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蓉見周旖錦面猶豫,又補充道:“我與夫君鬧了矛盾,本想出來散散心,誰知道遇見這些事……”
“我自知為婦,此舉是有悖規矩的,”子已緩過來許多,語氣似乎含著些得意:“不過家里誰也拗不過我,平日里也就隨心所些。”
一旁的胡懷瀠手中端了湯藥走上前,聽聞袁蓉這樣說,顯然有些驚詫,說道:“夫人真是有福氣。”
“哪里,就算有福氣,也是自己掙來的。”袁蓉接過藥碗,似乎回憶起從前。
臉雖還有些蒼白,可眉目舒展時,亦可窺見清麗人的容。
袁蓉是個自來的子,絮絮叨叨道:“我父親乃祿寺卿,也算是名門之后,可十幾年前我懷著孕嫁給我夫君時,他只不過一個一窮二白的書生罷了,那時我拿了些母親的嫁妝與他私奔,所謂大婚也不過是在山村里隨意擺了個宴席。”
聽聞此言,周旖錦不免有些驚訝。
家中稍有些職的子議親時,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破頭要當上朝廷命婦,更何況袁蓉父親是從三品京,能在婚姻上做出私奔一事,可謂是使了孤注一擲的勇氣。
“夫人膽魄,實在令人欽佩。”周旖錦慨道。
袁蓉聽了,只是寬地笑了笑:“說不上什麼膽魄,只是我覺得,人活一世終究是為了自己,所謂選擇只要無悔便是——那時若我聽從了父母之言,選那看似最正確、最明智的道路,反而要抱憾終了。”
“不過現在呢,我也終于有個好結果了,不是嗎?”
周旖錦看著揚著淺笑的面容,一時說不出話來。
忽然覺得,自詡飽讀詩書,卻似乎也在無形之中捆綁了太多沉甸甸的束縛,全然沒有眼前這個子活得通。
忽然,門被輕輕叩響,男子的聲音傳進來:“大理寺卿裴延,求見周小姐。”
裴延走進來,他大約不的年紀,相貌堂堂,看見袁蓉懷中抱著的襁褓時,臉上焦急的神終于松懈下來,激得眼眶都紅了。
“夫人任,給周小姐添麻煩了。”裴延二話不說,當即跪下給周旖錦磕了個頭。
“無妨,夫人無事便好,”周旖錦驚愕不已,忙扶他起,又看見遠一箱箱金銀財寶流水般送進來。
裴延笑了笑,說道:“周小姐今日恩,在下激不盡,只能送些金銀聊以為報。”
周旖錦點了點頭,也未推辭:“舉手之勞罷了。”
幾人寒暄了一會兒,不知聽了大理寺卿一家多激之言,下人也將袁蓉和新生兒的一應整理備好。
“在下先接夫人回府休養,改日再向周小姐謝恩。”
裴延又拜了一拜,隨即一把從床上將袁蓉抱起,穩穩安置在懷中,隨后上了馬車。
房間很快被收拾好了,獨留下周旖錦和胡懷瀠兩個,們彼此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出羨艷之。
“這世間人是各有各的活法。”過了好一會兒,胡懷瀠才輕輕嘆了口氣,嘆道。
周旖錦似乎沉思著,點了點頭:“可不是嗎。”
二人并肩站在檐下,惆悵了一陣,忽然看見柳綠從前院小跑著過來。
“小姐,”柳綠一向沉靜的面容上忽然浮現出難以遏制的激之,將袖口的帖子出,遞到周旖錦手中:“是阿的消息,要與闕清大人婚了,正是下月初二!”
“真的!”周旖錦打量著那婚帖,眉眼中溢出喜悅來。
自打和親一事破裂,他二人為躲避魏景的搜查一路逃出了京城,在人煙稀的山野中定居下來。
周旖錦的份不便出京城,這幾個月只能私下派人送些銀子,與之書信往來。
知道這二人本就彼此有,卻沒料到這樣快便已定下了婚期,令人驚詫又欣。
“這一番差錯,倒是全了他們二人。”周旖錦不免慨。
從前那二人困于份之中,怎麼看都是不相配的,可如今看似落魄些,離開了那宮里,反倒各得其樂。
“最近京城里風頭可還?”周旖錦小聲問道。
“最初幾日倒是總見人在玉清園外探聽消息,如今已了許多,”柳綠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什麼:“前些天周府也傳來消息,幫小姐留意著呢,想必過一陣子,小姐想要自由活也不難。”
“那太好了,”周旖錦笑起來,“阿大婚的時候,我可千萬不能錯過。”
學堂一事進行的十分順利,舊宅院只需略微修繕,一月之間便如火如荼地興辦起來。
“小給淑貴妃、胡人請安。”
蕭瑾邀來此,方結束給夫子講學,一回便撞見各抱著一摞典籍的二人。
“今日辛苦你了,”周旖錦笑著,揚了揚下示意道:“柳綠買了旁邊鋪子新做好的糕點,若是不忙,不如進來一起吃些?”
“是,娘娘。”
蕭瑾恭順行禮,心中騰升起雀躍來,跟著周旖錦的影一路了庭院中,這里四面種滿了桂花,清甜的香氣混合著書卷的墨香,從鼻尖一直鉆進心里。
三人圍著小桌坐下,周旖錦打開包裝的油紙,用手帕拾了一個雪花糕,遞到蕭瑾跟前:“你嘗嘗這個,在西郊這畔很是出名。”
蕭瑾本想手去接,奈何那帕子已遞到邊,只能借著的手囫圇吞了下去。
雪花糕的口糯,澤純白,睫了,目落在周旖錦的指尖細膩的上,臉頰忽的有些紅。
“謝、謝娘娘。”
蕭瑾的聲音梗了一下,眼神垂在桌面,不敢直視周旖錦明的面容。
往日的碎片在腦海中回起來,只比周旖錦小幾歲,從小便無數次從夫子口中聽見對的夸贊,親眼看著周旖錦被譽上“京城第一才”的名,再后來看著穿朝服冊封,一腳邁那深宮,了六宮人人畏懼的掌實權者。
可不知從何時起,那金尊玉貴、高高在上的淑貴妃,會親自替選裳,拉著的手躲避劫匪,在公然被拒婚之時出言替擺眾人奚落的白眼——
更有甚者,在宮中興辦學堂時,是周旖錦親自向先皇請旨,賜封為禮教司儀,為名正言順、人人尊敬的,承管宮大小事務,再無人敢將看輕。
而對周旖錦的態度,也從最初那般敬畏,漸漸的有些親昵。
蕭瑾心中有些混,口中的糕點也品不出滋味來了。
“如今宮里穩定下來了,你也不必事事躬親。”
周旖錦的話打斷了蕭瑾的思緒,臉上帶了點狡黠的笑意,說道:“你如今的年紀也該議親了,若有喜歡的公子,本宮親自替你做去。”
蕭瑾的臉紅得更厲害了,愣了一下,小聲道:“我如今還無意議親,聽憑父母親安排便是。”
的目落在一邊歪著頭吃糕點的胡懷瀠上,不由得想起家中那哥哥不爭氣的模樣,鼓起勇氣問道:“恕小冒昧,敢問胡人,如今可有意中人了?”
胡懷瀠沒料到蕭瑾忽然詢問,口中的糕點險些梗在咽。
先是迅速搖了搖頭,可似乎想起什麼,過了一會兒,又點了點頭。
“算是……已有了吧。”
胡懷瀠咽了口清茶,并未瞞。的神有些的赧,深卻又帶著悲戚。
周旖錦八卦得要命,扭頭時險些抻著脖子的筋,驚異的眼神就差將“是誰”二字明晃晃寫在臉上了。
然而胡懷瀠似乎并不打算細言,始終抿緘默著。
“那真是可惜了,”半晌,卻聽見一邊的蕭瑾輕輕嘆了口氣:“唉,你是不知道我那不爭氣的哥哥,如今斷了他的念想也好,省的他整日在家里煩我。”
低著頭,未曾看見胡懷瀠的神一瞬間凝固起來,那猛然的變化,全然落一旁興致的周旖錦眼中。
“我仔細跟你說,”蕭瑾以為蕭平已無希,便也沒再遮掩,低聲音,向胡懷瀠說道:“我哥前些天回來,在屋里藏了個子的手帕,被我尋見了,好一番問。”
想起中秋那夜自己不慎丟失的手帕,胡懷瀠腦海中“嗡”的一響,抖著說不出話來。
強下心底波瀾起伏,聲音像是繃的線:“他……他怎麼說的?”
“我哥那人偏心在外的,還能怎麼說,”蕭瑾撇了撇,說道:“無非是那些話,說那子是全世界最麗人、最善良可的,我拎著那手帕假裝要同我父親告狀,他才肯告訴我實。”
滿臉是惋惜,一只手托著腮道:“只怪我來晚了一步,想著娘娘要替先皇守孝三年才可改嫁,若是早些說與娘娘聽,說不定還能尋個知心的嫂子呢。”
胡懷瀠心湖已泛濫災,蕭瑾這一番話,令驚訝得幾乎做不出思考,呆呆愣在原地。
周旖錦見狀,篤定這其中是有幾分蹊蹺,便打岔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府,改日再尋你相聚。”
蕭瑾不舍地點了點頭,趁著胡懷瀠還未轉,又迅速補充道:“胡娘娘,您若是什麼時候對我家那傻哥哥改觀了,盡可來蕭府找我!”
深知蕭平那脾氣,表面上看著風流不羈,實則心思總是藏的深,若不替他爭取,恐怕三年后胡人早就說了親,他也不肯開口。
只是可惜了,來遲一步。
蕭瑾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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