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攸寧連連后退幾步，戒備地盯著他。

西涼王冷森森道，“怕了嗎？”

韓攸寧攥著手，不讓自己表現出驚慌的神。

“兩國戰必有傷亡，當年若是換作你滅了大周，可會饒過大周皇室？且家父奉皇命行事，是為武將職責，除了皇室和三大貴族，旁人他不曾濫殺一人，也約束下屬士兵不得行燒殺搶掠之舉。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國家，可能做到如此？”

“伶牙俐齒。”

西涼王拖著椅子坐了下來，利眸掃向，“你說的對，占領之后屠城，許多國家會如此做。”

韓攸寧見他沒有進一步作，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

卻聽他又道，“上月本王曾提議和親，讓定國公嫡嫁西涼，以此來換取破城后不屠城。可惜，大周太子拒了。”

韓攸寧腦中炸開一個悶雷，嗡嗡作響，“和親？讓我和親？”

西涼王微笑，“自然是你，旁人和親又有什麼意思。可惜，晉王的侄子覬覦皇嬸，寧愿舍了天下百姓的命，也不肯應下。如此甚好，你的存在更有意義了。”

韓攸寧臉蒼白，喃喃自語，“原來，和親的人原本是我？”

所有的一切瞬間清晰起來。

前世西北軍戰敗，趙宸以通敵叛國罪抄斬安陵候府，接著便是王采緋被封公主送往西涼和親。王采緋自盡后，兩國議和失敗，西涼軍在大周大肆殺戮，大戰持續一年半之久……

原來，這一切的起因竟是！

一切皆是因趙宸不同意！

此時明白了他那日說“孤若寬仁，你會更恨孤。”是說安陵侯府答應和親了吧。安陵候府舍棄了，可趙宸沒有舍棄。

趙宸他那時不是在恨嗎，不是懷疑和三皇子有私嗎？為何還要棄天下人命于不顧，那般相護于？

西涼王煞有興致地看著韓攸寧的神，“看來太子也不算一廂愿，你如此神，倒也不枉他為你拼命了。”

韓攸寧驀然抬頭，“你此言何意？”

西涼王笑道，“他孤一人沖到本王邊，想要殺了本王。只可惜功夫不夠好，上中了十幾劍吧，是死是活就不知了。”

韓攸寧子一晃，撞到后的幾案。

扶著幾案緩緩坐下，腦中一片混沌，不停地閃現趙宸的臉，一會兒是溫潤如玉，一會兒是森可怖，一會兒又是他渾是毫無生機的模樣。

恨了他那麼久，怨了他那麼久，卻都是錯的？他曾在鎮國公府橫斜閣說他有不得已，到底還有多是不知道的？

他做了這些，為何不說呢？

師父說管中窺豹，不見全貌。果真是看到的太了！

師父說趙宸重生是因而起，可他這次重生，又因而終結了嗎？那這兩世，豈不都是連累了趙宸？

韓攸寧狠狠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凜然看向西涼王，“我們之間的仇怨，果真是越來越深了。你只說自己的仇怨，可當年的兩次大戰，都是你南楚發起的。當年你南楚若不進犯大周，又何來滅國之災！

我的祖父，死于南楚皇帝之手，他又錯在哪里？我父親，為武將保家衛國又何錯之有？你如今將國仇放到我一個子上，去報復我邊的人，又算得上什麼大丈夫！”

西涼王冷眉微挑，“你雖是陳家養大，倒頗有武將之的樣子。當年之事，你一個娃娃又知道多，你怎就敢肯定大戰是楚國挑起的？至于大丈夫……”

他輕蔑一笑，“本王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既然你是定國公兒，這便是你的命。”

“以牙還牙是什麼意思？”

韓攸寧聽得出來，其中似有。

可是什麼，西涼王卻不說了。似乎是那舊事中包含的仇恨太深，讓西涼王的眼充滿嗜的兇殘。

“你只需知道，你是來償債的就行了。”

韓攸寧子又繃起來，霍然起，拿起幾案上的燭臺，將上面的蠟燭拔了擲到地上，將上面尖利的柱抵住自己的脖子。

“你若想拿我來要挾我父親兄長，辱于王爺，便看你能不能得逞！我不能殺了你，我卻可以殺了我自己！”

西涼王瞇眼看，“你不會以為，本王要強迫你吧？”

韓攸寧沒吭聲。

西涼王嗬嗬笑了起來。

“本王若是納你為妃倒也使得，不過……本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有人替你積德，本王不會讓你太過難堪。”

韓攸寧暗暗松了一口氣。

脖頸間已經在流，將燭臺稍稍松了松，問道，“誰？”

西涼王看著，又似是過在看旁人。

“本王重傷絕境之際，有人施了一飯之恩。你，便些余蔭吧。”

韓攸寧問，“他是誰？是我外祖母，還是舅父舅母？”

西涼王擺手，“你不必猜了。本王長子，西涼大王子，未來西涼的主人，現在無妻無妾，你嫁給他為妃如何？”

韓攸寧一愣，本以為西涼王已經放棄和親的想法，原來竟是打的這麼個主意？

“我已經嫁過人，又如何當得大王子妃。你若真想報當日那一飯之恩，便讓我回歸故土，全我名節吧。”

西涼王冷笑，“你被擄走多日，名節早已不在，回去晉王可還容得下你？悠悠眾口可容得下你？”

韓攸寧咬不語。

并不敢確定。可的父親兄長，總是能容得下的。

西涼王又道，“本王還是那句話，你嫁給大王子，來換他日西涼不屠城。數十萬百姓的命，值不值得你應下這門親事？”

韓攸寧知道，西涼王并不是危言聳聽，他若是勝了，必然會屠城。

這忽而想起師父問的話，你可愿為天下蒼生做些事？

師父說的面臨選擇時，想的是天下蒼生即可，說的可是此時？以自己的后半生，來換天下蒼生安寧，來換六哥重生。

韓攸寧苦笑，你們為何要將天下蒼生的命運系于我上，我又如何擔得起？

看著西涼王，“定國公世代守護大周，甘心愿為大周百姓奉上命。我是定國公之，若能以一人之命，換數十萬百姓的活路，自不會猶豫半分。”

將燭臺擲到地上，昂揚著頭坦然面對生死，“你對家父有恨，那便報在我頭上吧。我也不要那一飯之恩的余蔭，哪怕是千刀萬剮，我也得，且不會有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