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大娘說過，”錦靈放了聲音，抬手把散落下來的鬢發別到了耳后，出漂亮致的臉龐，“你從小就想當新娘子，說是大紅喜服穿起來最好看，你****夜夜盼著，可算是要盼到上轎了，你不會想在這個時候被帶回府里去吧？一旦帶回去了，婚事就吹了。”

紫竹眼眶通紅：“我這樣還能好好嫁人嗎？我做過的事他知道了，我的日子還有盼頭嗎？”

錦靈道：“你做了什麼？夫人自然想揭過去，是不會往外說的。你自己想想明白，是要風風嫁人，還是……”

紫竹死死咬著下，直到咬出了一條鮮紅的印子來。

看著錦靈，腦海里是去年深秋時錦靈坐著花轎到了柳樹胡同的景。

震天的鑼鼓嗩吶鞭炮，只看一眼就舍不得挪開目的喜服蓋頭繡鞋，當時就想，嫁人時，也要這般漂亮，一輩子也就漂亮這麼一回了。

是真的想嫁人的。

紫竹心里已經有了決斷，可張了張，才發現要說出來是那麼得難。

可不說又如何？

不說，死路一條；說了，興許還有機會。

也許杜云蘿真的會放過，也許杜云蘿會拿來對付練氏，那好歹能活到那個時候，也許，說完就會被滅口。

但，會有那麼一丟丟的機會。

人就是如此，沒有希時，心如死灰，一旦見到些明，即便曉得那明是海市蜃樓，是旁人誆騙的，也會想要博一把。

反正，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紫竹眼瞼，囁囁道：“是我推了紫竹，是我害了的命，是我做的……”

錦靈見開口了，懸著的心也就落下來了。

沒有出聲催促，錦靈只是靜靜地等著紫竹一五一十說出來。

“我也是被的，我不想那樣的，但……”紫竹哽咽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就是這雙手害了一條人命，掩面哭了起來。

“聽說我有個鐲子，以為是四爺給我的，、說我勾引四爺，說讓我多問四爺討些賞銀，要訛我銀子……

我、我定過親的，我怎麼可能去勾引四爺……

我沒有銀子給，說要去二太太跟前告我，我、我沒辦法啊！

真傳到二太太那里，我死定了！鐲子的事說出來，我死定了！

是我蠢，我就不該把鐲子藏在枕頭底下，我沒想到二姐兒會翻出來還戴了出去，那麼多人看見了……

嫂子，你知不知道，二姐兒說，就因為看到了鶯兒有那麼多好東西，不想鶯兒比下去，這才戴我的鐲子去顯擺的。

嫂子、嫂子你讓夫人留我一條命吧，我不是存心想害人的。”

紫竹撲過去拽住了錦靈的胳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錦靈心中暗暗一嘆，道：“慢慢說，鐲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紫竹的手猛得用上了勁，錦靈吃痛，嚇得紫竹趕忙收了手。

垂著頭，道：“鐲子是安娘子的。

有一回夜里突然落雷雨，杉奇怕四爺沒帶傘，我就走穿堂去尋四爺。

四爺平日里在后院里用了飯，都是從滿荷園邊上的角門出來，穿過穿堂回前院的。

結果那天我就發現四爺和安娘子在暗做、做那種事……

我當時嚇壞了就跑了，四爺和安娘子誰都沒有瞧見我。

后來有一天，杉奇沒空整理四爺換下的，就讓我幫忙，我收拾的時候發現了鐲子，應該是四爺和安娘子私會時不小心卷在四爺裳里的。

我、我就鬼迷心竅，把鐲子了。

嫂子，這麼大的事兒我都告訴你了，我一個字都沒胡說，我是拿了鐲子，我有錯，可我……

可我也怕啊，紫竹來我的時候，我怎麼敢將四爺和安娘子的事說出去？

除了推，除了推，我不知道要怎麼辦啊……

我這些日子也很怕，我怕回來找我，我到底是害了人了，我閉上眼睛都做噩夢……”

埋藏在心中的全部說了出來，紫竹趴在桌上哭得過氣來。

害怕，彷徨，可不敢跟任何一個人說，連跟爹娘妹妹都不敢說。

如今說出來了，如釋重負，但依舊過不了心中的坎兒。

錦靈站在后，一下一下著的腦袋。

記得，那個杉奇是穆連喻的小廝，紫竹說的應當是真話了，

對與錯，是與非，世間哪有這麼兩極分明的事？

若是紫竹，也不知道，在被蒼威脅訛詐的時候，到底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紫竹出手推蒼的行為，其實也沒那麼難以理解。

真要說因果，紫竹不該拿那只鐲子，沒有那只鐲子，就沒有后面的事了。

至于練氏那里，紫竹不去告發才是聰明人。

穆連喻和個寡婦有染，而且那寡婦還是他姑母邊的人，目睹了如此丑事的紫竹是不可能活下來的，練氏不會允許，吳老太君也不會允許。

“事我都知道了，我會如實稟告夫人，你放心，只要你，夫人不會為難你的。”錦靈嘆道，“一會兒大娘問起來，就說是要嫁人了舍不得爹娘才哭了。”

紫竹咽嗚著，含糊應了。

錦靈去外頭問李家大娘要水。

李家大娘奇了：“怎麼了？”

錦靈笑道：“問了我一些大禮上的事，然后就哭了，說是舍不得你們。”

李家大娘一怔，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這孩子！你見笑了。”

錦靈回到家中，從架子上取下一本畫冊，翻開看了兩眼。

畫冊里都是錦蕊前幾年畫的花樣，錦靈瞧著好，就拓了一份裝訂起來。

拿著畫冊往外頭走。

到了韶熙園，沈婆子坐在倒座房門口服，見了錦靈，奇道：“云棲媳婦，這不是才剛走嗎？怎麼又來了？”

錦靈揚了揚手中畫冊：“夫人想繡這花開富貴，卻找不到圖樣了，曉得我那兒有，就我給拿來。”

沈婆子賠笑道：“胡同里人人都說你繡活好，花樣也好看，這圖冊回頭能不能借我拓兩張？”

錦靈掩直笑：“媽媽這是舍近求遠了，我的花樣都是錦蕊畫的，才是高手哩。

這花開富貴，就畫了不下二三十幅，每幅都有些不同，夫人問起來，都迷糊得分不清哪幅是哪幅。

我因著繡過這幅，夫人說起來時我有些印象，這才去取了。”

“那敢好，”沈婆子笑著道，“我去求錦蕊姑娘給我畫幾幅，我給我家丫頭繡個香囊。”

錦靈笑著頷首，走到正屋前，理了理角，稟了一聲后開簾子邁進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