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出了蓮福苑，就徑直回了清暉園，又使人去請了水嬤嬤來。

水嬤嬤不敢耽擱，速速趕來，站在廡廊下拭了臉上汗水，又理了理角，這才隨著水月進屋去。

甄氏坐在東稍間里，等水嬤嬤問安后，讓水月給看了座。

水嬤嬤推了幾句，最后還是粘著邊兒在杌子上坐下。

甄氏問道：“媽媽在安華院里也有五六年了，依媽媽看，那幾個二等里，可有出挑的？”

水嬤嬤垂著眼，靜靜思考了一番。

甄氏當初讓去安華院里伺候，就等于是留了個眼線，安華院里但凡有些大小事牽扯了杜云蘿，水嬤嬤都要往甄氏跟前報一聲。

前些年，跑得勤快些，自打去年春天開始，杜云蘿子和許多，除了去年端午前和杜云諾在屋里鬧到砸了東西以外，水嬤嬤也沒來通風報信過了。

這兩日，錦靈的婚事在私底下傳著，水嬤嬤曉得，甄氏這是要挑個人頂替錦靈了。

自個兒的一兩句話，就能決定院子里那幾個二等的命運，說句真心話，水嬤嬤很是張，也不得不更謹慎。

許久，水嬤嬤抬起頭，恭謹道：“回太太話，依奴婢看，那幾個二等的清掃清掃、伺候姑娘倒都還，可要說穩重、機靈，都差了一點。”

甄氏挑眉，道：“媽媽為何說？”

話已經出口了，又是在甄氏屋里，水嬤嬤也不怕傳出去人記恨，便道：“頗有些拎不清。錦蕊的子，太太您是知道的，管教丫鬟很是嚴厲，因而二等三等的都怕，也不喜歡。

錦蕊得罪人，院子里也有婆子們不喜，背地里說錦蕊長錦蕊短的，那幾個二等三等的分不清好賴，人唬得團團轉，明面上不敢跟錦蕊頂，暗地里跟著婆子們說長論短起來。

這般不明是非，聽風就是雨的，若有人要忽悠們當槍使，保準一挑一個準。”

水嬤嬤這話說的是極其明白的了。

甄氏聞言，冷冷笑了：“我倒是不知道，云蘿院子里竟然有這麼多長舌！今日編排大丫鬟，明日是不是就要編排主子了！”

甄氏與錦蕊打的道不多，但能讓伺候杜云蘿多年，錦蕊的脾氣，甄氏早就得清清楚楚了。

錦蕊忠心、能干、做事麻利、從不躲懶，厲害卻不搬弄是非，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與錦靈那個好脾氣的湊一對，就如夏老太太說的，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正正好。

其余的二等、三等丫鬟，雖然不是甄氏親手挑的，但也讓趙嬤嬤仔細過底細秉，這一個個小時候看著還懂事的，怎麼在安華院里待了幾年，竟然越活越回去了？

要說近墨者黑，小丫鬟們一些婆子們給教壞了，可們也是錦蕊、錦靈教導的，怎麼偏偏就沒學好！

真真是學壞容易學好難。

甄氏沉著臉，現在要挑個人出來，竟然是全軍覆沒了。

趙嬤嬤端了冰塊鎮過的杏仁來給甄氏降降火氣，寬道：“太太，莫要心急，這事兒真論起來，也有源。

錦蕊和錦靈兩個都是出挑的，是我們姑娘的左膀右臂，又與姑娘年紀相仿，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等姑娘嫁出去的時候，帶上的一定是這兩人。

院子里那幾個小丫鬟，自知爬不上，越不過錦蕊和錦靈，時間一久，那些婆子糊弄了，也就說得過去了。”

甄氏沒出聲，細細想著趙嬤嬤的話。

無論是做主子還是做丫鬟，人都要有個念想，誰不盼著自家的日子能更上一層樓？而安華院里，底下那幾個，就尋不到一個念想了。

不過，世事難料，誰能想到錦靈會在杜云蘿前頭放出府去嫁人？

要是早知道往后能有個空缺，也許就能收斂了心思做人做事了。

甄氏目一凌，世上沒有那麼多的早知道，既然那一個個不是本分人，那就一個都不用。

甄氏偏過頭問趙嬤嬤：“府里還有哪個丫鬟出挑些？”

趙嬤嬤皺著眉頭沉思。

倒是水嬤嬤眼前一亮，剛要開口，可想到自己剛剛否決了一堆人，這時候再提個旁人出來，像是刻意為之一般，就趕低下了頭。

甄氏沒看水嬤嬤的神，道：“有人選就提出來，不用顧忌，是好是壞，我還要打聽過的，又不是你一句話就一錘子買賣了。”

水嬤嬤應聲，道：“奴婢是聽水芙苑里的賀媽媽說的。

三姑沒嫁人前，有個二等百娘，今年十一歲，為人很是靈巧，是個家生子，跟著三姑邊的兩個大丫鬟做事，都夸伶俐。

賀媽媽看是個能做事的，收當了干兒。

三姑出閣時帶不上，賀媽媽去問了沈長家的，沈長家的說，這一下子多出來的二等三等，一時哪有那麼多的好缺，百娘年紀還小，不如再過兩年，等春華院里的丫鬟放出去一批，再提進去伺候二。”

甄氏抿了一口杏仁。

府里用人都有定制，各都沒什麼缺。

杜云茹出嫁時也留下來一批二等三等，花了半年多，各年長的丫鬟放出去了，苗氏才安置妥當。

按說杜云瑛留下來的這些，倒是可以挑挑揀揀，等杜云瀾娶親之后，調去他院子里做事，可礙于廖氏的子，大抵是不肯用水芙苑里出來的人的，這些人要再尋個面去就不易了。

沈長家的行事仔細又挑剔，肯應下讓百娘過兩年去春華院里，可見是滿意百娘做事的。

甄氏想了想，與趙嬤嬤說道：“你去水芙苑里打聽打聽，若真是個得用的，就跟沈長家的說一聲。”

趙嬤嬤應下了，親自走了一趟，下午時就把人領到了甄氏跟前。

百娘只知道是三太太尋，旁的都被瞞在鼓里，有些惴惴，卻也沒有慌，規矩行了禮，等著甄氏問話。

甄氏打量了一番，百娘年紀小，五沒有長大，眼只覺得端正。

問了幾句話，百娘答話時咬字清晰，條理分明，甄氏命走、坐下，這丫頭舉手投足也挑不出什麼病，這讓甄氏很是滿意。

甄氏帶著百娘去了蓮福苑，夏老太太看了一圈，這事兒就定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