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

先生又把電話打過來，笑說：“抱歉，剛才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

低磁略有些沙沙的煙嗓，帶點兒氣泡音，像三月的春風拂過細柳，聽著都讓人心舒暢。

南婳心頭抑的一點霧霾，頓時煙消云散。

就說嘛。

先生那樣風霽月，穩重的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掛人電話，更不可能耍脾氣，賭氣使小子。

南婳把之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吳的熱搜，謝謝先生了。”

先生笑聲爽朗，說：“我不認識，你謝錯人了。”

南婳頓了一下，不是先生，也不是林墨白。

難道，是霍北堯？

把他剛才說的話回憶了一遍，他說：“這麼白癡的問題，我拒絕回答。”

言外之意：就是他，除了他沒有別人？

南婳角勾起抹輕嘲。

多別扭的人啊，好好的話，非得拐著彎地說。

得知先生在忙，和他簡單寒暄了幾句，南婳就掛掉了電話。

對著電腦繼續畫圖。

請了三天的假，工作堆積了不，得加班加點地趕。

剛忙一會兒，有人敲門。

南婳眼睛盯著電腦，頭也不抬，應道：“請進。”

門推開。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甜郁的香水味悠悠撲鼻中。

南婳抬起頭。

看到穿著白紗質飄逸長的林胭胭，輕飄飄地走進來。

畔跟著一臉為難的朱梨。

朱梨說：“沈老師，林小姐要找您定做禮服，除了您，不找別人，您看……”

南婳淡淡一笑，“沒事，我們開門做生意，有人送錢上門，哪有不歡迎的道理？給林小姐上杯咖啡，你下去吧。”

“好的，沈老師。”

把林胭胭迎到接待區的沙發上，朱梨上了兩杯咖啡，出去了。

南婳走過去，在對過坐下。

略略一打量，察覺今天氣很不好，昂貴的底都遮不住眼底的憔悴，額角頭發垂下來，約能看到一道暗紅的傷痕。

南婳拿起咖啡抿了口，淡聲問：“林小姐，想做什麼樣的禮服？”

林胭胭下頷一抬，“隨便。”

南婳笑，“隨便可不好做。”

“不會做？”

“不是不會做，是你的要求太空泛，起碼說一下什麼場合穿，要什麼款式。”

“看著做，讓我滿意就行。”

南婳笑容一凜，“林小姐，今天是想來砸場子的吧？”

“做不了就直說。”

南婳無語。

林胭胭抬起右往左上一翹，后背倚到沙發上，嗤笑，“哦，我差點忘記了，沈小姐的特長是搶男人。什麼狗屁設計師，不過是你釣凱子的工。”

南婳住心底的怒意，眼里一抹譏誚，淡笑，“不，我搶男人的本事，遠遠比不上林小姐你。”

長疊，輕描淡寫，“你從小就待在你母親邊，耳濡目染，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哪比得上你啊。”

林胭胭噎住，氣得臉發青。

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冷冷一笑，從包里起煙盒，練地抖出一，含在里，扣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煙霧徐徐吐出。

彎腰，把煙灰抖到咖啡杯里。

紅一張，幽幽地說：“那一晚，你和北堯哥過得很嗨吧？”

南婳眉頭輕蹙，“你跟蹤我？”

“回答我。”

南婳黛眉一擰，姿直，“這是我的私事，沒必要告訴你。還有，我警告你，最好別挑釁我，惹了，一賭氣，我還真把霍北堯拿下，你能怎麼著？”

林胭胭譏笑，從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扔到茶幾上，眼神挑釁，“北堯哥是我的，你搶不走。”

信封沒封邊，里面的照片摔出來一角。

南婳出第一張。

照片上，霍北堯和林胭胭親親熱熱地抱在一起。

只看了第一張，南婳就不想再看二張了。

不想看。

也不敢看。

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霍北堯了，三年前就不在乎那個渣男了，可是區區一張照片，一張照片，就讓破功了。

心很酸。

像是有細細的線纏繞在心上，一點點拉，到開始疼，疼得心臟仿佛收小小一團。

不過氣來。

手指無意識地照片，漸漸攥一團。

連照片堅鋒利的尖角割傷了手心，都沒察覺。

痛恨自己的賤。

不是早就死心了嗎？

為什麼看到他和林胭胭抱在一起的照片，心里還會難過？

不能再這樣了，想。

得開始一段新的，好忘掉舊，忘掉那個男人。

忘掉他。

不知過了多久，南婳扯起角，夸張地笑，“這是你和他的私事，用不著給我看，我不像林小姐，總是喜歡窺探別人的私。”

“是嗎？”

林胭胭眼睛刺一樣盯著的臉，盯了好一會兒，夾著煙的手過來，拿起信封塞回包里。

把煙掐滅。

抓著包，站起來，漫不經心地說：“禮服你看著做，照著北堯哥喜歡的風格做。雙十一那天是我生日，生日當天能穿上就行，我不著急，你們慢慢做。”

南婳心里反極了，面上卻淡定自若地應道：“好的，等設計方案出來，讓我助理聯系你。”

“Ok。”

林胭胭提著包，抬腳朝門口走。

走出去幾步，忽然回頭，不懷好意地笑，“沈小姐，你手里那張照片，就留給你做紀念吧。下次我們拍更彩的給你看，等著哦。”

說罷，扭著細腰得意地走了。

南婳這才發覺自己手心里還攥著一張照片。

緩緩攤開右手。

那麼堅的照片，被攥得皺一團。

手心被照片的尖角，扎出斑斑跡，可卻覺不到疼。

是的，支離破碎的，覺不到疼。

茶幾上有林胭胭留下的打火機。

拿起來，扣，點燃照片。

橘黃的火焰緩緩過照片，林胭胭和霍北堯在照片里一點點消失。

燒了很久，才徹底變灰燼。

南婳拿起手機，給先生撥過去。

接通后，把笑容擱在話音里，溫地說：“先生，今天晚上有空嗎？想請你吃飯。”

對方沉默。

南婳心提到了嗓子眼，夾雜的還有點疼。

有點患得患失。

這是第一次主約先生吃飯，怕被拒絕。

三十九秒后。

男人磁的煙嗓，低低地從手機里傳過來：“晚上七點，花間堂909見，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