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功夫就死了兩個人。

在座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還算撐得住場面。

王勻給鄭都督使了個眼，鄭都督看向四位太守道：“時辰不早了，我送送幾位。”

四位太守站起來，對顧玉道：“下還有要事在，先行告退。”

鄭都督正要帶著人離開，顧玉的聲音從后響起。

“站住。”

眾人回頭，看到顧玉坐在上面，眼神里滿是殺意，角卻半含著笑。

他們剛剛做的事可不人道，把顧玉父親和部下的死淋淋地揭出來，在顧玉的凝視中，不頭皮發麻。

然而顧玉只是道：“把尸帶走。”

幾人不松了口氣，崔長史連忙過去把李洪的尸拽了出去，其余幾人也都落荒而逃。

帳子里只留下一灘跡，和顧玉、王勻二人。

顧玉知道，王勻現在站在這里，代表的是王丞相跟談話。

王勻率先問道：“顧欽差果真不信？”

顧玉道：“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王勻道：“倘若顧欽差信了，自然一切好說。倘若顧欽差不信，王丞相手里還有許多證據，可以呈到圣上的案上，拼個你死我傷。”

顧玉倚靠在椅子上，直視著王勻。

“那就給圣上定奪啊。”

野出了獠牙。

猛禽出了利爪。

誰不知道，紹無極是圣上手里的刀，一言一行皆代表圣上的意愿。

若當年的真相公之于眾，圣上自然會把紹無極推出去當替罪羊，可他們這些出來的人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王丞相這只老狐貍向來喜歡坐山觀虎斗，怎麼會親自下場，惹得自己一腥？

別忘了，病虎還有三分威風，把圣上惹急了，說不定就拼盡全力，把所有的力氣都使到王丞相上。

當然，顧玉自然也不會有好下場。

這場博弈的籌碼是柄雙刃劍，誰都不敢輕舉妄。

王勻笑出了聲：“我真是沒想到，顧欽差聽到當年的真相，還能這般淡定自如。”

顧玉道：“我也沒想到，王丞相不惜搭上自己，也要拉我和紹太尉下水。”

王勻道：“話別說得這麼難聽嘛顧欽差，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剛剛李洪的話千真萬確，您與紹太尉卻是有海深仇。王丞相這是想幫您。要不然就憑您自己，想與紹太尉對抗，還有得耗呢。”

顧玉角掛著諷刺的笑：“說說吧，王丞相想讓我做什麼？”

王勻從懷中掏出一個賬本遞給顧玉，道：“這是軍餉案和‘軍改農’案所有的罪人，勞煩顧欽差呈上去，到時，自有轉機。”

顧玉隨手翻了翻，真正的禍首都不在上面，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上面以武將居多。

顧玉終窺破了乾坤：“等這些賬本呈上去后，這些人都會指認紹太尉，說一切都是紹太尉指使？”

而真正做這些的人，依然逍遙法外。

王勻贊同地看了顧玉一眼：“顧欽差是聰明人。”

顧玉道：“紹無極在江南坑殺了兩萬叛軍，最后發罪己詔的還是圣上，立衛，大肆屠殺世家，彈劾的折子雪花一樣在圣上案頭，圣上也未過問一句。你們丞相憑什麼覺得，區區一個軍餉案就能扳倒紹無極？”

王勻道：“顧欽差，當年您什麼都沒干，王丞相都能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您投獄中，現在‘證據確鑿’，又有何不可呢？”

顧玉的心砰砰砰直跳。

心里涌現了兩道聲音。

一道聲音告訴趕快答應下來，答應下來后，就能功扳倒紹無極，報仇雪恨了。

這個念頭一旦涌出來，就讓顧玉渾發熱，指尖抖。

另一道聲音告訴趕快冷靜下來，這是一個王丞相給設下的陷阱，一旦踏進去，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可這是個什麼陷阱呢？

王勻還在一旁自說自話：“紹太尉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您只要在背后輕輕一推，他就死無葬之地了。或者您想親手殺了他？是千刀萬剮，還是剝皮拆骨，王丞相說了，隨您心意而定。”

顧玉心里兩道聲音相互織著，讓耳朵嗡鳴，眼前一陣陣眩暈，渾熱沸騰。

就算是陷阱又能怎麼樣？

當足夠大，陷阱又何嘗不能踏？

仿佛看到了顧家軍旗上的赤紅火眼，看到了顧飛柏佝僂的軀，看到紹無極臉上的疤痕，看到了圣上虛假的笑。

答應他！

答應他！

順水推舟，殺了紹無極，為顧家軍報仇。

答應他...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靜，把顧玉從萬千思緒中拉回現實。

回過神來，顧玉發現自己后背已經被冷汗浸了。

王勻沒有理會外面的靜，看著清醒過來的顧玉出可惜的神。

不過隨即又掛上勝券在握的表，王勻道：“讓我們來猜一猜外面發生了什麼？”

顧玉瞇起眼，紊的呼吸昭示著心的搖。

王勻道：“我猜一定是您跟平南將軍有什麼約定，但平南將軍看到兩尸抬出去，鄭都督等人也都陸續走了出去，唯獨您沒有消息，他還是著急了，想要鬧出些靜，獲得您的回應。”

顧玉心中大駭，為什麼王勻說這話時，這般淡定自如？

顧玉想到來這里之前，君澤眉宇間揮之不去的憂慮，這才后知后覺到不妥。

君澤那人大大咧咧，從不在面前袒自己的憂慮。

可臨走前，眼睛卻死死盯著，像是要把的樣子刻在心里。

顧玉終于慌了神，道：“你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