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王臉上的笑容一收,“可我還帶著甫章,他時年不過三歲,便總能被發現蹤跡。我便化作乞丐,丟棄孩兒,尋到替死鬼,方徹底打消定國公的疑慮。我躲進深山召集舊部,那些曾經在戰場上叱咤風云的將士,扮作流民陸續悄悄進西涼,方有了今日。”
他只言片語便將滅國之后的事代清楚,在沉重的國恨家仇面前,這近二十年的艱辛和苦難似乎都不值一提。
趙承淵道,“難怪近些年西涼人在兇悍之余頗謀略,原來,是你的功勞。”
西涼王瞇眼看他,“你是鬼面將軍對吧?那日救太子的人是你。”
“是。”
西涼王長嘆一聲,“我們舅甥戰場上拼得你死我活,卻是便宜了旁人……罷了,不打不相識,不是打這一場,我還不知寶榮還有個兒子!”
他拍拍趙承淵的肩膀贊道,“好小子,兩次差點殺了我。能練出如此出神化的功夫,你定然年時沒苦,沒有求生撐著,誰能得了那些罪。”
他繼而冷嗤一聲,“那趙承徹心狠手辣,又如何能讓你好過了。”
趙承淵無意提他自小經歷了什麼,苦難,誰的又了。
“當年之事我所知不多,你來講講吧。”
“當年之事……”提起這個話題,西涼王沒了方才的云淡風輕,渾充滿了濃烈的戾氣。
二十多年前,楚國國力空前強大,楚王生出滅周北上的念頭,于是兩國之間發了第一場大戰,大戰規模空前,曠日持久,各出兵馬二十余萬。
當時大周的皇帝是慶宣帝,他為皇子時便時常領兵打仗,彼時又正值壯年,便駕親征。一年后,裝備良糧草充裕的的楚國打了一場大勝仗,俘虜慶宣帝。
楚王頗欣賞慶宣帝風采,將他安置在宮中一院落,以禮相待。楚王原本之意,是兩國停戰議和,大周割十城。慶宣帝卻言,舍祖宗基業求生路,愧對列祖列宗,寧死不應。
慶宣帝俊朗儒雅,學識淵博,寶榮公主對他一見鐘,求楚王放他歸國。
寶榮公主是楚王最疼的小公主,容貌傾城,活潑乖巧。而慶宣帝年紀長十幾歲,又與陸皇后伉儷深,楚王并不想兒遠嫁他國為妾委屈。可寶榮公主卻是陷網不可自拔。
楚王眼看著寶榮日漸憔悴,一時心將許給了慶宣帝,只不過為保慶宣帝面,并未聲張。
在寶榮公主懷孕七個月時,楚王見慶宣帝對寶榮頗有意,再加之孩子馬上就要出世,慶宣帝斷無反悔可能,便停戰議和,放他歸周。
他向慶宣帝提了兩個要求:第一,封寶榮為皇貴妃,無須向陸皇后下跪行禮;第二,寶榮若是生下皇子,立他為太子。
慶宣帝鄭重應下,帶寶榮公主離開南楚。
三個月后,楚王還收到寶榮公主的一封親筆書信,母子平安。
之后三年多,楚王每年都會收到寶榮公主的書信,言語活潑,似日子過得頗順遂如意。
可在三年多之后,慶宣帝駕崩,慶明帝卻登基了。
楚王得知消息后大怒,派太子前往大周理論。南楚太子見到慶明帝方知,大周皇貴妃不過是個虛封的封號,空有封號,未有其人。大周沒有楚國公主,慶宣帝也從未被俘虜過。
楚太子回國后,楚王以大周背信棄義為由再度攻打大周,可慶明帝和定國公卻早已布好圈套,楚國激憤之下的復仇之戰,最終以楚王戰死、國破家亡收場。
西涼王道,“我曾懷疑過你就是寶榮的孩子,可調查之后方知,你出生時寶榮剛剛到大周,那時才有孕七個月。而陸皇后則是在慶宣帝被俘前到的襄平府,我便信了你是的兒子。”
他眼中是森森寒意,“七月產子,也不知寶榮了多大的罪……他們君臣背信棄義,過河拆橋,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子下此毒手。你說,本王如何能饒過大周皇室,如何能饒過安陵候府,如何能饒過定國公!”
趙承淵眸深沉。原來,父皇還曾應下這麼兩個條件。
他也的確這麼做了,封皇貴妃,封太子。只是皇貴妃封給了死人,太子尚未來得及封就被長子篡位。
不知父皇做這些時心中是如何想的,對寶榮公主有沒有意,有沒有愧疚。
寶榮公主的死,其中到底有沒有父皇的手筆。
還有母后……前世安陵候府最終覆滅,原來是被母后所連累,那叛國的證據,是西涼王給趙宸的吧。
“母后和皇兄到襄平府時,父皇已經被俘虜,后來之事怕也是無奈配合,以全皇家面。還有,母后每年都會讓我對著一個空牌位磕頭,只是沒告訴我是誰。”
西涼王臉放沉,“你要護著安陵候府?是了,你之前就知道自己世,卻還扮作鬼面將軍來邊境相助于安陵候府。你念陸皇后的養育之恩,焉知不是想母憑子貴,坐穩皇后的位置!”
趙承淵也曾有過如此猜測,他最崇敬的父皇,他最依的母后,卻是殺死他生母親的仇人,是滅他外祖滿門的劊子手。這一度為他的心魔,讓他痛不生,幾魔。
直到他到了滄源山,遇到那個小姑娘,一點一點化解他心中的戾氣,讓他漸漸歸于平和。
趙承淵道,“父母之子,則為之計深遠。若沒有母后暗中為我做的諸多保命之舉,我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清德大師,是母后留給他的一大助力,他年時那幾年,能躲過數次暗殺都是清德大師的功勞。
母后一個深宮子,卻用四年籌建了一支五千人的私軍,主人是他。他后來將這私軍慢慢壯大,方有了今日鬼面將軍的威懾力。
而養私軍所用的銀兩,皆是母后留給他的厚私產。
西涼王冷哼,“我原看你殺伐果斷,還以為你是個能狠下心腸的,卻不想你和甫章一樣心慈手,因著顧念養育之恩,國恨家仇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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