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打誰的臉。
益寧府指揮使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很好。
給臉不要臉。
皇上又怎麼了。
不過是個小皇帝,他益寧府沒有朝廷,沒有中央,照樣過的好好的。
枉他還拒絕關外私下貿易的請求。
看著他們富的產不能運出。
皇帝,就是這麼報答他的。
把自己代作小象,那他們這些辛辛苦苦給他捕象的人呢?
剩下的臣子們各有表。
同樣不敢相信,皇上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縱然小象可憐,您私下多照看便是,不行把汴京里的大象帶過來養育小象。
為何要當眾打益寧府的臉面。
益寧府指揮使語氣不善,冷冷道:“若此時放回曠野,更該哭。”
紀煬嘆口氣,稍稍側了側,靠著大袖給皇上手上塞了塊切好的桃子,又把他往前推了推。
那句話出口,其實徐九祥已經反應過來,但周圍的氣氛太過可怕,再看益寧府指揮使面沉如水,更是不知如何應對。
這會手心里多了塊黏膩膩的桃子,徐九祥靠著寬袍大袖,稍稍抬手,其他人看來,只覺得他在拂面哀痛。
“朕,朕想著傷心,一時失言。”皇上明顯還要再說,那籠中兩只小象,竟然主用可的鼻子蹭了蹭皇上的手掌。
原本萎靡不振的小象,看著似乎有了神。
紀煬給兵部井旭使了個眼,井旭立刻道:“益寧府送的小象竟然主親近陛下。”
“這,這可是奇觀啊。”
“方才還疲憊的小象,如今竟然多了神,更是主靠近。”
本來就靈的主靠近,實在太給面子。
場上的氣氛明顯緩和了些。
井旭見狀繼續道:“皇上!恕臣失言,這小象在荒郊野外,吃不好睡不好,被益寧府的將士們牽來送到您手中,這分明是小象的福氣。”
“您萬不可將小象的福氣收回啊!”
“益寧府的將士們讓小象從此風吹不著,雨淋不住,還能有帝王之氣罩著,是該謝指揮使大人的!”
井旭他祖父在后面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睜眼說瞎話的能力到底隨了誰。
益寧府指揮使看了眼皇上稍稍了的袖子,剛想說話,便見皇上朝他這邊竟然拜了拜。
“是朕想岔了。”
“今日聽指揮使一言,竟讓朕慨萬千。”
“今日一言,當比千金還重。”
紀煬適時討賞:“皇上,像益寧府捕象隊如此威武之師,是該賞的。”
徐九祥語氣明顯帶著激:“來人,賞益寧府捕象隊,既然指揮使一言值千金,便賞捕象隊千金!”
指揮使縱然還有氣,這會也不好發作。
先是小象主靠近給了面子,一會是井侯家的孫兒大夸特夸。
還有皇上客氣稱謝,再有紀煬這個能臣請賞。
他心知這個皇帝年紀不大,卻沒想到會這麼失言。
剛見他的時候,以為像個模樣,沒想到會如此弱。
宴會氣氛好歹挽救回來一些。
可接下來顯然有些沉悶。
紀煬把目放在講出故事的屯青崖指揮使上,又看了看單純看戲的房樺府。
還有主示好,被皇帝打岔的益寧府指揮使。
頭疼。
太頭疼了。
但不管別人怎麼樣。
屯青崖指揮使,是別想回屯青崖了。
紀煬眼神帶笑,讓人毫察覺不到他的心思。
至于最上位的皇上,他手中還著黏膩的桃子,手心已經全是桃子水。
本就又累又的小象聞到鮮的桃子,自然會讓鼻子主靠近。
這才能扯出后面的一番道理出來。
皇后蔽拿來帕子,想給皇上掌心,徐九祥搖搖頭,手心的不適。
好好的局面,都被搞砸了。
按照原來的計劃。
先設宴招待指揮使,讓氣氛和諧開心,明日再帶著他們去狩獵。
等狩獵的時候,皇上會取用□□作為武,他私下已經練習很久,準頭也夠。
如此利必然震懾人心。
等幾個指揮使問起,那便是最后一站后山。
火炮,手榴彈,地雷全都展示一遍。
更能彰顯他的掌控力。
原本想要用氣勢倒他的人,怎麼也邁不過這些坎。
按照原計劃來辦,肯定沒問題。
否則金炳郡也不會夸紀煬心思縝。
期間的各方的拉攏打,關系洽談,都已經安排好了。
最后趁著他們心悅誠服時,派人去各地清卒伍,就是清理軍隊里吃空餉的,重新整編隊伍。
有火炮等利在前面吊著,不怕他們不咬鉤。
現在宴會不歡而散,這個時候再展示強大,那就是挑釁了。
一個人心好的時候,對你沒有意見的時候,你拿出一個先進的東西一起玩,對方可能還會星星眼。
若這個人心不好,你昨天還得罪了,再拿出來有威懾力的東西,不就是挑釁嗎。
這些指揮使的脾氣,哪個真的好。
徐九祥知道,在他說話那句話的時候,后續所有計劃都被打了。
這還是紀煬給他做了補救之后的結果。
否則剛剛益寧府指揮使便會發難。
他深知自己的錯,這會更覺得心里對不起所有人。
周圍人為了他見指揮使準備了很久。
特別是□□上面。
因為他要用,工部幾乎日日夜夜改進趕工,就為了做出,不會出錯的□□。
紀煬跟金炳郡私下的布置更不用說。
連紀煬娘子林婉蕓都出來,他還是搞砸了。
這會手上的黏膩不去,反而讓他心里好那麼一點點。
送走其他人,紀煬回到宴會殿上,看到的便是坐在臺階中間,呆愣愣的皇上,旁邊小云中頗有些手足無措。
見紀大哥過來,小云中稍稍搖頭。
皇后也在旁邊陪著,但多也是無用的。
紀煬嘆口氣,讓周圍伺候的宮人先退下。
皇后見狀,稍稍猶豫,同樣起告退,年紀雖然只比皇上大一歲,但還是要些。
深知此事只怕只有紀煬才能挽回,自然要大度。
等出了宮門,看到林婉蕓在門前等著,客氣道:“林娘子,要不去我宮里等吧,天也晚了。”
皇后拿出氣度,面對什麼都面不改,倒是很有些意思。
林婉蕓剛要答應,那邊太后也派人過來,同樣請林婉蕓過去等。
皇后笑笑,自然以太后為尊。
這點小曲并未影響殿的沉悶。
按理說這會該有許多宮人過來收拾碗碟,但皇上在此,沒人敢擅。
紀煬揮退下人后,侍更知道還是讓宮人們明日再來。
徐九祥抬頭看看宴會上各菜品沒怎麼過,再看看邊的紀煬,金炳郡,江云中,嘆氣道:“這,該如何好。”
金炳郡安道:“皇上,總是有法子的。益寧府指揮使心思豁達,您賞的千金已經送到他的住,再過些日子,一定會好。”
“其他兩,咱們再慢慢看。”
無非拖字訣。
除了后面安排要推遲一些,手底下人再多做些工作,總能的。
徐九祥又看向紀煬。
紀煬卻吩咐小云中端盆凈水過來,同樣坐在徐九祥下一層的臺階,笑道:“這不是什麼大事。”
眾人皆是一愣。
那邊小云中很快端來水,紀煬道:“您凈凈手,一點點黏而已,當不得什麼事。”
“朝中人心一致,百姓安居樂業,您已經做得極好。”
“以后這種風浪還多著呢。”
“當年先皇登位,各戰,百姓民不聊生,朝堂紛爭不斷。先皇用了近十年,才掃平這一切。”
“您如今登基,還不到一年半。”
紀煬鮮夸徐九祥。
因為他是臣子,徐九祥是天子。
下位者夸上位者,總會覺得不尊敬。
但這會他是不吝嗇的。
徐九祥喃喃道:“我如何跟父皇比。”
“這世上并非只有競爭關系,也并非只有比較。”
“繼承先帝志,完他未完的基業。”
“您跟先皇,是繼承的關系,并非比較。”
不人都說過,新皇是不如先皇的。
他年,稚,沒經過風浪。
奪嫡這種事更跟他沒關系,連宗室他爹都收拾了,走之前還安排這麼多能臣。
跟先皇登基時候面對的場面,可以說天壤之別。
所以不自覺便會比較。
比較的結果便是,新皇不如先皇。
雖然不會在皇上面前明說,但之間的意思,誰又會察覺不出來。
其實紀煬心里也承認,這會的新皇是比不過先皇的。
可他還是那句話。
并非只有競爭跟比較的關系。
但凡比了,便會心理失衡,便會有所顧忌。
關系不好的另說,像徐九祥跟他爹關系這樣好的,只會更想他爹,甚至兩只被捉來的小象都會勾起他的思緒。
這是他的優點,同樣也是可以利用的缺點。
紀煬繼續道:“您不必一定鐵石心腸,也不用學著先皇。”
“您有自己的路,不是嗎?”
他的路確實坦,但這不是他的錯。
當然了,今天是他的錯。
全盤計劃一朝空。
紀煬在聽到屯青崖指揮使講那個故事的時候,就知道完了。
他之前就知道徐九祥對先皇的事十分敏,但想著也不是什麼出錯,更不需要改正。
誰料就被人抓住弱點,在這重要的宴會上來了個致命一擊。
徐九祥有些想抹淚,但又覺得不好意思。
說到底,也才剛十七。
“不是什麼大事,放寬心。”
夜晚皇宮輾轉反側的徐九祥,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真的不是大事?
已經跟娘子一起回家的紀煬神還算輕松,兩人抱了抱閨,又問了小白鶴的況后,同樣聊起今日之事。
“太后那邊也驚著?”
林婉蕓點頭:“我給開了副安神的藥,也安過了。”
“算了,事都發生了,難道再斥責一番。”紀煬開口,“明日我不去翰林院,先去找找益寧府指揮使吧。”
“他曾是祖父的部下,該會見我一面。”
雖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該見還是見的。
林婉蕓聽這話道:“也帶上我,我是真的想看看他們那的藥材,是不是跟咱們其他地方不同。”
說到這,紀煬忽然想到益寧府那地方。
那地方的產確實富,而且土地也不錯,除了人了點,蟲子毒蛇多了點,別的都好。
要是那邊能建設好,必然是宜居繁華之地。
紀煬心里已經有了想法,笑道:“多虧娘子提醒,這益寧府指揮使的氣,我們夫妻兩人絕對能平。”
見紀煬打趣,林婉蕓忍不住笑,笑過之后慨:“如今滿朝上下,也只有你敢這樣輕松了。”
輕不輕松都要過。
提心吊膽是一天,開開心心也是一天。
紀煬笑瞇瞇的,第二天他跟娘子拉著韓瀟去益寧府指揮使的宅子時候,依舊笑瞇瞇。
這些指揮使在汴京都有宅子,縱然不住,也是留著的,平時雇著家丁仆人或者遠房親戚住著。
逢年過節了,宮里還會出人出力給修繕。
這幾年國庫有錢,對指揮使們的房屋更是鄭重。
所以這宅子一點也沒破舊之。
縱然最刁鉆的屯青崖指揮使都說不出錯。
紀煬跟韓瀟被請進門的時候,直接帶著他們去了后院池子旁。
那益寧府指揮使一邊釣魚一邊跟手下吐槽:“小皇帝到底怎麼想的,好好的東西直接拒絕?”
“那一對小象,知道多難嗎?”
“要不是為了好意頭,我用得著傷那麼多兄弟嗎!”
“還放回去,這是他該說的話。”
“老子辛辛苦苦把兩頭象千里迢迢送過來,再帶回去?”
“益寧府那群人還不笑掉大牙!”
紀煬,林婉蕓,韓瀟靠近,他們也沒止聲,明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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