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一晃半個月就過去。
宋禾足足等了半個月,也沒見有誰來檢查兒園。
這天上午,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公社行駛而來。
田寶珠睜著大眼睛左看右看,對周圍的景目不暇接。
此時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片的農田上長著翠綠的莊稼,有鳥兒從樹上振翅而飛,也有鳥兒翔著掠過湖上水面。
遠青山郁郁蔥蔥,路邊野花鮮艷奪目。
還有那走幾步就會遇到的桃樹,此時桃樹上已沒了桃花,只有青翠的樹葉和那手指頭大小的桃子。
今日小李沒空,小何恰巧要把一些藥材送到收購站去,所以練主任干脆就讓小何把田寶珠給捎回來。
小何看著田寶珠對這些新鮮,心想剛來的知青都對他們鄉下興趣,可過兩天后恨不得連夜卷鋪蓋跑回家。
以后知青可能還會越來越多,他心中慢慢搖了搖頭,社員遲早會有意見的。
不過瞧著這新來的知青行李是真的多,估計在家也很寵。所以沒準都不要怎麼干活,靠著家里補就能活下去。
這樣在鄉下過得可比一般人舒服。
田寶珠行李不,足足占了半個馬車。
不僅如此,還有好些行李還在路上呢。這是家人怕拿不下,特意用郵局寄的。
田寶珠這種人家早聽到了一些風聲,為什麼自家姑娘高中都還沒畢業就匆匆把送到鄉下來?因為曉得再過幾個月,就要全面下鄉了。
現在下鄉還可以占個好地方,比如說平和縣河西公社這種富裕的公社。
可當強制下鄉時,全國上下有多青年都要下鄉?到時候想要個好地方,就得用一些關系,在那種關頭關系的風險是很高的,指不上什麼時候就被人給舉報了。
所以田剛左思右想,還是把閨提早幾個月送下鄉。
這樣一能找個好地方,二能提前和當地人搞好關系,三就是行李可以多帶一些。
這時候多帶些行李不會太引人注目,幾個月后恐怕會惹人眼紅。
馬車在路上行走有些顛簸,田寶珠抓住一個行李袋,低頭時看到馬車上殘留的草藥。
撿起來看了一眼:“這是白花蛇舌草?”
小何有些驚訝,剛想問是不是懂些這方面的知識時,田寶珠又撿起另外一個微小的,片狀的藥材。
只見田寶珠看一眼,又聞一聞,口道:“防己啊!”
小何:“!!!”好了,不要問了,看來懂得還不。
防己這個藥材賣得好,落在馬車板上的防己肯定不大。再加上他已經步加工過了,所以這個知青能認出來,肚子里是真的有點這方面的知識。
小何不問:“你對草藥了解很多?”
田寶珠正低頭看車板上的各種細碎藥材,點點頭:“還行,我媽和我姥姥都是醫生。”
小何心想這是家學淵源啊。
他又問:“都是中醫?”
田寶珠搖搖頭:“我姥姥是,我媽不是,在省一院上班。”
小何:“!省一院?”
田寶珠點點頭:“不過我媽說我姥姥更厲害,讓我跟著我姥姥學,所以我中醫方面懂得更多一些。”
的技治一些常見病沒什麼問題,不過也只能治這種常見病了。
不過即使是這樣,也足以讓小何驚喜。
小何早就讓練主任給他的衛生室找個人,可找來好幾個都不太符合他心意。
有些人甚至連草藥的名字都認不全,他難道還要先教認字嗎?
因此這件事就拖了許久。直到今天,小何突然就發現了這位再合適不過的人!
可是——
“不行。”辦公室中練主任說。
剛從外頭趕回來,額頭上還帶著細微的汗水,看都沒看小何一眼就這麼道。
小何急切上前一步,疑問:“為啥?”
練主任喝了一大口水,給補充了點水分后,才有力跟小何解釋:“因為現在抓的很嚴,如果知青下鄉后沒有下地干活,說不準會被批評教育。”
小何剛想問,練主任又繼續道:“不過我說的是現在不行,你等那位新知青跟著社員們勞幾個月后再把人領回去。”
這麼說,小何就同意了。
反正等了這麼久,也不差那一時半會兒。
他要離開時,練主任又強調:“你可別把這話說出去,也不能給那位新知青。”
小何點點頭:“曉得!”
另一邊,田寶珠進公社后被小柴領到宿舍去。
小柴指著楚怡他們的宿舍道:“咱們公社有四個知青,他們都住在這個房子里。房子中有兩個房間,男各一間。”
田寶珠點點頭,笑笑問:“那我是跟兩位生住在一起嗎?”
小柴又指著旁邊的一棟房子:“你要單獨住也是可以的,過來的這兩棟房子都沒人住,但是最邊上的那個有人。”
田寶珠好奇問:“那棟房子是誰?”
小柴笑了一下:“就是小禾,宋禾。”
田寶珠眼睛瞪大,激道:“那我要自己單獨住一棟房子!”
小柴同意,反正這些房子以后也是要住進人的。
又問:“那你想住哪個房子?”
田寶珠是很想住在宋禾隔壁那棟房子里的,可又怕這樣會貿然打擾到人家。
想了想,指著四位知青隔壁的那棟房子說:“我住在這間。”
“行。”小柴幫忙一起把行李搬這棟房子,“宿舍我們都修好了,不過衛生沒打掃,你恐怕要自己打掃。”
若是跟四位知青一起住,那就不要打掃衛生。不過換,也愿意獨自住一棟房子,畢竟這樣好歹能幾個月的單人間。
田寶珠說了聲好,等把小柴送走后,就開始打掃衛生。
宿舍空了好多年,翻修時只是整理一下,如今還臟的很呢。
田寶珠四看看,打算先把房間給整出來。
只是宿舍里打掃的工也沒有,猶豫一番,還是想去宋禾家借工。
宋禾此刻還真就在家里。
今天兒園休息,從廣播室回來后就一覺睡到現在。這會兒剛剛吃完早飯,正準備提著竹籃子去田埂上采鼠曲草。
“叩叩叩——”
門口傳來敲門聲。
宋禾拎著籃子去開門:“誰啊?”打開門一看,還沒等田寶珠說話,就驚訝道:“是你啊,源市那個!”
田寶珠有些激,臉頰紅彤彤的點點頭。
聲音都有些抖,給宋禾鞠了個躬:“我田寶珠,是火車上被你救的人,謝謝你。”
宋禾趕扶起:“沒事沒事,而且救你的是乘警,他們出力出得多。”
說完,趕轉移話題:“你這是下鄉當知青來了,就在我們本公社嗎?”
田寶珠用力嗯兩聲:“我在醫院住了幾天院,調養好后就重新下鄉來了,還是在河西公社。”
宋禾心想若是沒出意外,原本是應該分到上湖村去的。
如今延遲了大半個月才下鄉,主任倒是把留在本公社了。
心里想著事兒,臉上表未變,笑了笑道:“那你是剛到吧?現在在整衛生嗎?”
田寶珠:“對,我就在你隔壁的隔壁,單獨住一間房子,但是房子里沒有工……”
宋禾噢一聲,立刻把院子角落的掃帚簸箕和網蜘蛛網的工給,順帶拎著一個桶和一個舊抹布,放在門口。
說:“這個你先拿去用吧,如果要水也可以來我家旁邊的井里頭提。”
田寶珠趕說謝謝,臉上笑容就沒有放下來過,眼睛亮亮地盯著宋禾,把宋禾看得怪不自在的。
宋禾把竹籃掛在手臂上,笑道:“我得出門一趟,趁著天氣好去采些鼠曲草,免得過幾日鼠曲草都變老了。”
田寶珠眼睛更亮了:“你是要做清明粿嗎?”
宋禾詫異:“你咋知道?”
“因為我們家也做,我經常會到嬸嬸旁邊的小村子里去采鼠曲草,然后和著米漿一起制粿。”田寶珠笑笑,“不過我只看我做過,要讓我上手做我也不會。”
宋禾邊走邊道:“沒關系,我待會兒送幾個給你。”
拿了人家爹媽那麼多東西,甚至還有一好幾張票證,送些清明粿給人家吃也是應該的。
田寶珠也不拒絕,站在自家門口說:“那我待會兒也給你送些我腌的咸,咸豬拿去和著春筍一起當餡料也很好吃!”
宋禾沖揮揮手:“可以!”大不了待會兒多送幾個給。
說完,小跑著到田埂中。
田地里,社員們都在干活。
看到宋禾挎著個籃子來,好奇問:“小禾你這是采啥呢?采鼠曲草?”
宋禾笑笑:“對啊嬸子,你曉得哪片地方鼠曲草多不?還得一些的。”
“那兒!”嬸子指了指后頭,“將軍山底下的那片鼠曲草是真的,靠河邊田里的最。”
宋禾順著指的方向走去:“好嘞,謝謝你啊嬸兒。”
將軍山山底離當前的位置也有些距離,宋禾足足走了七八分鐘才到。
只是,到了后發現陸清淮竟然在這片地方干活。
宋禾:“……”公社那麼大,他怎麼偏偏就在這個這里?
不過也沒多管,更沒有掉頭離開,而是笑笑和傅爺爺他們打招呼,然后開始摘鼠曲草。
也不曉得是什麼原因,這里的鼠曲草還真是更一些。而且量極大,每片田地的田埂上長滿了鼠曲草。
俞許撐著鋤頭,低聲好奇問:“你這采了后是拿來做吃的?”
宋禾抬頭笑了笑:“對,賊好吃,我晚上拿幾個給你們嘗嘗。”
“好嘞!”俞許現在也不跟宋禾客氣了,頗有一種債多了不愁的覺。
這里鼠曲草很多,宋禾采了有四十來分鐘就采完了。快到十一點時,拎著滿滿一筐鼠曲草完家里趕去。
看著離去的背影,俞許突然湊到陸清淮面前。
他嘶一聲,有些驚疑問:“你和小禾鬧矛盾了?”
陸清淮拿鋤頭的手一頓,趕搖搖頭:“沒有,怎麼會鬧矛盾。”
俞許聽了點點頭。
也是,小禾是個從來就不會和人鬧矛盾的,這人對待人際關系很有一套。他在河西公社待了這麼久,就沒見過小禾和誰紅過臉。
而小淮呢,更不會和人鬧矛盾,準確來說是他這人就鬧不來矛盾。
可如今又是個什麼況?
俞許總覺他和宋禾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但又琢磨不懂。
下工回去后,在房間里他將這事兒給老伴提了一。
俞許坐在椅子上,拿著扇扇啊扇,微微皺著眉頭問:“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兒,我瞅著他倆好久沒說話了吧。今兒小禾來田里,是也沒給小淮打招呼,小淮也沒跟人家打招呼,連句話都不講的。”
說著,他又嘆了兩聲氣。
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搞不懂。
錢卿元正在擰巾,給自己汗。
聽了老伴的話差點沒笑出聲來,不搖搖頭,覺得老俞這人也是遲鈍的很。
俞許就不解了,手上扇停下,轉個看著問:“你笑啥,這里頭還有什麼故事嗎?”
錢元卿忍著笑,指了指外頭正在做飯的陸清淮:“你這老頭子怎麼就看不出來,人家小淮是對小禾心了。”
俞許順口問:“心,什麼……心!”他猛地站起,眼睛瞪得大大的,“咋回事兒?”
錢元卿無語:“就你想的那回事兒,還能咋回事兒。”
俞許有一瞬的恍惚,喃喃道:“小淮喜歡上了小禾……”
說著他背著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走路的速度越來越快。
錢元卿被他這麼走來走去給搞煩了,把巾往臉盆里一放:“你這是咋了,是覺得這兩孩子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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