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安江離京城最近的碼頭是在浮臺鎮,再行五六十里才能到京城。
韓攸寧站在甲板上,遙遙的,就見碼頭上人頭攢,旌旗飄揚。全副鎧甲的士兵威嚴肅立,列陣以待,環碼頭呈包圍之勢。
他們與其說是來迎接晉王的,不若說是防備震懾晉王的。
而大船上的侍衛及隨扈的士兵,個個神戒備,雖刀劍未曾出鞘,手卻已經握上了劍鞘。
有種兩軍戰的劍拔弩張之。
韓攸寧這才真切到,皇上對他這個皇弟從來沒有真正放心過。那些所謂的看重,和趙承淵的澹泊寡一樣,都是做給旁人看的。
趙承淵悠閑站在船頭,面帶微笑,月白行龍云紋錦袍迎風獵獵。
隨著碼頭越來越近,碼頭上的人面目清晰起來,韓攸寧眸子,手抓住了欄桿。
在林立的士兵前面,是一群著袍的員,恭謹地站在一高大的男子后。
那是一個溫潤舒朗的男子,眉目含笑,颯颯而立。杏黃錦袍尊貴,威猛的行龍騰云駕霧,面目兇惡。
太子趙宸。
那個在心口剜了一塊的男人。
韓攸寧沒想到會這麼早到趙宸。
在前世,是在幾個月后才見到他的。那時父親已經班師回朝,也正式被承認了定國公府嫡長的份。
因這邊的變化,已經導致了事發展愈發不同,不知自己的先知優勢最后還能剩下多。
此時的他,二十三歲年紀,還有青年人的舒朗之氣。而五年后的他,眼底的鷙森沉已經藏不住,時常讓看得心驚。
他雖從不在院子留宿,卻會偶爾去看。而他每每去了,都只是沉默盯著,沉沉的讓人不過氣來。
趙宸也留意到了,目落到上片刻,溫和地點了點頭。那眉眼間的溫暖和煦,和當年初見時如出一轍。
他就似是寒冬夜里紅彤彤的爐火,讓人溫暖又踏實,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在眾人嘲笑胖時,他溫潤和煦的一句“不必理會們,你這個樣子甚是可。”
變了飛蛾,義無反顧地撲向了火。
最后……
毀滅的又何止是自己一個人。
韓攸寧攥著拳頭,制住心底的滔滔恨意和厭惡,不讓自己出一異樣來。
大船靠了岸,趙宸上前兩步,做足了晚輩的低姿態,隔著登岸船板,遙遙沖著趙承淵恭敬行禮。
“侄兒奉父皇之命,前來迎接七皇叔。七皇叔一路辛苦。”
趙承淵微微頷首,不不慢上了岸,他沒有理會趙宸遞過來要扶他的手,手負在后。
他的年紀比趙宸小,卻是長輩的氣勢十足,也毫沒有給趙宸這個太子面子的意思。
他下點了點那些士兵,“這些人是干什麼來的?”
趙宸忙上前一步解釋道,“父皇收到了您遞上來的奏折,聽說牽扯了玉明府的駐軍,便讓侄兒帶兵來接收他們,也免得皇叔費心看管了。”
士兵們高聲喊道,“恭迎王爺回京!”
“恭迎王爺回京!”
……
聲音雄壯,氣勢凜然。
趙承淵淡淡掃了他們一眼,緩聲道,“皇兄有心了。”
他回頭對羅平吩咐,“玉明府的那些兵給太子府屬,晉州駐軍原路返回,侍衛留下。”
“是!”
羅平領命回到船上。
趙宸又是拱手,“皇叔不必如此著急。晉州將士們千里之外初到京城,總該讓他們好好領略一下京城風土人再行離去。”
趙承淵卻沒有與他客套的意思,“太子想當東道主招待,大可以去尋他們說,想必他們也樂意和太子結一下。”
意思就是,盛相邀讓兵們留下,是太子你的主意,與我無干。
皇子與武將兵好,是皇上最忌諱的。
趙宸笑了笑,并不介意趙承淵言辭犀利。皇親貴胄們都知道,七皇叔超世俗,過著閑云野鶴的逍遙日子,對所有人都不親近,也不虛以應付。
所以本就沒有與趙承淵好的皇親和員,這正是皇上最喜聞樂見的。
“侄兒與他們不悉,還是作罷吧。”
趙宸后的員見太子和晉王寒暄完了,也紛紛上前畢恭畢敬請安,神態比在太子面前還要恭謹謙卑。
趙承淵點點頭,簡單與他們說了幾句話,員們便個個寵若驚,似乎和晉王說過話是天大的榮耀之事。
這種差距,趙宸也覺的出來。
他靜靜看著員們點頭哈腰,其中有的大臣甚至是朝中三品,竟諂至此。
再看看自己,站在趙承淵側,落后半個子的位置,又何嘗不是恭敬不敢逾越。
他暗暗苦笑。
船上傳來歡的說話聲,無憂無慮。
他循著聲音,看向下走來的男。
說話的正是陸凜,風華正茂的年紀,神采飛揚,渾上下著年人的不羈張揚。
材圓潤臉頰稚,著月白,銀簪銀釵,雖素凈卻不掩好。一雙目飽含靈蘊,即便神恬淡,也讓整個人靈奪目,如早春枝頭俏生生的桃花,是沒有經歷過任何風吹雨打的模樣。
“皇叔意外救了定國公的侄,倒是讓他欠下您一個人了。”
趙承淵道,“定國公可不是那種講人的人。”
趙宸勾一笑,“那倒未必。皇叔不理凡塵俗務,能讓旁人欠下人可謂是天大的事。定國公再鐵無,也得對您恩戴德。”
趙承淵側首審視著他,一雙幽深狹長的眸微瞇著。
他雖無甚表,可那目卻似乎沉得如巨石一般,讓人抑窒息。
趙宸雖有年紀優勢,在他的目下竟無法做到心無波瀾,“皇叔,可是有什麼不妥?”
趙承淵緩緩捻著手指,“陳家姑娘不過是定國公先夫人的娘家侄,兩府十幾年沒來往了,你怎就肯定他會對本王恩戴德了?”
趙宸挑了挑眉,似是在奇怪對方為何如此相問,“陳家小姐既然投奔了過來,便是定國公府的表小姐。又是救命之恩,定國公再莽,也該明白其中道理。”
趙承淵轉過頭看向韓攸寧他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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