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信并未被問住，微微傾，不卑不的道：“微臣赴任第一件事便是加固河堤，并將最下游常水患之苦的一鄉百姓找到遷離之地，撐不住的時候可淹了那里減輕其他地方的力。另有雅南教的法子，用麻袋裝填土石堆放河堤，如今仍在不斷加固。種種準備之下，微臣認為，常信縣即便沒能撐住，也不會如其他縣一般全線決堤。且大雨下了近半月，已有停歇之象，微臣相信能兩全。”

四月中旬赴任，至今不過三月，卻已經為可能發生的水患做了如此多的準備。也正是因為做足了準備，才敢說出兩全這樣的話來。

防患于未然的好，眼下就是個例子，這兩個小家伙也不知是誰影響了誰。

太后突然轉頭看向屋外：“還在外面做甚。”

還有人？喬雅南心下一咯噔，該不會是老狐貍吧？！

門口突然就亮了些。

“義父！”沈懷信站起來，又驚又喜，義父都多年沒離開過京城了！

喬雅南福了一福，悄悄打量這傳說中的了因大師。每個朝代建國時都會出現一批英雄傳奇人，或文或武，或者能掐指一算。從懷信那聽來的只言片語，這位大師是個武僧，會不會算倒是沒聽說。

了因似狀無意的掃了喬雅南一眼，淡定的在太后面前站定宣了聲佛號，心里卻在狂笑，老狐貍贏他一輩子，這事不還是輸給了他！還威脅他不許他來，哈哈哈，他跟著太后來了！

“你們也有些日子未見了，大和尚你留在這。”太后站起來，呂曉春忙上前扶著太后往外走去。

喬雅南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是對的，反正是懷信怎麼做就怎麼做，見懷信跟著往外走，也就跟著，見到外邊多出來許多穿甲的侍。

抬頭看了眼雨幕，太后回頭看向小姑娘：“沈大人職責在，不好擾他辦正事，明日你可愿意陪哀家到走走？”

喬雅南其實不太愿意，伴君如伴虎，很怕說錯話。可這雖然是個問句，但得懂事的把這當一個肯定句來聽。

“這是小的榮幸。”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擺擺手道：“不必送了。”

沈懷信拉著喬雅南跪下：“恭送太后。”

聽著靜逐漸遠去，沈懷信將雅南扶起來，請著義父進屋敘話，邊迫不及待的問：“義父，太后怎麼突然來了？”

了因瞧他一眼：“不先給我介紹介紹？”

眼下確實是此事重要，沈懷信拉著雅南上前：“義父，這就是雅南，這一路來助我良多。雅南，這是了因大師，我義父。”

喬雅南福見禮：“見過大師。”

“待了親，就該跟著這小子喊我義父了。”了因看著的面相有些驚訝，懷信的貴人，怎會是如此復雜矛盾的面相？

從袈裟的袖袋中拿出一個匣子，了因道：“給你倆做了一對手串，放在佛祖面前供奉了一段時日，保佑你們平安康健。”

沈懷信手去接，了因卻并未給，朝著喬雅南笑道慈眉善目：“出手來。”

見懷信手得那麼自然，喬雅南也就沒有扭，張開雙手出去。

了因走近些，在將匣子放到手上之前，看到了手掌的地紋有一斷裂，之后才長長的往前延升。

喬雅南抱著匣子道謝：“多謝大師饋贈。”

“不是什麼珍貴什，喜歡就戴，不喜歡就收著，無妨。”了因轉坐下，示意他們也坐。

香苗上了茶低頭告退，沈忠在門口守著。

“太后是悄悄離京，走的道，無人知曉。”了因捻著佛珠說起此事：“至于為何而來，想要達何種目的，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老納不是你那狐貍爹，想不到。”

沈懷信略一沉：“京城最近可有發生什麼大事？”

“大事？孔必虎蓄養私兵算不算？”

沈懷信一聽就皺起了眉：“孔世伯不是病得不輕嗎？他裝病？”

“病是真病，被人陷害了，你爹為了保那病老虎的命，當晚就借著我牌子帶他進宮面圣了，自個兒招了好過被人告發，至皇上會多信兩分，怎麼回事你爹還在查。”

皇上讓爹去查，態度上就是相信孔世伯的，沈懷信搖搖頭：“太后來此與這等事無關，老人家眼下最關心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子書院，二是削弱世家……”

沈懷信突然站起來，他想到了一點，語氣熱切起來：“歷來都是扶助寒門子弟對抗世家，太后之前也是這般想，今年取仕就已經有所偏向，可若是從呂先生帶回去的種種資料發現，不只有這一條路可走，還有貧民這個占據總人口九的貧民可以選擇呢？即便十萬個人里也只能出一個有用之人，那數量也遠非世家和寒門能比！”

喬雅南吞了口口水，事，是好事，可這怎麼聽著都和有關，這不是要把架火上烤嗎？再一看書桌，神更苦了：“太后把今天看的那份也帶走了。”

了因看那副天塌了的模樣有點想笑，膽子這麼點大，怎麼做出來那些個事的？

“別怕。”沈懷信坐回去：“這只是我的猜測，不一定真是如此。太后若覺得這條路可走，一定會經過重重考慮去確定這條路該怎麼走，不會輕易做出決斷。明日你隨侍在側，不用擔心會說錯什麼做錯什麼，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就跟在呂先生面前一樣，不用擔心太后會降罪。”

喬雅南一口氣嘆得九曲十八彎，太后要不要走那條路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這條路上彎轉得有點急。拒絕呂先生去做大人，人家也就罷手了，要是拒絕太后，會被咔了嗎？

可害怕的同時又覺得興，太后哎！見到太后了！這輩子真沒白活！

只是：“我總覺自己要闖禍。”

這……沈懷信還真不敢把話說滿，就今天見面這一小會，雅南就犯了好幾錯，也就是太后不怪罪。

喬雅南看他這樣，心里更沒底了。

了因在一邊什麼也不說，看戲看得津津有味，他有點會到狐貍的樂趣了，看別人的戲，確實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