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看了他一陣,抿抿,拿起那碗玉米羹慢慢吃掉。
第一口南風就吃出來,這是聚春居的廚師做出來的。
當年被他,什麼都吃不下,他知道聚春居的味道,特意挖了幾個廚師回來,每天變著法給做味佳肴。(158)
沒想到這麼多年,他還留著那個廚師。
甜糯適中的玉米羹原本是最的食之一,但是現在卻有點咽不下,干脆不去細嘗它的滋味,囫圇吞下。
陸城遇看著吃下最后一口粥,才開口道:“蕭晨早上被警方帶走了。”
南風驀然抬頭,眼里閃過明顯的驚訝:“為什麼?”
“收買勘察人員,偽造地質合格證明,為施工埋下患,單憑這一點他就該坐牢。更不要說,一手策劃工地炸,死傷那麼多人,他不該負責麼?”陸城遇了一張紙巾遞給,眉目間都是淡然。
南風手指一收:“你從什麼時候知道工地炸的主因是蕭晨?”
“一開始。”
“……”一開始……難怪他會對夏桑榆說,相信做不出這種事……但如果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為什麼不直接公開?反而還任由蕭晨一再往他上潑臟水,把陸氏的名聲搞得那麼臭?
而且一開始就知道……
那是不是代表,從一開始,他就對他們的計劃了如指掌,對要做的事心中有數?他一直在靜觀其變?
南風看著他,心里忽然很沒底,一直以來這一系列的復仇計劃,在他看來,到底是什麼?兒戲?還是跳梁小丑?
不接紙巾,陸城遇便前傾,仔細拭的角,給了心里的問題一個答案:“放長線,釣大魚。”
南風眼睛閃了閃,凝定他的眼睛說:“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你不是也知道我和蕭晨有合作。”
“以前是,現在不是。”他的語氣很篤定,角泛著微笑,“我了解你。”
就是這樣,他總是一副能掌握住的樣子,而且偏偏,每次真的都被他掌握住。南風避開了他的紙巾,后背上椅背,心里沉甸甸的,許久沒有說話。
陸城遇端起咖啡杯,著,斜進窗戶的晨曦芒籠罩在上,照出額頭前的碎發,茸茸的,金燦燦的,虛出幻影。
的五長得很好,一雙眼睛更是無可挑剔的漂亮,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壞,像一只靈的小狐貍,狡黠極了。
總看撐著下,歪著頭,眼里帶笑,角翹起,甜膩膩地喊‘城遇’,被無數人喊過的名字,在齒下纏綿出繾綣的味道。傅逸生曾有一次調侃說,聽喊一聲,骨頭都掉一半。
的豈止是骨頭,還有心。
相隔三年后再重逢,那總含脈脈言笑晏晏的眼睛,卻仿若被雨天洗滌極淡的,冷冷淡淡的,再笑,也不是以前的模樣。
“現在的陸氏,你和蕭晨,誰占上風?”問這個問題,南風主要是想確認蕭晨這次被警方帶走是暫時的還是長久的——如果是蕭晨占上風,就代表陸城遇不住他,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再出來。
但問完沒聽到回答,抬起頭,冷不防撞見陸城遇眼里的沉痛,愣了愣——他怎麼了?
陸城遇飛快垂下眼睫擋住一切外的緒,稍微停頓再開口,不過不是回答的話,而是先問:“厲南衍注資陸氏的事,你知道嗎?”
南風應聲一怔,厲南衍注資陸氏?什麼時候的事?
看的反應,陸城遇便能肯定這件事果然是不知,復而才去回答剛才的問題:“注資是由蕭晨引進,及時填補了陸氏的資金空缺,他在董事面前的地位一下子水漲船高,再加上這些年他在明里暗里的經營,陸氏的高管超出一半唯他是從。”
也就是說,現在的陸氏,已經有一半的權利被蕭晨掌握在手中。
陸城遇說這些時,態度不急不躁,竟是一點都不擔心形對他不利。
南風暫時沒有多余思緒去注意他的反應,原本是在想知道蕭晨的況,但他那樣一說,注意力完全落在厲南衍上。
厲南衍為什麼要幫蕭晨?
注資這種事撒不了謊,陸城遇敢說就一定是真的,但……為什麼呢?厲南衍不是從不摻合和蕭晨的事嗎?這次為什麼貿然出手,而且完全沒有跟過。
南風看著對面的男人,眼里流出困頓。
陸城遇緩緩道:“覺得不可思議?厲南衍對陸氏做的事不止這一件,他對陸氏的作,比蕭晨還多。”
厲南衍,蕭晨。
蕭晨,厲南衍。
厲南衍……
不。南風否定:“南衍沒道理對付陸氏。”
陸城遇手指輕敲咖啡杯的杯聲,伴著細微的‘咚咚’聲說:“厲南衍是沒道理對付陸氏,但是他另一個份有。”
南風顰眉。
他眼神幽暗,什麼呼吁而出:“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厲南衍的份是假的。”
南風反過來問:“你總說他的份是假的,那他到底是誰?你有證據證明嗎?”
陸城遇突然全靜止,也不地盯了好幾秒,沒說話。南風詢問地‘嗯?’了一聲,他才有所反應,卻是將頭別開,聲音里有異樣的緒:“我知道他是誰,不需要證據證明,這世上沒有人比我跟他的關系更親。”
這話聽得南風一愣一愣的,什麼關系最親??
他好像對這件事忌諱莫深,每次都是含糊不清地表述,這次也是沒有再細說,垂眸,將一杯咖啡喝完,不虞再說。南風看他這故弄玄虛的模樣,撇了一句:“難不他也是你們陸家的私生子?”
說完自己就低下頭搖頭——不可能的。
低下頭的瞬間,陸城遇倏然抬頭,目忽然變化。
不過南風沒注意到他這個眼神,重新了一張紙巾拭手指,起:“我走了。”
陸城遇知道現在的思緒還是的,需要安靜的時間自己想開,所以沒有強留,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只是在南風走了三五步時,突兀地說:“他不是私生子。”
南風古怪地回頭,陸城遇垂著睫,側臉淡淡。
……
南風離開陸公館,夏管家派了車送。
車上,南風手肘擱在車窗窗沿,支著額頭,思緒隨著車子偶然的顛簸起起伏伏。
對于厲南衍的份,……其實不是完全沒有懷疑。
訂婚的前一天夜里,一整晚輾轉反側,到最后實在睡不著,干脆披上一件外套,走去書房,想找本書來看看。
厲南衍的書房對沒有限制,經常去拿書看書,當時正輕車路地在書架上尋時,放在架子上的一個相框引起了的注意。
相框里的照片是厲南衍小時候和他的父母的合影,他大概是十歲,也就是他被拐賣后,剛回到伊萬諾夫家族的那段日子。
仔細看著十歲的厲南衍,那時年紀小,五還沒有完全長開,和現在的樣子略有差別,不過他和旁邊的父母的容貌倒是看得出相似,尤其是和父親,可能是他繼承的東方統比較多,容貌較為偏向東方的緣故。
看完就將相框放回架子上,隨手了一本,在沙發上坐下,翻看起來。
看著看著,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十歲的厲南衍的容貌,約約間,覺得那張臉好像有點像誰……
心頭一,放下書,重新拿起那個相框,再仔細看。
厲南衍是中俄混,雖然容貌偏向東方,但卻偏向白種人,頭發也是白種人的淺亞麻,瞳孔則像是混了兩種統,比黃種人淡一些,比白種人深一些,是獨特的琥珀。
但如果,他的頭發是黑……?皮黃一點點……?瞳孔再黑一點……?
那麼那個模樣,像誰呢?
像……
像小時候的……
陸城遇。
對,像小時候的陸城遇!
曾在陸公館翻看過陸城遇從小到大的相冊,見過兒時期的陸城遇,那個容貌和十歲的厲南衍的容貌,真的有些相似。
尤其是兩人拍照時,角帶著的似有似無的微笑的表,幾乎可以重疊。
發現這一點后,后背出了一層冷汗,同時回憶起陸城遇曾對說的——厲南衍的份可能是假的。
立即在書房翻找起來,想找其他照片看看。
在書桌最下層的屜里,找到一本相冊,里面有很多張厲南衍十幾歲時的照片,每一張都拿出來仔細看,可那種相似陸城遇的覺卻再也找不到。
……只是巧合吧。
恰好拍了姿勢和表都差不多的照片,所以才會讓產生錯覺吧。
而且曾徹查過陸家,確定陸家只有蕭晨蕭穎兩個私生,厲南衍再怎麼都不可能和陸家有關系。
雖然在心里確定了這一點,但那兩張相似的面容到底是刻在了的心里,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現在回過頭想,那天會逃婚,除了陸城遇的大部分原因外,是不是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出于對厲南衍份的懷疑?
陸城遇和厲南衍……
厲南衍和蕭晨……
蕭晨和陸城遇……
陸城遇和蕭晨……
還有,
和蕭晨……
和厲南衍……
和陸城遇……
……
和陸城遇啊……
……
崎嶇復雜又撲朔迷離的人關系,像一條繩子上的無數個死結,尤其是現在的和陸城遇,原本就剪不斷理還,經過昨晚那一夜后,更加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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