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給，你要的酒和花生！”

伙計笑的遞來酒壺和一包現炒的鹽焗花生。

夏昭接過，甜甜笑道：“謝謝小哥。”

黃酒溫燙，花生散著熱意，聞著甚是人，夏昭帶著東西出了酒家。

后邊有個小菜場，菜販們高聲賣著，鋪的屠夫拿著大刀宰，關在籠子里的鴨鵝們一片，等著富貴人家的仆婦們來挑。

夏昭從一群嬉笑打罵的男中穿過，去了一條寂靜胡同。

暖暖打在小院上，院子里格外安靜，半點煙塵之氣都無，沒有晾曬出來的服和冬被，也沒有鍋碗瓢盆，菜葉都不見半張。

夏昭走近后站在門外，眉心微微攏著。

不喜歡全九維，上一次來尋他，不歡而散，從全九維的那些言語和神態，還嗅出了太多不對勁。

可是，該要問的還是要問。

夏昭上前，抬手準備叩門，一頓，指在門環上輕輕一抹，厚厚的一層灰積在了的指尖上。

夏昭去到另一邊側門，同樣的，滿是積塵，側門外落了一把廣鎖。

左右環顧，遠一個老人家在曬被子，正抱著木盆回。

夏昭回眸，袖中飛快出一支銀簪，單手刺門鎖，耳廓輕，循著聲音微銀簪。

很快有“咔”一細輕聲，門鎖開了，夏昭單手接住掉下的鎖，推門進去。

老人家才回過來，抬頭朝前邊看去，好像，剛才有人影閃過呢。

窗外好，將屋子照的半片亮堂。

夏昭將酒壺和花生，以及手里的醬香餅放在桌上，去到灶臺。

灶臺是空的，柴火橫七豎八的堆在一旁，碗筷只有兩三個，看模樣，有一陣子沒人了。

夏昭轉朝樓梯走去。

樓上臥房很，被翻箱倒柜過，不過被褥是整齊的。

書桌同樣，全九維藏書不多，夏昭記憶好，之前來過一趟，對他書冊的擺放有些印象，現在一眼能看出，旁邊書架上的書冊了至五本。

除卻被褥，桌椅也是整齊的，地上沒有扭打過的痕跡，看模樣不像是被人害了，更像是，跑路。

夏昭皺眉，眼睛無意間帶過，看到床底一。

過去翻出，是一套男人，上好的綢料質，雍容華貴，看款式像是年歲四十左右的富紳所穿。

襯有很多跡，角也有，其他地方則很干凈。

全九維為什麼逃走，似乎能猜到幾分了……

帶來的黃酒已經涼了，夏昭拎著酒壺，攜上花生和醬香餅，離開了小屋。

回到街上，將手里的黃酒等隨便贈人，而后尋了個茶樓，挑了一個臨街窗口坐著。

記憶里秋末初冬的京城，是充滿了煨熬粥的香氣的，到都是蒸年糕和窗花的人，但是現在的街道，是顯而易見的清冷。

夏昭收回目，著手里的茶盞，輕輕晃下茶杯，茶水紋漪泛開。

于合死了，于楷死了，于府大半人口全被李東延關去了刑部大牢。

而全九維不知道殺了誰，畏罪潛逃了。

腦中思緒萬千，有些，想一條一條解開，一條一條理順，想將各式數字聚于一起，統籌矩。

良久良久，夏昭又晃了下杯盞，杯子里邊的倒影被再度打。

放下茶盞，起在桌子上放了整整一錢碎銀，轉離開。

“哎，小客，”伙計剛端來炒好的小菜，“我東西都做好了呢，你怎麼就要走？”

“你吃吧。”夏昭說道，抬腳走了。

伙計皺眉，把菜一放，就準備過去教訓人，瞅到桌上的碎銀后一頓，愣愣的撿起。

再抬頭，已經走了。

“真是怪人。”伙計嘀咕。

………………

日頭越來越大，強的有些刺目。

趙侍悄然打了個哈欠，看了旁邊的守衛一眼，忙又閉上了。

后大殿里邊，群臣正爭的面紅耳赤，誰也不服誰。

趙侍覺得他們可真吵，他分明記得以前大家都和和氣氣的，就算有爭執，也不會吵現在這樣，到底是什麼時候變這樣的？好像都好幾年了。

這些年吵得越來越兇，有好幾個都吵得辭了。

脾氣是真不好，人也是真焦慮吶。

沒錯，就是焦慮了，趙侍覺得，這些個大臣，一個個都變得特別不安和惶恐。

“……陛下，老臣不認可江侍郎的話，現在輕傜薄賦，只會加劇矛盾，游手好閑者更閑，據田擁地者更懶，現在更要重稅才可，當今之際，只有從這些擁占土地者手里奪糧，才能救濟災民！”

“陛下！此萬不可行，一旦重稅，窮人更窮，吃不起飯的人，就徹底死了！”

“陛下，臣認認可虞大人的話，并且臣認為，不僅要重稅，還要重刑，近來京城流民加劇，當街掠奪強搶者眾多，臣認為，時當用重典，現今之計應效仿秦律！”

“臣附議！秦律有言，有人殺人而百步以之人不救援，有人室傷人，室人呼救四鄰不救援，皆有罪當重罰，臣深以為然，便該當如此！”

“荒謬！你們太過荒謬！陛下，重稅重典只會令人心更不往，老臣認同江侍郎的話，輕傜薄賦，安民生！”

……

趙侍嘆息，忽然心生一嘆。

哀民生之多艱吶。

這時看到遠出現的諸多人影，趙侍眨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那個被兩個男人攙扶著的老頭是誰？

安太傅？

這才幾日不見，竟衰老慘敗這個模樣了？

“安太傅，您慢點，要不您在這里稍待，我去請示陛下，看能不能給您抬個轎子來？”廖侍說道。

安秋晚搖頭，淡淡道：“廖侍心善，不必了。”

話說的輕巧，他的卻慘白失的可怕。

安于持和安于道一左一右扶著他，兩個人的面都很難看，每一步走的小心，唯恐傷到年邁的父親。

“那好，”廖侍說道，“不過，老奴還是先去同皇上稟報一聲吧，我看眼下早朝還未退，安太傅，您是在這等呢，還是去殿里？”

安太傅朝前邊高聳巍峨的太央殿看去，想了想，說道：“便去殿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