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到床上，褪去，我先看看究竟到哪一步了？”

沈素娥臉一紅，有些難為：“必須要這麼做嗎？”

是個已婚的婦人，小表妹才十幾歲，這樣合適嗎？

“素娥表姐，你眼下已經病了，不是扭的時候。是面重要，還是命重要？”顧重勸道：“大家同為人，有什麼好害的？難道你想讓外面那些醫或者是游方郎中來給你治病？”

沈素娥聽了，不由心里一寒。是啊，相較于外面那些人，自家表妹更可靠一些。

為了治病，什麼都顧不得了。自己得了這樣的臟病，別人恐怕早就嫌棄自己了，遠離還來不及呢。重表妹以未嫁之來給自己治病，自己再推三阻四就有些矯了。

罷了。哪怕不為治病，也不能辜負了重表妹的一番心意。

沈素娥咬咬牙，也不覺得害臊了，依從顧重的話，乖乖躺倒床上去。

顧重坐到床邊，戴上手套，一邊檢查，一邊輕聲問一些不相關的話題：“素娥表姐，你這樣帶招娣回來，竇家人不會說什麼嗎？”

“竇家人一直希我能給他們生一個兒子，招娣是個兒，除了婆婆之外，竇家人都不喜歡招娣。”沈素娥想起自己這幾年的委屈，還有兒到的冷落，心里有些難：“相公有一個小妾已經有五個多月的孕了，大夫說極有可能是男胎，公公婆婆高興得不得了，連病都好了一大半。得知我得了這種病，公公就將我趕了出來，說我不守婦道，永世不得回竇家……”

在竇家，只有婆婆對好，只可惜婆婆格懦弱，是個不能當家做主的。公公為男子不僅管外院的事，就連宅的事也一手把持。前兩年公公對還好，后來遲遲生不出兒子，公公就對多有不滿，后來因為收糧的事，更是對橫挑鼻子豎挑眼。

因為與顧重聊天，沈素娥心里只有難過，忘卻了尷尬臊。

顧重見目的達到，繼續道：“那表姐夫竟然也不管管嗎？”

沈素娥哽咽道：“相公他不在家，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回來了。”

顧重的手一頓，得到了關鍵的信息：“上次表姐夫回來是什麼時候”

“是過年的時候。”沈素娥語氣中有淡淡的憂傷與埋怨：“相公為了功名，一直在天長書院苦讀，好幾個月才會回來一次。”

過年的時候，也就是四個月前。從癥狀上看，素娥表姐的病，極有可能是那個時候染上的。

“素娥表姐，你起來，我給你把把脈。”

沈素娥哭了一場，把心的委屈說了出來，心里舒服了很多，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顧重：“表妹，讓你見笑了。”

“無妨，這里沒有外人。”顧重手一搭脈，就知道自己猜測得沒錯，素娥表姐的病的確是四個月前染上的。也就是說，是竇大郎傳染給素娥表姐的。

因為生理結構不同，男子得了這種病，會潛伏很久。而子得了這種病，潛伏期短，暴的會早一些。

很多時候，明明是男子將病傳染給了妻子，等妻子發病的時候，男子還安然無恙。可潛伏期久，發現的晚，一旦病暴，就是晚期，病就會比較棘手。

顧重可以篤定，素娥表姐與竇大郎就是這種況。

沒有將實告訴沈素娥，而是問：“表姐夫對你好嗎？”

不問則以，一問沈素娥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原來還好，這兩年不好。因為公公控制他花銷，他總是找我要錢，我若是給了還好，我若是不給，他就對我冷相對。甚至會聽從小妾的挑撥，跟我吵鬧。從前他對我很好，我們很相，他怎麼會變這個樣子？真不知道以后他還會怎麼樣？”

他會對你拳腳相加，會掏空你的嫁妝，在你沒有利用價值之后，會一腳將你踢開。

四老爺的所作所為，讓顧重認清了一個事實，這世上的男子都心如鐵，一旦負心，再也不會回頭。

“你有沒有想過跟竇大郎和離？”

沈素迎一愣，喃喃地問：“和離嗎？”

“是啊，沈家不缺錢，絕不會養不起你跟招娣兩個。竇大人不喜歡你，更不喜歡招娣，竇大郎也是哥靠不住，你何必在竇家氣呢？”

顧重瞥了一眼，緩緩道：“舅舅跟舅母那邊由我去說，只要你點頭，和離又有何難？”

“不要跟爹娘說。”沈素迎拉了顧重，有些著急：“我還沒想好，相公他對我雖然不好，但是還沒有到要和離的那一步。你讓我先想一想。”

可以看得出來，沈素娥對竇家也是有諸多不滿的，只不過竇大郎還抱有期，所以難免有些不舍。

顧重知道這事急不得，但是卻下定了決心，竇大郎是個靠不住的，既然素娥表姐對竇大郎還心存希冀，那自己就讓希破滅。

總之，絕不能讓沈家跟竇家有關系，絕不能上榮王的船。

“素娥表姐，我給你開兩副方子。一副煎服，一副坐浴。煎服的一天三次，坐浴的早晚各一次，一次泡一炷香的時間，泡三天你的瘙就能減輕。”顧重一邊寫方子，一邊道：“馬上我再教你一套氣功，你每天早晚打一遍，提高的治愈能力。這病好治，但是時間慢，雖然減輕病狀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了，但是要徹底治愈則需要半年。而且這半年的時間，不能吃辣油膩的東西，而且切忌同房。只要你能做到，這病就可以好。”

開的兩個方子，分別是煎服的毒淋湯和坐浴的毒瘡消。

毒淋湯是由金銀花、海金沙、石韋、牛蒡子、甘草梢、生杭芍、三七、膽子等藥材組，膽子有毒，味至苦，既能涼止化瘀解毒，又能消毒殺菌，是治療梅毒非常重要的一味藥。而三七解毒化腐生，與膽子配合能起到相輔相的效果。

服毒淋湯祛邪扶正，外用的毒瘡消又可以直接作用到患，二者配合，事半功倍。

顧重并沒有像別的大夫那樣，開了方子就去抓藥了，知道沈素娥識字，所以認認真真給沈素娥講解了這兩個藥方的原理與作用，表現出來的專業認真，征服了沈素娥。

沈素娥也由一開始的半信半疑，到后來堅信自己的病一定能治好。

“素娥表姐，若是你治不好，別說是舅舅臉上無，讓表哥與素迎表姐以后說親困難，就是招娣，以后恐怕都要世人的冷眼。所以，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好起來。”

顧重的鼓勵讓沈素娥堅定了決心：“重表妹，你放心，我一定要好起來，絕不辜負你今天的這一番話。”

就是不為了自己，為了弟弟妹妹，為了兒招娣，為了沈家的臉面，也不能就這樣灰溜溜地死了。

……

鳴寺，王家舍，王九郎的如玉的容在影中：“瑞，這是第幾天了？”

瑞愣了片刻方明白王九郎問的是什麼意思。

“九爺，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

王九郎聲音冷清，有幾分不悅：“那小丫頭每天課業結束去哪里？”

他對顧重這幾天課業一結束就急急忙忙地離開表示不滿。

現在正值仲春，江南景好，男都喜出門踏青游玩，難道這小丫頭也是出去玩了？

他想起之前沈家一直有意將小丫頭嫁給沈讓，手指就在桌上敲了敲，雖然是嫡親的表兄妹，但沈家只是商戶，到底門第有些配不上。

瑞知道，自己主子這是不高興了，他收斂心神，道：“顧小姐跟從前一樣，一離開鳴寺就回沈家，并未去別的地方。”

“顧家這幾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的確有件小事。”

王九郎突然轉頭，英氣十足的臉龐就了出來，他挑了挑眉，有幾分不悅。

那意思很明顯，既然有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瑞趕低下頭：“是沈家大姑，顧小姐的大表姐被竇家送了回來。”

瑞心里有些納罕，這樣的小事，九爺竟然也要過問，看來，以后但凡是跟顧小姐有關的，一丁點小事都不能放過。

也不對啊，沈家大姑回娘家，跟顧小姐沒關系啊。要這麼說的話，以后豈不是沈家所有人的舉都要報到九爺面前來？

瑞尚在思索，王九郎已經站了起來，徑直去了抱真夫人的院子。

他沒有進院子，而是站在院門口等候。

等顧重出了院子，看見王九郎眉目冷清地站在那里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去找王九郎匯報抱真夫人的況了。

第一次見面那天，他們約定好的，他饒一命，替他監視抱真夫人，并將一切可疑的蛛馬跡告知王九郎。目的就是幫助王九郎找到.夫。

這幾天，的心思都放在素娥表姐上，每天到鳴寺跟抱真夫人學習完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回沈家。將自己跟王九郎的約定忘得一干二凈！

王九郎沒有說話，面無表，只站在那里看著，分明是在堵。

顧重心里暗呼糟糕，就看到瑞大叔沖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又指了指王九郎。

立馬反應過來，小跑著來到王九郎邊，出大大的笑臉，潔白的牙齒，用略帶諂的聲音討好道：“九爺，你怎麼來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九爺？”王九郎目似明星，角微挑，帶了幾分嗤笑：“我倒不知你何時了王家的仆役？”

顧重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扯了扯角，僵道：“王公子，我……”

的話還未出口，王九郎就的臉一下子落了下來，他很不高興，轉就走。

顧重趕跟上，心里卻在犯嘀咕，之前自己一直他王公子的啊，他從來都不曾生氣，怎麼今日生氣了？

不能像瑞風大叔那樣九爺，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王公子，那自己該他什麼呢？難道像先生那樣他九郎嗎？

那也太親昵了吧？

與他好像還沒有悉到那個程度。

“哎呦！”顧重跟在王九郎后，一邊對手指，一邊在想著該怎麼稱呼他，沒想到王九郎竟然停了下來，又撞到了王九郎的后背上。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王九郎扶住了，聲音含著幾分不耐煩：“你就不能穩重些？這麼大的人，走路還不看路嗎？”

他的聲音含著不悅，他的眼神都是恨鐵不鋼的無奈，因為不高興，他的眉頭地擰在一起，也微微抿著。

顧重突然有一種覺，這樣子的王九郎才像個活生生的人，會生氣，會不高興。而不是總是擺出一副冷冰冰，萬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而他這個樣子，也讓顧重肯定，他只是面上清冷而已，他絕不會傷害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顧重心里的忐忑不安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樂呵呵道：“謝謝九郎，我下次一定注意。”

的話剛出口，王九郎突然松手轉，顧重一時不查，往后退了幾步才堪堪站穩。

怎麼突然就松手了，也不說一聲！

顧重有些埋怨地瞪了一眼王九郎，當然，他已經轉過去了，顧重瞪的是他的背影。

王九郎低聲道：“嗯，你知道注意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重總覺得王九郎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但要說那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疑地朝瑞大叔去，只見瑞大叔瞪大了眼睛呆呆地著王九郎，一副震驚萬分的表。

“瑞大叔，你怎麼了？”

瑞角翕翕，好半天才從里出兩個字：“無事……”

既然他不愿意說，自己也不好強人所難，顧重點點頭，快步追上了王九郎，留下瑞在風中凌。

是他眼花了嗎？

他剛才竟然看見九爺耳朵尖紅了，就在顧小姐他九郎的一瞬間。

九爺不是說對顧小姐沒有男之嗎？他不是說僅僅是想照拂顧小姐嗎？九爺對顧小姐，不是像對小狗雪絨一樣的嗎？

可他剛才那個樣子分明就是害了啊！

九爺不是永遠都風淡云輕的嗎？他不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嗎？怎麼會因為顧小姐的一句話就耳朵紅不自在轉就逃了呢？

瑞呆呆地看著院中開得妖嬈的桃花，兩只蝴蝶隨著飄落的花瓣翩翩起舞，兩個可的花貓正甜地依偎在一起，旁若無人地恩親熱。

他了眼睛，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春天真的到了。

是江南的春天，大齊的春天，更是九爺的春天！

“九郎，這幾天我家中有事，所以課業結束之后就急急忙忙回家了，絕不是故意不來匯報況。”

顧重臉上掛著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狗地倒了一杯茶，親手捧給王九郎。

丹皓齒，明眸善睞，好的像五月的杜鵑花，雖然討好地笑著，一雙眼睛卻骨碌碌轉，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這小丫頭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王九郎心中哂笑，手接過茶盞，指尖，的手暖而，陌生的讓王九郎不由一僵。

顧重驚呼：“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像冰一樣。”

這絕對不正常。

是大夫，本能地就抓了王九郎的手，想要給他號脈。

王九郎臉一寒，眨眼的功夫已經退到了五尺開外：“放肆！”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雹，臉更是沉得如山雨來，眼神如雷電一般，嚇得顧重心頭一涼，趕退后了幾步，把頭死死地低下，不敢與他對視。

怎麼能忘了，他可不是普通人。他不僅是王九郎，他還是錙銖必較，有仇必報，手握大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初衍大師。

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到那一步，但還是覺得他生氣的時候，自己還是走遠一點才好。

顧重低著頭，盡量讓自己的存在變，然后小步小步地朝門口挪。

“你舅舅家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

顧重剛剛挪了幾步，就聽到王九郎的聲音已經恢復如常，他已經坐回到椅子上，手里把玩著茶盞，漫不經心地看著。

他的怒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好像剛才的憤怒只是的錯覺。

“是我大表姐，不舒服，患了一種病，這幾天我一直在給治病。”顧重趕道：“不過這并不是我幾天沒有向你匯報況的理由，我沒有過來，是因為先生那邊一切如常，我并未有什麼發現。”

表現得這麼差，如果他一怒一下覺得太笨沒有完任務，然后不讓再繼續監視抱真夫人就好了。

顧重微微掀起眼簾，地瞄了他一眼。

王九郎微微低著頭，好似沒有注意到的小作，顧重膽子大了一些，不再瞄，而是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