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了,大夫說現在已經是人力、藥石無效,隻有看我們家將軍自己的意誌。爺平日裏最是掛念穆姑娘,若能讓穆姑娘前去相見,說不定還能喚起一些求生的。”
穆鼎聽完也是大吃一驚,早上他的確看到了孫正瀧的折子,也憂心蕭長恭,但沒想到,一天的功夫,人竟已經是到了生死邊緣。
隻是讓婉寧這個時候前去,若活過來還好,若是活不過來……
“相爺,”蕭安聲淚俱下,“我家將軍自與姑娘相識後,便對姑娘一往深,要說最掛念的,除了那個失蹤的弟,也就是穆姑娘了。老奴也知這個請求為難相爺,無論與不,鎮西侯府全府上下,都念穆姑娘的恩德、念相府的恩德。”
“就……就當讓姑娘見我們將軍最後一麵也好。”
“父親。”婉寧急匆匆的從外麵進來,因為腳痛,半邊子都靠在雲香上,頭發也沒來得及梳,上披著一件玄的披風,正是那日婉寧遭人擄走,被蕭長恭送回時裹著的那件。
“爹,那日我被人販子擄走,如若不是將軍搭救,兒此時可能早就死了。將軍對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有危難,我一定要去見他一麵。還請父親全。”
穆鼎看到婉寧的樣子,再看到那天的兇險,不由歎息一聲。
“罷了,既如此,你就去吧。隻是……”穆鼎轉頭看向邊的管家,“去把二公子起來,不要聲張,要他趕穿好服到偏廳來。”
“是。”
看到穆鼎同意,蕭安和婉寧都鬆了一口氣,婉寧上前把蕭安扶起,這才注意到蕭安懷裏抱著一個牌位,仔細看了下,竟然是蕭忠國的牌位。
婉寧趕向牌位行了一禮,以示尊敬。
隻是,蕭家滿門忠烈,竟然死得隻剩一獨苗。有大事需要去求人時,竟然不得不把牌位搬出來才夠份量。
這該是多麽淒涼的一種心境。
婉寧看向穆鼎,還好自己的父親還健在,家裏還有主心骨,頂梁柱。
想到這兒,婉寧忽然覺得很想哭,走到穆鼎邊,抱住穆鼎的胳膊,把頭倚在父親的肩上,聲音裏也帶上了一哽咽,“爹,你要好好的,不要變牌位,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了,兒……”
穆鼎讓婉寧說得鼻子發酸,拉過兒的手放在掌心,“傻孩子,胡說些什麽。”
不大會兒穆鴻漸一臉發懵的走了進來,穆鼎示意婉寧摻扶蕭安往外走,自己則把二兒子拉到一邊,“一會兒你陪婉寧去趟鎮西侯府,詳細的原因,會在路上告訴你。我隻要你做一件事。”
“請父親吩咐。”穆鴻漸也看到了蕭安懷裏的牌位,立刻就明白出大事了。
“無論今天在侯府發生什麽事,你都要看好婉寧,明天一早,無論形如何,你都得把人給我帶回來。”
“父親,放心,婉寧是我妹妹,我一定會照顧好的。”
穆鼎點點頭,“去吧。”
深夜無人,小七駕著馬車在路上飛馳,鞭子甩得啪啪做響。
婉寧從沒坐過如此快的馬車,有那麽一刻甚至覺得這車子下一秒就會散架。
好在,車子夠結實,婉寧算是有驚無險地到了鎮西侯府。
進了偏院後,婉寧先是被帶到一間側室,由雲香手,給婉寧換上了那套白的罩,然後包住頭發和臉,這才由薛青河帶著,進了蕭長恭的病房。
隻一眼,婉寧就心疼地紅了眼眶。
前幾天還生龍活虎活蹦跳的人,這會兒卻是蒼白得沒有一。
婉寧走到床邊,握住蕭長恭的手,那手掌曾經溫熱有力,如今卻是微涼虛浮,握在手裏,就像是握了一節枯木。
婉寧把蕭長恭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淚水滾滾而落,“不要拋下我好不好,求求你,未來我們還有好多事要一起做,如果沒有你,我就什麽希都沒了。”
“求求你,千萬不要拋下我。”
恍惚之中,蕭長恭看到了父母。
父親蕭忠國站在城牆之上,上的盔甲滿是刀痕與鮮,跡有新有舊,刀痕卻幾乎都是新的,顯然剛剛經曆了一場惡仗。頭盔上的雙翅也掉了一邊,盔甲的襯裏,約還有跡。
屋子裏,母親陳蘭纓解開上的盔甲,把一個孩子抱在懷裏,親了又親,抱了又抱,眼睛裏是滿滿的不舍。
直到下人再三催促,才狠狠心,把孩子到那人懷裏。然後了眼淚,整裝束甲,出了屋子。
蕭長恭知道,這是父親在守城,母親在托孤,可是任憑他如何努力,也看不清那嬰兒的臉,看不清那個下人的臉。
突然間,喊殺聲四起,屋外有人慌慌張張的喊,“北狄人殺進來了,殺進來了。”蕭長恭熱上湧,不再去看抱著孩子離開的下人,出口喊道:“娘,孩兒和你一起去。”
可是陳氏卻恍若不聞,拔出佩劍,與衝進來的北狄人拚殺在一起。
蕭長恭看得出,母親衝殺的方向,是父親守城的位置。
然而,敵人太多了,陳蘭纓上已中了四刀,跡染紅了半邊盔甲,卻始終沒能衝到蕭忠國所在的地方。
另一邊,一柄重錘擊中了蕭忠國的後背,蕭忠國的臉上顯出一瞬間的失神,裏湧出鮮,扭過頭隔空遙了一眼妻子,倒下了。
蕭長恭痛的撕心裂肺,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他隻能拚命地砍,拚命地衝,可是那些北狄人就像是打不死一樣,將他團團圍住。
“恭兒、敬兒,你們要平平安安長大啊。”
這是蕭長恭聽到母親說的最後一句話。
隨後就是無盡的,無盡的火。
最後是無盡的黑。
一切都完了,父母死了,他也死了。
恍惚中,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將軍如果實在躲不開,就不躲了,我厚,可以為你擋刀,我來保護你。”
自己背上怎麽會有人?
蕭長恭想起來了,他救了個小姑娘,正要送回家,可是四周怎麽這麽黑?
“哥哥,救我。”
哥哥?對,他還有弟弟,弟弟還沒找回來,他不能死。
蕭長恭覺得耳邊有人說話,帶著哭腔求他不要死,不要拋下一個人,聲音裏有著說不出的哀傷。
這聲音讓蕭長恭心裏一痛,仿佛自己和一樣難過,他想告訴這個聲音他不會死,可是任憑他怎麽努力,也還是說不出話來。
眼前有亮進來了,一個人在他的眼前晃,給他的額頭汗,握著他的手,不斷地著他的名字。
蕭長恭用盡全的力氣,總算把眼睛睜開,看到一雙滿是淚水的眼睛正看著自己,然後頃刻間充滿了欣喜。
“醒了,醒了,他醒了。”那聲音裏有說不出的喜悅,接著又大哭起來。
的臉上蓋著白布,蕭長恭立刻想到了自己那個未曾謀麵的弟弟,臉上也像是有層布一般,讓人看不清。
他痛恨這樣的白布,一手扯了下來。
這下看清楚了,是那個明明自己沒二兩,卻聲稱自己厚,要給擋刀的小姑娘。
最絕的黑暗中,就是的聲音在說,要為他擋刀,要保護他。
也是在那個聲音之後,他聽到了弟弟的聲音,想起來自己還有弟弟流落在外,他還不能死。
“弟弟,我要找弟弟。”
穆婉寧被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愣了,但也隻是稍微一恍神,馬上說道:“好,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找。無論天涯海角,我們都把他找回來。”
屋子裏呼啦進來好幾個人,薛青河兩步走到床前,把婉寧到一邊,一把撈起蕭長恭的胳膊,了脈搏,又了額頭,最後開蕭長恭的眼睛看了看。░思░兔░在░線░閱░讀░
然後整個都放鬆下來,雖然臉有白布擋著,看不清表,但從聲音裏卻是能聽出他的放鬆,“沒事了,沒事了,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孫正瀧也了過來,同樣抓過蕭長恭的手,細細地診治了一番,這才放心,“恭喜侯爺渡過難關。”
小七這時早已端了熬好的稀粥過來,婉寧接過,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給蕭長恭,蕭長恭勉強喝了半碗,就又沉沉的睡去。
婉寧有些慌神,看向薛青河,後者表示無礙,隻是睡著了而已,婉寧這才放心。
折騰了一夜,又經過大喜大悲,婉寧也是累極,穆鴻漸又在窗外催促了兩次,婉寧深知自己不方便在侯府久待,最後還是與穆鴻漸一起回了家。
剛一上馬車,婉寧就歪在雲香的懷裏,沉沉地睡去。
第65章褫奪
和靜縣主在孫正瀧進宮的當日,就被皇帝下令了足。
待到太後了解到事始末後,更是直接摔了茶盞。
隻不過,與上一次進宮訓斥不同,這一次,太後甚至懶得罵,直接派了兩位非常嚴厲的教養嬤嬤,手持懿旨,把吳采薇關進了長公主府裏的一偏院。
偏院可不像吳采薇的臥室那般舒服,再加上兩位嬤嬤早就讓人把偏院裏的東西搬出來,隻留了一些必備的用品,其他便一概皆無。
連伺候的丫環都一個沒留。
至於懲罰麽,則是每日裏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抄《則》《訓》。這兩本書加起來可是不薄,都抄上一遍,說也要一天的功夫。
吳采薇何時過這樣的苦,鬧了好幾次,被兩位嬤嬤直接用布單捆了,扔在床上整整一天。
這一天可把吳采薇折磨的夠嗆。七月正是天氣熱的時候,兩位嬤嬤更是用了一整匹布把從頭到腳裹得跟粽子似的。
為了防止吳采薇中暑,每隔一段時間就給喂些水。這水喝多了,自然就要如廁,可是兩位嬤嬤喂完水就走了,完全沒有給解開的意思,任憑吳采薇如何喊,也是無濟於事。
吳采薇忍了大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
長公主則是一早就被進宮裏,在佛堂裏念經。直到晚間回府時,才把咒罵不已的吳采薇放出來。
吳采薇得牢籠,便立即要人把兩個嬤嬤拿下,可是嬤嬤也不是吃素的,早在長公主回府時,們就出府回宮複命去了。
結果就是太後連長公主也一塊足了。母倆各自足在自己的房中,無故不出府一步。
三天後,中樞明發詔旨,褫奪和靜縣主封號,降為鄉主。
聖旨傳到長公主府,吳采薇大打擊,當天便病倒了。
婉寧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坐在獲嘉公主的昭宮裏。
本來蕭長恭不過剛醒三天,婉寧實在沒有心思進宮。
但趙嘉言聽聞婉寧一去,鎮西侯就醒了過來,大為驚奇,打著關心鎮西侯病的名義,把婉寧進宮裏。
用的借口也很好,皇帝已經下令,十日之,任何人不許到鎮西侯府上探,待到鎮西侯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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