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宸神冷峭，“世子也不必惱怒，若孤沒有來邊城這一趟，你可能如此理直氣壯地來說這話？”

陸冰臉上怒氣了下來。

如果太子沒來，他恐怕在對皇上憤慨之余，會對太子都生出報復之心。那麼，用太子妃和親換得西北百姓命，他或許不會如此這般猶豫。

皇上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他沉聲道，“太子殿下做這些假設也無甚意義，你已經來了西北，晉王妃也不會為太子妃。為今之計，還是商議一下對策。”

趙宸也未繼續與他糾纏過往，總之，他如今既來了西北，定要阻下這場和親。

若是西涼繞開他們徑直送國書給父皇，提出和親議和，父皇定然會應下，再以大義趙承淵就范。

他道，“定國公認回兒尚不足一年，西涼遙遠，他們是如何得知的？且還到了要點名和親的地步？”

將攸寧放在與幾十萬百姓命對等的位置上，可不是一般的分量。

經太子提醒，陸冰也覺不對勁，“殿下說的是，他們為何如此篤定？民間傳聞真真假假，總有言過其實之，他們總不能憑著道聽途說便要求娶。”

趙宸道，“還有，他們既然知曉定國公嫡貌，也該知道已經親，卻仍要求娶，未免不合常理。雖說西涼人對子貞潔并不那般看重，可若只是求貌子，未婚的也并不難尋。”

陸冰目微閃，“所以……”

趙宸道，“世子可給他們回信，言明定國公嫡已嫁做人婦，大周另有十名人奉上，貌不遜于。”

陸冰面嘆服之，“他們若是應下臣的提議，便說明他們只是求。若他們不應，執意求晉王妃，那麼他們此番要去便是另有蹊蹺。”

趙宸微微頷首。

陸冰快步走下城墻，去值房修書一封，蓋上大將軍印給副將，“你只帶一個隨從，將這封信送去西涼軍營。”

副將應下，點了一個兵驅馬出關。

西涼人似乎有著莫大的自信，他們對這種單槍匹馬過來的大周人并未表現出戒備，而是在得知他的來意后便收了信，將他安置下來。

副將等了約莫兩刻鐘，那個士兵便拿著一封信回來了，“給你們的大將軍。”

副將拿著信平安離開西涼軍營，很快回到關。

他本是抱著可能是命喪于西涼軍營的想法去的，如此順利地歸來當真是意外。

陸冰淡淡瞥了汗的副將一眼，“兩國戰不斬來使。他們西涼人再彪悍，也不會把信使斬了。”

副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軍，末將遠遠地看到一個頗威嚴的男子從那最大的營帳里出來，看著頗尊貴，應是極有份的人。”

趙宸目微，問道，“他有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

副將拱手道，“回殿下，卑職之前未見過他。之前西涼領軍的將軍都頗高大壯碩，這個人看著沒那麼魁梧。”

趙宸問，“多大年紀？”

“應是四五十歲的樣子，蓄著短須。”

趙宸冷聲道，“西涼王。”

前世兩國議和，他見過此人一面。此人容貌算是一等一的俊，可那一雙猶若野的利眼，讓他印象深刻。雖說父皇威勢甚重，可比起西涼王，還是要略遜一籌。

此人的兇猛似乎是在骨里，渾上下都散著殺氣，與他打道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神，方不能被他制氣場。

陸冰意外道，“西涼王？殿下如何敢肯定？”

趙宸淡聲道，“滅國之戰，也足夠值得他來一趟了。”

他說著話，打開回信，目頓時森冷下來。

回信上書：庸脂俗何之有，嫁做人婦又有何妨。

西涼王，志在攸寧。

陸冰也看到了信上的容，蹙眉道，“西涼王對晉王妃似乎是志在必得。難不他見過晉王妃？”

趙宸沉眸。

攸寧十五歲之后的兩世他都有參與，從沒聽提起過這號人。而在十五歲及笄之前，只是個尚未長開的小丫頭，如何能打西涼王這種年紀的男人，讓他如此大干戈。

前世王采緋自殺后不久，負責迎親的和親特使便斥責大周言而無信，奉違違背合約。屠殺開始。

如今想來，他們識破王采緋并非定國公嫡，或許不是他們心細如發，而是西涼王對韓攸寧一直很了解，發現了端倪？

那麼王采緋的自殺……當初他就一直在疑王采緋為何自殺，畢竟被封公主和親，負皇命。自殺便會給鎮國公府帶來災難，王采緋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或許本就不是因對趙承淵舊難忘而自殺，而是西涼王不肯容忍被欺瞞，派人殺了又做自殺的假象。

趙宸和陸冰尚未理出來什麼頭緒，當初和梁忠一起去襄平府的侍衛回來了。

他帶回來兩個消息，一則是晉王給出計策，以戰止戰，讓西南軍牽制西涼兵力。另一則是，梁忠去劍州相求于定國公世子了。

陸冰掌贊道，“七皇叔好計策！”

趙宸淡聲道，“七皇叔一向心思詭譎，也只有他能想出如此妙計來。”

在襄平府的，是趙承淵無疑了。那麼鬼面將軍不是他。

至于韓思行有沒有那個膽魄發兵，相助于西北軍，還不好說。畢竟此事太過重大，他不見得敢做這個主。

陸冰笑道，“西南軍若是發兵西涼，總能牽制西涼半數兵力過去，如此我們這邊的力也能一些，說不得能一鼓作氣反攻西涼。如此，我們又何必費心理會什麼和親！”

他們西南軍西北軍合力，又有鬼面將軍相幫，甚至慈州還有一支神的兵力相幫，即便兵力上仍不占優勢，卻未必沒有勝算。

趙宸低頭看著手中的信，說的對，他們能堅持到西南軍發兵就好。

他沉片刻，道，“你再寫一封信給西涼王。就說定國公嫡如今是晉王妃，份貴重，你須差人先去京城請示皇上。半月，定給他一個答復。”

如此，總能拖延到西南軍發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