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覺得很無辜，怎麼誰都要提啊。

　守正帝年邁垂死，太子地位搖，幾位皇子都懷有爭奪之心，東昊人藏在暗中蠢蠢，上京城中休市之事越鬧越大，鎮山軍私離駐地……

　這麼多可能導致社稷翻覆的危機就在眼前，作為皇帝，他不去想辦法理，卻總是念叨著一個小小的控鶴司員做什麼？

　就這麼短的時間里，顧昭就聽見守正帝提到自己的名字好幾次了！

　放過不好嗎？

　盧眼皮都不抬，不慌不忙地回答：“我覺得好，不過，陛下可能不這麼覺得。”

　守正帝難得地出一笑容，語氣不知是好是壞，“哪里好？聰明？機靈？夠果決？不計親？翻臉不認人？生父母和養父母都收拾一遍？”

　越往后說，守正帝的笑越冷，“還一次次拒絕當太子妃，里說著自己配不上，心里其實看不上皇家！”

　“當了鷹犬就該有鷹犬的覺悟！”

　“總不可能靠著鷹犬的份咬死了跟為敵的禮國公，就又反過來想當什麼不圖富貴的清高君子！”

　“想要利用皇家，還想跟皇家撇清？”

　守正帝說得急了，又開始咳嗽起來。他咳得撕心裂肺，似乎想要把五臟六腑都震散吐出來一樣。

　王忠默默地過來服侍，然后再次悄悄退下。

　盧并不接話，只是安靜地站在一邊，好像一座雕像，仿佛如果沒有人喚醒，就能這樣永遠站立下去。

　只是安靜的眼眸里，終于多了些波，那是察覺不到的敵意。

　“你跟你師父可不太像。”守正帝頓了頓，突然說道，“你是最小的弟子吧？”

　盧一語不發，平靜的面孔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聽的顧昭有些驚訝，盧的師傅是什麼人，守正帝的語氣里似乎還有些懷念？

　盧惜言如金，只回答了一個字：“是。”

　“如果顧昭不是的親孫，朕剛才就會命令太子，讓他在朕賓天之后，立刻把這個顧昭給除掉。”

　顧昭腦袋轟隆一聲，瞬間明白了什麼，盧的師傅竟然是的親祖母，林維康的生母，已經去世的老禮國公夫人？

　那位從未謀面的祖母，在顧昭心里的形象越來越滿。

　有一只不靠譜花花的大鸚鵡，說明本人也不是什麼嚴肅的格；有一批武嬤嬤那樣的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手藝，到現在還對忠心耿耿，說明也不是一個無能的閨中婦人。

　現在才發現竟然還有盧這樣的徒弟，一個在控鶴司當上高級的徒弟，那位祖母絕非普通人！

　顧昭也明白了，為什麼盧平時和并沒有什麼特殊的，卻在關鍵時刻不止一次暗中幫。

　肯定也是剛剛知道的世，發現是去世的師父的親孫，所以開始保護，不想讓在這個危機關頭卷一些不該參與的事之中。

　甚至冒險把帶到帳中，讓聽皇帝和太子對的態度。

　守正帝眼睛半瞇著，著危險，半天沒有說話，就在顧昭以為他可能已經睡著的時候，他突然發出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去了。”

　“這輩子朕什麼都經歷過，見過無數的英雄和人，只有你師父，是人，更是英雄。”守正帝嘿嘿地笑了兩聲，像極了猥瑣的賊，聽得顧昭背上皮疙瘩都起來了，總覺得這個老頭心里沒有想什麼好事兒。

　“何箏啊，何大將軍的兒，能把所有七尺男兒都下去的厲害人，朕總覺得，就算是朕死了，都不會死的。”

　“沒想到，沒想到啊……”

　守正帝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后腦袋一歪，發出了細細的呼嚕聲，竟然真的睡著了。

　顧昭心中慨，守正帝看樣子真是時日無多了，把盧過去，明明是準備吩咐正事的，結果扯了一堆有的沒的，然后自己又睡過去了……

　好在這輩子太子活得好好的，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太大的了吧？

　盧向后退了幾步，看到王忠帶人過來，輕手輕腳地把守正帝抬到床上去休息，才悄悄地了簾幕后。

　顧昭一臉復雜地跟著走出了帳，看著盧纖細的背影，竟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好了。

　是和以前一樣“盧”，還是改口“姑姑”呢？

　就在就糾結的時候，盧突然回過頭來，對著顧昭招了招手：“多聽，多想，別問。”

　顧昭乖巧地點了點頭，盧又出了那種狡黠的微笑，手往某個方向指了指，“去看看，也許你會有意外的收獲。”

　說著，盧就往前走去，背對著顧昭，舉起手對搖了搖表示告別。

　顧昭停住了腳步，看了看已經有些西斜的日頭，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決定往盧指的方向去看看。

　跟著皇帝出來的勛貴員可不，大大小小的營帳向周圍散開，在龍游坡一側的荒野上，仿佛綻開了一朵朵野花。

　秦行烈不在邊，齊泗和沈蔚都被留在了顧昭的營帳中，幾個小鶴都提高警惕，生怕有什麼人襲顧昭。

　向著盧指的方向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眼看就要到了營地邊緣，不遠就是山林了，顧昭還是沒有發現什麼意外。

　是盧說錯了，還是走錯了方向？

　就在顧昭開始考慮是不是要返回的時候，突然發現山林中似乎有影閃，定睛一看，那袍角繡著的分明是白鶴圖案，是控鶴司的服！

　是藏在暗負責守護營地的控鶴司人手，還是盧所說的意外？

　顧昭蜷著子，小心地往前移，把形藏在樹后，后跟著的小鶴們也都非常機靈地找了地方藏了起來，隨時準備策應顧昭的行。

　“你怎麼跑到這麼遠的地方？”顧昭聽見一個年輕子帶著幾分嗔的聲音，“害得我去你府上找你沒找到，又追到這里來，騎著馬把都磨破了。”

　顧昭心中輕輕一笑，已然明了，原來是控鶴司哪個小伙的人從上京城里追來了，難怪要在營地邊上見面。

　雖然是有點玩忽職守的意味，但是控鶴司也不是不講人的地方，只要沒有導致什麼惡劣后果，顧昭也當做沒看到就是。

　但是出于職業警惕，顧昭還是繼續聽了下去。

　耳力很好，卻沒有聽見男方的回答。

　倒是子很快又說話了，這回帶了些責怪，“當然是想看看你在府里過得如何了。你被足，萬一要是被小人趁機欺負可怎麼辦？夫人很擔心，可是又出不來，可不還是要我來跑嘛！”

　顧昭聽著子語氣中的俏和親昵，就知道里說的是跑辛苦，其實是想要郎憐惜疼。

　的角微微翹起，想起那個一臉醋意，不撒的元弗，這種甜的滋味，只有相的人之間才能表達出來吧。

　算了，既然這是一對小私會，也不好蹲在這里聽墻角，想元弗了，也不知道那壞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要是他回到營帳發現不在，肯定會擔心的。

　等找到他，一定要他好看！雖然他已經夠好看了。

　剛準備起離開，就聽見那個子抱怨道：“你又不是不會說話，為什麼總是不開口，只對著我比手勢？難道我這麼辛苦地跑過來，都聽不見你說一聲‘謝謝’嗎？”

　顧昭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穿著控鶴司制服，不說話只比手勢的人，認識一個……

　是元弗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