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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死了,我說不過你們行了麼?」陸綸皺著眉將手在鼻前搧了搧,他不讀書,他最大的願就是考武舉,有朝一日銀盔銀甲,橫槍立馬,做個威風凜凜、保家衛國的大將軍,大英雄。
吳襄並不以為意,只微微一笑,走到林慎之邊輕輕他的頭,同林謹容道:「雖則是這樣,但凡事都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一口也吞不掉個胖子。要慢慢同他講,耳濡目染,久而久之,他才會記在心裏,自覺遵循。」
陸緘一出現,林謹容就不自在,恨不得趕離得遠遠的,便垂著眼道:「知道了。」
陸綸不耐煩起來,「我說,你們不看戲,跑出來做什麼?」
吳襄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陸緘:「陸二哥有些悶,我領他出來走走。」其實是陸緘只顧著下棋忘了拜壽的事泄了,於是林家一群以外祖父、舅舅、表哥自居的男人們把他圍在中間,你來我去,含沙影地教導他有才氣不夠,還要講孝義,有德行才是真君子風範,將來也才能有大就。吳襄看不下去,言明是他自己拖著陸緘下棋才誤的事,接著又尋借口領陸緘出來散悶。
陸經笑得眼睛瞇一條:「就是,裏面又悶又吵。」
陸緘看了陸經一眼,淡淡地瞥開眼,看向一旁的竹枝竹葉,臉上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只一雙眼睛深黑似潭水。
作為始作俑者,林謹容立刻就猜到了真相,飛速地看了陸緘和吳襄一眼,又垂下了睫。
到底還是又要做好友了嗎?上一世的時候,吳襄和陸緘本是形影不離的好友,後來卻因為莫名的原因而生分了,乃至於當面撞見都一個裝作不曾看見一個。原因半點不知,聽陸雲提了幾句后,也覺著這樣很不好,便想居中勸勸。可陸緘一不和說原因,二是一聽到提吳襄就翻臉。有一次,他正與一同在雪地上賞梅點茶,見他的心不錯,便大著膽子提了提,陸緘竟然變,一腳把茶桌給踢翻了,甩袖而去。只剩下莫名其妙的委屈地看著一地的殘茶和碎瓷傷心流淚。
然後那夜他徹夜不歸;再然後再不敢在他面前提吳襄;再然後就是遇到吳襄與吳襄打招呼也是不敢讓他知曉;再然後獨子早夭,他對積怨越深;再然後他和漸行漸遠,話都說不上了;再然後麼,就是他要了的命啦!這個朋友,反正最後都做不,不如現在就別做了罷!
林謹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陸綸燦然一笑:「陸五哥,把你那蟈蟈兒拿出來我看看。」
本來蔫蔫的陸綸立刻一掃剛才的沮喪,得意洋洋地道:「你不是罵你七弟罵得兇得很麼?還要看蟈蟈兒做什麼?」
林謹容道:「好歹要了我幾頭髮呢,再說,你也不能在我七弟面前失信。」
「罷了,咱說話要言而有信。」陸綸擺足了譜,方一歪下,命一旁的小廝長安:「拿來!」
長安笑嘻嘻地從腰間取了一隻用麥秸編而的蟈蟈籠,獻寶似地遞到陸綸手裏。陸綸臭屁地一抖袖子,將那蟈蟈籠托高了,著小肚子招呼眾人:「都來看看我這大將軍,這可不是隨便就能弄到的貨!」
林慎之興得小臉紅通通的,踮著腳扯陸綸的袖子:「給我!陸五哥快給我!」
陸綸了他的臉頰一把,大方地道:「拿去!」
「四姐,你們在做什麼?」林七的聲音帶著一顯而易見的興脆生生地響起來。
林謹容循聲去,但見三個堂妹和陸雲帶著幾個丫頭婆子,神各異地站在不遠盯著自己看。雙胞胎一副抓到賊的樣子,林五則嘟著,好似是在怨自己不。陸雲則是溫溫地笑著,看著讓人十分舒服。
林謹容才懶得管們怎麼想的,只淡淡指了指林慎之手裏的蟈蟈籠子:「在看蟈蟈。」
幾個小姑娘便嘻嘻哈哈地走了過來,勉強住了臉上的意,假作鎮定地與吳襄、陸緘等人見過禮,然後七八舌地道:「是蟈蟈兒呀,讓我瞧瞧。」「好大的個頭!想必厲害?」「是哪兒來的?」
陸綸得意極了:「自然是我帶來的。」
「真漂亮,給我了罷?」林七在林家孩子中年紀最小,自來最寵,也最霸道,不等陸綸答應,劈手就從林慎之手裏奪了去,笑嘻嘻地拿給邊的丫頭,要丫頭替收起來。
林慎之大急,忍不住帶了哭腔道:「是我的,是我的。」然後踮起腳去搶林七手裏的蟈蟈籠。
林七適才有那舉,無非是顯擺,表示自己在眾姐妹中高人一籌,好人另眼相看。此刻見林慎之這樣兒,心中就有些惱,覺著林慎之真是討厭。父母就是兒的膽,林七何曾把他一個小東西看在眼裏,便一手拿穩了蟈蟈籠,一手按在林慎之的肩頭上,猛地就是一推,斥道:「分明是陸五哥的,怎麼倒變了你的?沒規矩!哭蟲,走遠些!」
林謹容手去扶,卻是來不及,林慎之往後一倒,一屁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須臾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漲得硃砂樣紅。林七有些著慌,林六卻皺眉道:「老七!你怎麼這麼賴皮!你七姐不過輕輕推你一下,就值得你這樣坐在地上騙人放聲嚎哭?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全然沒有半點氣度,一的氣!」
「這本來就是他的蟈蟈!做姐姐的不聲不響搶了弟的蟈蟈,還要弟任打任罵,哭都不許哭?這是誰家的規矩?我們林家可沒人這麼教過!」吃人還要人,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林謹容早忘了周遭的一切存在,怒火衝天地沉著臉上前將林慎之拉起摟在懷裏,一邊給他拭淚,一邊低聲道:「男子漢呢,多大點事,也值得你坐在地上掉淚?」待得林慎之收聲了,方冷臉看著雙胞胎:「他人雖小,卻也是你們的兄弟,你們不惜他也就算了,但錯了就得和他賠禮道歉。」
雙胞胎見黑著臉氣勢洶洶地撲上來,全不似從前的溫沉默膽怯,不由有些怯了。林七瞪著眼,虛張聲勢:「四姐你說清楚,誰打他罵他了?分明就是他仗著自己年紀小耍賴皮!再說了,是他的蟈蟈麼?分明是陸五哥的。你仗著自己是姐姐,就要耍橫?!」
林謹容冷冷地睨著,往前進了一步,發育得比較早,比林六和林七都高了半個頭,這樣居高臨下地一,就得林七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仰著頭道:「難道你還敢打我?」
要欺負的弟弟,就從上踏過去!林謹容攥了拳頭在面前晃了晃,冷笑道:「道歉!」如果這雙胞胎姐妹再不識好歹,自不怕當眾教訓們,留下一個惡名,這惡名正是師出有名。
有丫頭見勢頭不妙,要上前相勸,給林謹容一個凌厲的眼風就給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荔枝和春芽也是不痕跡地站在了林謹容和林慎之邊。
見堂姐妹們掐架,全然毀了形象,再加上是最恨的雙胞胎吃癟,林五不由心花怒放,搖著扇子義正辭嚴地幫腔道:「七妹,你太過分了!我們都看清楚了是你不講道理,欺負七弟!六妹,你也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惡語相向,實在不是做姐姐的該有的行為。快賠禮吧。」然後含笑上前去哄林慎之:「七弟別哭了,五姐那裏有好吃的水晶糕,給你吃好不好?」
林六憎惡地瞅了林五一眼,然後又看了看一旁的男孩子們,立刻變了張笑臉在林謹容和林七之間勸道:「算了,算了,是誤會嘛。我們先前都看到是陸五哥拿出來的,陸五哥也說是他帶來的,誰知他不聲不響就突然送給了七弟?我們不知道嘛。今日是祖母的好日子,自家姐妹,說開就算了,四姐又何必讓表哥們看笑話?」聽著是好話,言下之意卻是林謹容得理不饒人,不識大。
看笑話又如何?有個虛面子能當飯吃得的?前世就是太顧那個虛面子了,所以才死要面子活罪!林謹容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七弟雖小,但也自有臉面,做姐姐的都不給他臉面,不以作則,今後還要他怎麼做人?」
陸綸早就氣得要不得,聞言便把林六往旁一撥拉,把又黑又胖的手往林七面前一,瞪著眼睛道:「拿來!這本就是我送給林七弟的,你竟想霸去不?就沒見過你這種人,不講道理,不懂規矩!也不怕將來沒人要!」
人?!十一二歲,生生的小姑娘竟被他稱作人!孩子們的臉都略微變了變,林六和林七的臉都黑了,陸雲想笑又不敢笑,一張臉憋得通紅,林五則是毫無顧忌地「撲哧」一聲笑出來,吳襄彎了眼,陸緘眼裏也出幾分淡淡的笑意來。
只有陸經板著臉去打陸綸:「你這個混賬!誰你這樣說妹妹的?這般口無遮擋,看我不回稟了母親,打得你找不到北!」
陸綸咆哮:「陸老三!你再我試試!」臉紅脖子地對著林七吼得更大聲:「林七!還我的蟈蟈來!我的蟈蟈就是踩死了也不給你!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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