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厚說的這個大大爺,也是他們老家的一種說法。
一般來說,像許海波、許海源這樣的堂兄弟之間按照順序排行。
而那種同姓卻緣遠一些的,就不按自家排行了。
這邊的許世全跟許世先同輩份,但是比許世先大了很多,所以許厚才說,這是孩子們的大大爺。
兩家原本就離著很近,往上走幾步就到了。
鄉下人家,大白天沒有閉大門的,門都是敞著。
從門外,一眼就能看見裏面的形。
院裏四間房,石頭牆砌到窗戶下,往上是土坯,房頂苦著油氈紙。
西頭是倉房、包米樓子,東頭靠園杖子垛著柴禾。
院裏拴了只狗,兇。
許厚剛站到門口,那狗就從窩裏躥了出來,朝著大門外一頓。
許厚他們在桓仁吃午飯時間早,到這邊也就一點多鐘。
正是中午熱的時候,幹活的也沒下地,在家裏歇著呢。
所以外頭狗一喚,屋裏人聽見了就出來看。
「誰啊?」屋裏有人一邊問著一邊往外走。
「小全兒,是我,你大叔。」許厚一聽就知道是堂侄許世全的靜,於是笑道。
許世全都五十來歲了,能喊他小全兒的人不多。
所以他一聽這話,就愣了下,然後快步從院子裏走出來,到大門口一看,傻眼了。
外頭怎麼這麼多人啊?幹啥的?瞅這些人穿著打扮,咋不像是本地人啊?
再瞅瞅前面這倆歲數大的,尤其是那老頭,咋覺得有點兒眼呢?
「咋地?不認識你大叔了?是我,以前住坎兒下的你大叔。」
許厚看著堂侄,笑呵呵的說道。
「唉呀媽呀,是我大叔回來了。
我的天,大叔你咋回來的?這是我大嬸子?哎呀,都多年沒見著了?」
許世全認出了許厚,一時激起來,眼圈兒都紅了。
「孩子他媽,快點兒,趕出來,快看看這是誰回來了?咱大叔和大嬸。」
許世全激的握住了許厚的手,回頭朝著屋裏喊。
「大叔,大嬸,走,咱進屋去,進屋說話。
這後頭都是大叔大嬸家的孩子?哎呀,這麼大一家子人啊,可真是太招人稀罕了。
走,走,進屋,進屋說話。」許世全高興的不行,拽著許厚就往院裏走。
那狗子倒是夠明,一見主人跟來客這麼親熱,它也不喚了。
不等主人呵斥,便自行回到窩裏趴著去。
這時候,許世全的媳婦胡春花也從屋裏出來了,正好跟許世全他們走了迎面。
「這是?」胡春花一看丈夫跟來人那親熱勁兒,心裏納悶兒,就仔細打量了許厚兩眼。
「是咱大叔回來了?這是大嬸?」
當年許厚帶著妻兒離開石家的時候,胡春花剛嫁過來不到一年,對坎兒下的叔叔嬸子還算有點兒印象。
後來六幾年的時候,許厚回來過一次,所以胡春花仔細打量了之後,認出了二人。
「哎我的天,大叔大嬸回來了?媽呀,快點兒,進屋說話。」
胡春花也特別高興,忙扯著周桂蘭的手往屋裏走。
「大嬸,你還記得不?
那時候我剛嫁過來沒多長時間,就懷了我們家老大。
你走那時候,我們家老大還沒生出來呢。
你當時給孩子做了服、帽子、鞋啥的,我嬸子手藝可好了,老大穿著嬸子做的裳可合適呢。」
胡春花是個爽利的人,見著周桂蘭,就想起了以前的事。
「沒想到一晃兒都這麼些年沒見著了。
哎,這得虧是在家裏頭,這要是在路上,我就算見嬸子,我也認不出來啊。」
許厚他爹是家裏最小的那個,娶媳婦之後好幾年才有了許厚這麼個獨苗。
許厚前頭還死了個媳婦,周桂蘭實際上比他小七八歲。
許世全的爺爺是長子,娶媳婦早生孩子也早。
所以這麼一來,許世全的媳婦胡春花,實際上比周桂蘭也小不了幾歲,可倆人卻差了一輩兒。
眾人說著話,就進了東屋。
許世全夫妻把許厚老兩口讓到了炕上坐,給許世先幾個拿了凳子坐。
至於孩子們,都各自站在自家父母的後。
許世先等人,也把他們從桓仁城裏買的東西,都放到了炕梢和柜子上。
這邊跟松那邊離著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東西都差不多,所以從家出來的時候,就沒帶啥特產。
而是路過桓仁的時候,在城裏買了些點心、罐頭、之類的東西。
「叔,你看你這也太見外了,你們大老遠回來看看就好,買這老些東西幹啥?」
許世全一看,連連搖頭,這傢伙,好幾提熘東西,得不錢呢。
「那都是你弟弟他們的心意。
這些年你們兄弟也沒能在一塊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那還能不給他哥哥嫂子帶點兒東西啊?」
許厚就笑,這玩意兒,別管是親戚朋友,大老遠過來,還能空著手不麼?
「哎呀,這一大家子人,多好啊。
這是大弟弟吧?那是二弟?哎喲,那個是三弟?
我記得那時候三弟天病懨懨的,嬸子費了不工夫好歹給養活了,沒想到現在也出息了。
哎,三弟弟好福氣嘞,這是生了四個孩子,兩兒兩,好啊,真好。」
許世全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許家五兄弟,從年歲上,大概能辨認出都是誰。
「當初搬家的時候,四弟弟好像才兩歲多點兒,你看看,人家現在也是兒雙全。
那是五弟弟?是搬到松之後生的吧?一表人才,可真不錯。」
終歸是同同姓,脈相連。
哪怕是多年沒見了,這一見面,依舊是格外親切。
許世全看著眼前這些堂弟們,心裏也高興。
「哎?我記得大叔家裏不是還有個閨麼?
那年你回來的時候還領著呢,六妹妹呢?」
六幾年的時候,許厚因為許世琴的病,特地帶回老家來一趟。
許世全見過許世琴,所以就問。
「老六結婚了,有倆孩子,現在在鄂省的一個地方。
男人是組織上的,不自由,所以這回就沒跟著我們一起回來。」許厚笑著解釋道。
「哦,哦,哎,那可真是不錯,好,真好。」
許世全見過許世琴,知道許世琴上的病。
當初許厚帶著許世琴回來的時候,大家上不說,暗地裏也都愁得慌。
好好一個閨這個樣子,往後可咋整?
沒想到,人家不但嫁出去了,還生了倆孩子,聽那意思,應該是嫁的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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