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漣拎著購袋, 刷卡進了公寓樓大廳。
來賓臺有一部用于妖屬地部通訊的座機電話。
興許很多生活在人類社會的年輕人,已經不認識這種帶聽筒的笨重老古董了。
辛漣夾著聽筒,撥了個電話, 旋轉盤的數字按鍵每次回旋, 都會發出清脆的機械聲。
他撥通了瑞集團醫藥采購部總經理的電話,問了藥品采購的況,得到了不太好的答復。
“清單上大部分藥材都已經備好。”經理說,“但金銀盞的采購出了些狀況,我們從黑市收購了許多加工后的金銀盞, 有些因為保存不佳早已失效,還有的我們檢測出了毒素。”
采購部經理說:“不久前我們才打聽到, 雪江區的領主還保存著三杯千年前的金銀盞, 不過是他的私人珍藏, 可能需要主親自問詢。”
雪江區,藏雪的老巢。
“我知道了。”辛漣掛了電話,到旁邊的自售賣機買了杯冷萃茶靜心。
回想起唐惟妙的樣子, 辛漣喃喃道:“為什麼詞匯會貧乏呢?”
他博覽群書, 記唐詩宋詞,認真品鑒中外名著經典, 本該有無數好的如詩般的詞句來贊嘆唐惟妙的和慧,可每次看到, 卻只剩一句:好可。
辛漣回到住所,唐惟妙像個驚的倉鼠,連“你回來了”這句話都發飄。
“怎麼了?”辛漣問道。
唐惟妙掙扎良久, 藏在背后的手慢慢舉起, 在他眼前攤開。
“……我把你床頭的這個鉆石摳掉了。”
掌大的金鉆石就躺在的手心。
剛剛實在是太無聊了, 沒有手機, 也沒有畫板,就躺在巢床上反復回味辛漣,手不自覺地摳著床頭亮晶晶的石頭,結果掉了。
天知道,寶石掉落時,飛一把抓住撈起的作有多帥!
當然,帥過之后,發現自己鑲不上這枚寶石了。
石頭是黃的,但愿不是真鉆。上一顆知道的,和這個差不多大的黃鉆,五百克拉,名金陛下,價值九位數,后面跟的貨幣單位還是元。
辛漣忍住即將口而出的好可,默默放下購袋,接過這枚鉆石,試著鑲嵌,也失敗了。
“所以你怎麼把它摳掉的?”辛漣問。
“運氣吧。”唐惟妙回答。
辛漣:“運氣真不錯。”
他長眉舒展開,找來了個空盒子,將這枚黃鉆放了進去,收進了懷里:“你喜歡手鏈還是項鏈呢?我找工匠把它切割,做首飾送你。”
可唐惟妙卻被他的作吸引,好奇地掀他的服,了他的和平坦的腹,眨了眨眼。
“你放哪了?”
“羽里。”他笑了起來。
唐惟妙著他,手很好,不舍道:“好神奇。”
“我認為,你能把它摳下來也很神奇。”
“這些是真的嗎?”唐惟妙問。
“是啊。”辛漣說,“我們生來就喜好收集這些珠寶,對質地要求很高。”
他看到唐惟妙驚訝的眼神,仿佛心有靈犀,笑著解釋:“不過妖屬地晶礦很富,總來說,這種大小的也不算什麼。”
“可要拿到外面去,肯定會是天價吧。”
“應該。”辛漣點頭。
“……嗯,你就用天價寶石來裝飾床?”
辛漣彎腰,啄了唐惟妙的角,在耳邊笑道:“是巢。”
對于鳥而言,巢最是重要。
“所以,你想要什麼?”他把唐惟妙抱上床,修長的手指過的脖子,“項鏈……”
他的手指握抓住的手腕,扣在松的巢中,俯輕輕吻著:“……還是腕飾。”
唐惟妙又聞到了馥郁的香味,它優雅從容縈繞在周圍,溫的氣息包裹著。
唐惟妙開啟冒險模式,盯著辛漣的眼睛,勾著他的脖子,慢慢說:“要全套。”
辛漣認真看著,好久之后,四平八穩起,從袋子里拿出卸妝水,扭開蓋子,沾了化妝棉,一點點給拭殘妝。
“小熊貓。”他輕聲道。
“啊,我又忘了!”涼涼的卸妝水抹上眼皮,唐惟妙閉上眼道,“對哦,你剛剛是出門買卸妝水了。這里真的有賣?”
“便利店。這里離妖屬地最大的劇場也近。”辛漣說,“這個區主要的居民是有羽類,雄鳥很喜歡妝點自己,日化類用品在這個區賣得最好。”
唐惟妙睜開眼睛,拿起那瓶卸妝水研究:“你們自己的品牌嗎?”
這瓶卸妝水的產地是唐惟妙不認識的地方,制造商不出所料,是瑞集團。
“你爸爸雖然瘋,但生意做得不含糊。”
“日化我發展起來的品牌。”辛漣說,“八十年代就去外界考察了,吸收了好多新鮮觀點。”
幫唐惟妙卸好妝后,辛漣推開了浴室藏門。
“可以洗澡。”他放好熱水,從柜里拿出了一件綿的男士家居服,“服暫時換我的,可以嗎?”
浴室對著窗,窗外是一覽無余的妖屬地夜景,深紫夜中能看到延綿起伏的山脈和遠方頂峰瑩藍的雪。
鮮紅堆在雪白的腳腕,唐惟妙緩緩下水,窗外的霓虹燈轉開后,夜沉沉的玻璃窗上,映出了辛漣的朦朧影。
唐惟妙看不清他的神,著發轉過,他低垂著眼,正為熨燙著那件寬松的家居服。
但肯定,在回眸之前,他一直凝視著。
唐惟妙很喜歡他的發,烏亮順,風過時,他發的飄會像他的名字一般,令人心起漣漪。安靜時,一些碎發會隨著他的呼吸微微。
這些不是蠱,是發現的細節,但也是這些細節,令甘愿被蠱得更深。
如果真的有凰蠱的存在,愿意一輩子沉醉在蠱中,永眠不醒。
“你要一起來嗎?”唐惟妙聲音很輕。
做出這種邀請后,沒有后悔,卻因為膽大后的,將自己的臉埋進了水中,只剩兩只眼睛,無聲地注視著辛漣的反應。
說不清那眼神里是期盼多還是興更多,的雙肩微微發抖,吹吐著一串泡泡。
辛漣拔掉熨斗的線,將那笨重的鐵家伙放好,水霧消散,他慢慢走來,挽起了黑的襯袖。
他沒有去服,手掌溫的托著唐惟妙的脖子,撐在浴池邊,吻帶水珠的。
襯的質地,唐惟妙抓不住,水暈深了黑。
唐惟妙緩了口氣,問他:“應該……可以的吧?”
辛漣表很微妙,他低聲道:“我們食而生,妙妙,你認為,這是何意呢?”
連同的結晶,也需要意的澆灌,才能得以順利出生。
于是,唐惟妙提前擁有了“全套定制”的服務,從水中到閃爍著的巢。
他很安靜,比水還要溫。
天要亮時,唐惟妙窩在辛漣的懷中,這是第三次洗澡了。辛漣幫吹著頭發,唐惟妙則在玩床柜上的那部有線方塊電話。
“能撥出去嗎?”唐惟妙問,“撥到外面去?”
“可以。”辛漣說,“能撥給外界有固話號碼的電話機。”
“這樣啊……我還想跟笑笑打個電話報聲平安。”
辛漣:“我說過了,不過他可能更想聽你親口報平安。”
他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等待聲過后,那端傳來問候聲:“你好,這里是昆西醫院。”
“你好,里界02區,我姓唐。”辛漣說,“麻煩請唐惟笑先生接聽電話,家人找。”
唐惟妙愣道:“昆西醫院?那個非人類醫院?笑笑怎麼在那里?”
“你被我父親劫走那天,你哥哥太焦急,楚英說他呼吸困難不宜移,而最近的醫院是昆西。”
電話那端傳出唐惟笑疑的聲音:“喂?”
辛漣讓出電話。
“哥!”唐惟妙道,“你怎麼了?你現在怎麼樣?”
“妙妙?”唐惟笑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你呢?他找到你了?你安全嗎?現在在哪里?”
“我還在他們這里,但我很安全,和辛漣在一起。”唐惟妙問,“別問我!你回答我的問題啊!”
知道妹妹安然無恙,唐惟笑聲音輕松了好多:“我沒事。你不用惦記我,我在他們醫院特別好,這兩天看了不新奇東西,也認識了好多小妖。”
他說小妖時,語氣活潑了好多。
“你知道嗎?這家醫院的院長跟你況差不多,人跟小妖談,還結婚了。”唐惟笑說,“我跟他們聊了聊……”
唐惟笑停住了。
“我跟他們聊了聊。”他聲音雖然笑著,可不知為何,卻很想哭。
“妙妙。”唐惟笑說,“你開心就好。剩下的,我會慢慢去了解。說起來,他們也和我們差不多……”
唐惟妙聳了聳鼻尖,眼眶紅了。
“再說下去妹妹就要哭了哦。”電話那端傳出那只狐貍醫生溫的話語,笑瞇瞇道,“你哥哥一切都好,你們的前途一片明。”
“唐惟妙。”唐惟笑搶過電話,“你回來一定要來這里!這醫生會算命!!特準!”
“啊?”唐惟妙萬萬沒想到是這個轉折。
辛漣在一旁解釋道:“那個醫生,是昆侖天狐,能看到過去和未來。”
唐惟妙驚愕不已。
“還有,今天無論如何要給爸媽打個電話,再撒謊就要餡了。”唐惟笑說,“新年快樂,妹妹。”
原來今天,是新一年的開始啊。
了電話,辛漣問想梳什麼樣的發型。
一只鳥從窗外飛進來,口中銜著一封紅封皮的信。
辛漣拆開看后,遞給了唐惟妙。
——新年快樂。我會在今晚登門致歉。可否共進晚餐,共度元旦?
翻過信箋,落款是衍。
“你爸爸要來?”唐惟妙看明白了。
“他來向你道歉,如果你不接的話,可以拒絕,沒關系的。”辛漣拆了他昨晚的黑綢襯,做帶,為唐惟妙纏了頭發,系了蝴蝶結。
“嗯……我想有你在的話,是可以的。”唐惟妙回答,“我的東西應該都還在他那里。”
等在一旁的黃腹小鳥聽到后,拍拍翅膀飛走報信了。
不久之后,門鈴響了。
辛漣打開門,運送工已經飛走了,只剩下一個整理好的箱子,里面是唐惟妙的服鞋子和包包。
而且還是洗干凈,烘的。
“妙妙。”辛漣說,“有服穿了。”
“終于有子了!”唐惟妙著兩條跳下床,清點了自己的包。
的包里如唐惟笑吐槽那樣,除了必備的紙巾沒有,剩下的什麼都有。
糖果,鉛筆,工刀,甚至還有一只拍立得相機。
唐惟妙取出拍立得相機,湊近了,對準辛漣拍了今年的第一張照片。
顯影后,用鉛筆在背面寫:
——新年快樂,我的男朋友。
而此時此刻注視著的辛漣,正如照片中的他,眼底始終有一抹幸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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