽紗面白狐皮里的鶴氅，從壘一沓的書籍中挑揀著，忽然被一個不同尋常的冊子吸引。

“這寫的是什麼？”周旖錦問。

柳綠走上前，拿著那冊子打量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說道：“這些是從未央宮搬出來的，或許是從舒昭儀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