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家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這是他這輩子見過和民離得最近的時候。
兒沒端著架子抬著下看人,民也忘了這是高高在上的兒,盡的說著自己的擔憂,難得一見的景象。在以往,知縣任上三年,百姓也不見得有機會能得見一面,哪像沈大人,現在怕是有半個常信縣的人知道他長什麼樣了。
好事啊!
老東家嚼著里含的干,眼神落到喬雅南上。一開始鄉民在沈大人面前也頭都不敢抬,可大半天下來,說說笑笑間不知不覺就讓大家忘了懼怕,從只敢和說話,不知何時就了和縣太爺說話,現在都敢向沈大人提出質疑了。
是喬雅南這橋梁做得好,也是沈大人心里容得下。這倆,絕配。
喬雅南視線一轉對上老東家的視線,此時氣氛正好,也就直接問了:“老梁東家,這事梁家是主力,您有什麼想說的只管說。”
一眾人紛紛轉頭看去,沙西鄉三老的名字和他人一樣樸實,姓何名土,說的話也樸實極了:“對對,梁東家您要讓我們怎麼做只管說。”
梁后生看父親一眼,還在想著要不要把話接過來自己說,就見父親已經開口了。
“沈大人,您繪制的那圖老夫可以多抄制一份嗎?”
沈懷信讓忠叔送過去:“可以。”
老東家雙手接了,低頭看了看,起拿了子在地上把這地圖畫出來,指著一地方告訴鄉哪座山可以全部種上,哪里可以開辟出來用,土要翻多深,渠要幾條等等,鄉聽得仔細,時不時還要追問。
梁后生怕累著老父親,自己知道的就詳細說了,老東家有時會補充幾句,有時就點點頭,顯然對這兒子還算滿意。
夏天天黑得晚,可等他們回到縣城時天也近黑了。
喬雅南開口留客:“老東家,您賞臉一起吃頓飯,還有些事得再談談,今兒咱們就把該定的事都定下來。”
老梁東家知好歹,一口應下,父子倆人跟著進了門。
將他們領到正堂坐下,沈懷信去換裳,喬雅南坐下陪著說話。
“之前我還在想紅土鄉和竹鄉是怎麼那麼迅速把事定下來的,今天跟著走了一遭才算是明白了。”梁后生很是慨:“小里長你是句句話不落空,句句話也都實在,要辦事的人都像你這樣,那事是辦得快,辦得好。”
喬雅南笑:“聽著像是在夸我,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是夸你,但是沒夸大。”梁后生有些佩服,一直知道小里長能干,不能干也不能短短時間在桂花里整出來三個作坊,可真正親眼見著辦事才知道有多能干,這一天牢牢掌握著節奏,每一句話都與今天的事有關,事從頭至尾沒有半點偏移,說笑間還拉近了沈大人和鄉的距離,讓他們敢說話了,這是真有本事。
被夸得多了,喬雅南現在抵抗力非常強,笑一下就過去了,和他們來來往往的說了會漂亮話,等懷信來了才說正事。
“我瞧著老東家你當時和鄉說的時候就劃分得很清楚了,是想好了要種什麼嗎?”
“是有了點底。”老東家沒想到連這點都注意到了,也就攤開來說:“鄉民都是生手,一開始不宜大量種植,也不宜挑貴難伺候的種植,我選了三種:當歸、天麻、白芷。各有優缺點,但也算互補,最重要的是這三種都是秋播,趕一趕,今年都能種下去。”
喬雅南點頭,能秋播最好,要是春播的藥材,那還得等大半年:“這算是優點,缺點是什麼?”
老東家看向兒子。
梁后生會意,接過話來道:“天麻本高,本一高種的人就,種的人價格就一直居高不下。而且凡是種植的東西就有可能會有病害和蟲害,損失太大,當然,回報也高。當歸的話生長期長,來錢慢,需要耐得住,不能天天挖出來看長了多。白芷和天麻一樣都是一年即可采收,這味藥材要非常費心照顧,追追水,還有蟲害,真要說起來,比另外兩種都難伺候。”
怎麼種植不是喬雅南要管的事,有些話聽一聽就過去了,但生長期正是要問的,這一聽就放心了:“有兩個一年即可采收的,三年才能采收的也能扛得住了,這事果然還是老東家在行。”
梁后生看向父親,眼里全是戲謔的笑意。
老東家瞪他一眼:“笑什麼笑,不就是在這事上吃過虧嗎?你老子最后不也沒被打趴下?”
喬雅南心里閃過一個念頭:“聽著像是有故事。”
見爹并不攔著,梁后生歡快的說起老父親年輕時的失敗:“開藥材鋪子制于人,人家怎麼漲價你都得著,越需要什麼藥就越漲得厲害,藥材鋪子不得不跟著漲。爹不甘心,特意去醫館學了幾年,再加上自小就在藥材鋪子長大的,把藥材都了后就自己種。頭兩年確實不錯,結果第三年就被連續兩個月的雨水泡壞了,第四年又遇上蟲害,這時候其實已經傷到元氣了,爹不顧祖父的反對又種了一年,結果那一年遇上病害,又虧了個底掉,爹這才認命了,不再繼續折騰。”
說到最后梁后生已經沒了笑意,他有些佩服老父親,這樣的打擊是扛了三年才作罷,換他,最多扛兩年。所以他一聽喬雅南說要種藥材就應下來,爹就是在這事上跌倒的,一定會同意他的決定,結果沒想到他一聽就要跟著去,他也就明白過來,這是沒忘當年的失敗呢!
喬雅南七竅玲瓏心,哪還不知道老東家愿意讓兒子說出當年的事是在給提醒,這事沒那麼容易。其實也沒想過有那麼容易,所以做了種種打算,這些不必說,后來就能看到了。
“老東家和藥材打了一輩子道,又有種植的經驗,不知道愿不愿意去當一當先生?學生年紀大了些,人數也多了些,但是這麼難得的機會,想來一定會是認真學習的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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