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遇沒有還手，只是表轉瞬變冷：“所以你想說什麼？我不配當你的兄弟？”

　傅逸生的瞳孔劇，臉上閃過明顯的傷。

　他們是二十幾年的兄弟，從剛學會走路就認識，這些年在一起多次出生死，多次風里來雨里去，早就濃于水，現在說‘不配當兄弟’，刺的是誰的心？

　陸城遇的眼眸沉靜得像什剎海的水，窗外的夕倏地一下樓宇之間，萬籟寂靜里，傅逸生手忽然無力地松開他的領子，往后退了兩步跌坐在沙發上，雙手進頭發里撐住頭。

　那麼頹唐，那麼消極，那麼憔悴。

　“我找不到……連尸都好找不到……”

　“我把那些燒焦的尸、支離破碎的尸，一找出來仔細辨認，但是都不是，全都不是……警察說炸的點在二樓的走廊，我去找了南小姐那個書，說藍蘭就是死在二樓……”

　“那麼靠近炸源，被炸碎末了……連個全尸都沒有留給我……”

　最錐心的疼是什麼？是他們曾經離幸福那麼近，答應他，明天就給他答案，回答他下半輩子要不要跟他過，可是這個‘明天’，竟然是永遠不會到來。

　傅逸生不敢去回想曾經和藍蘭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科打諢、互相斗、他吵不過干脆將就地撲倒，用另一種辦法教做人、看他跟別的人在一起，臉上笑嘻嘻心里MMP……可是他又舍不得不去回想，嫵的、驕矜的、含笑的、慍怒的……他已經完全失去，如果不靠回憶，他該怎麼熬過來？

　不敢想，又舍不得不去想，傅逸生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會為一個人這樣難過。

　“城遇，你告訴我吧，藍蘭是死在追殺你那波人手里，還是死在邁克爾手里？”好久之后傅逸生再開口，聲音啞得像失去聲帶的殘缺病人。

　陸城遇靜默不語，呼吸從弄濃轉淡，傅逸生抬起頭：“是邁克爾吧？”

　他同樣沉默，不過沉默就是默認。傅逸生突然一笑，這一笑帶著些邪佞：“行。”然后晃晃悠悠地起，和他肩而過。

　陸城遇眉心一皺，抓住他的手：“你要去哪里？”

　傅逸生直接拂開，語氣冷漠：“你別管我。”

　……

　南風跟厲南衍回了酒店，一進門綿綿就撲上來，地抱著的脖子不松開。綿綿從出生至今，都沒有和南風分開這麼久過，想想得不得了，這會兒怎麼都不肯離開的懷抱。

　南風也縱著，幫洗了個澡，用的浴巾抱著的小，一邊幫穿服一邊跟說笑，好不容易才把這小孩子安好。

　綿綿手里拿著小黃鴨，漫不經心地問：“媽媽，干媽呢？”

　南風的作一頓，旋即笑笑說：“干媽去旅游了。”

　“哦，”綿綿嘟著，有點不太高興，“干媽怎麼沒有跟綿綿說一聲呢？綿綿都不知道干媽去旅游了，綿綿還折了千紙鶴想送給干媽呢。”

　兩三歲的孩子，這會兒也會到突然被人拋下的滋味不好。

　南風心尖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層層疊疊，得不堪重負，連忙低下頭幫穿小子，不敢讓看到眼睛里泛起的紅潤。

　“干媽是臨時做出的決定，來不及和綿綿說了，不過托付我跟綿綿道別了呢，還說會給你買禮。”

　綿綿這才開心了一點，勉勉強強的語氣：“好吧，那什麼時候回來呢？”

　“旅游不用那麼久吧，以前綿綿跟媽媽去旅游，只去五天，”綿綿從南風懷里跳下來，跑去房間拿臺歷，數著上面的日期，“二十號，二十號干媽就會回來，對吧媽媽？”

　南風剎不住眼淚地滾出來，慌忙將臉別到一邊，晶瑩的淚水滴了兩滴在臺歷上。

　厲南衍剛才一直在門邊站著，聽到了們母的對話，走進去將綿綿抱起來，不讓看到南風失控的樣子，微笑著問：“綿綿很想干媽嗎？”

　綿綿毫不猶豫承認：“當然啦，干媽和媽媽一樣，都是綿綿最的人。”

　厲南衍故意問：“那Daddy呢？綿綿不喜歡Daddy嗎？”

　綿綿咯咯笑著抱住他的腦袋，豆點大的孩子也知道照顧別人的緒，用小臉蹭他，“喜歡~綿綿喜歡Daddy和喜歡干媽一樣多~”

　孩子稚的聲音漸漸遠去，但那本臺歷卻留在地上，南風看著那個‘二十號’，沉痛地合上眼睛。……哪來的‘二十號就回來’，那是一個一輩子都不會回來的人了……

　倏然，南風站起，走到柜子邊拉開屜，拿出一把黑的手槍，眼睛烏蒙蒙，漾起暗沉平緩的波濤。

　隨后轉出門。

　……

　黎的夜晚比白天還要璀璨，像一顆落在黑暗中的夜明珠，從夜一直亮到黎明，近郊的別墅群座位這個城市的富人聚居地，更是亮如白晝熠熠生輝。

　車子從地面飛快駛過，過地面的枯葉發過簌簌的聲音，棲息在樹梢的鳥兒一下子展翅高飛，除此之外，四下完全是靜謐無聲的。

　車子最后一個急剎車停在住一棟別墅門前，駕駛座下來一個人，抬起頭著這座別墅，就像十幾年前第一次到海城大學報道，抬頭看學校的匾額一樣。那時候，邊也有一個孩和做著同樣的作，還聽到慨：“這就是海大啊？真氣派，難怪那什麼主任一開口就要我十萬塊‘建設費’。”

　忍俊不，笑著回過頭，日下的側臉明人。

　“我藍蘭。”

　“我俞筱。”

　“你是我在大學認識的一個人，我宣布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藍蘭笑著出手，此刻南風也出手，將面前的鐵門推開，別墅里的人們好像都睡著了，不請自來也沒有人阻止。

　南風從口袋里拿出手槍，上膛，走進客廳。

　客廳里同樣一個人都沒有，但是水晶燈折出絢爛的芒，有些像大一的新生歡迎會上，那臺因為后勤沒有安裝嚴實，突然砸下來的舞臺大燈。那時候，燈就在的頭頂，嚇傻了呆站著，藍蘭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和速度，從臺下沖上來將撲倒，那臺大燈掉下來就砸在們兩個人的上。

　過后，們都當了一個月的‘鐵拐李’。

　“人家是破產姐妹，我們是瘸姐妹。”

　“閉吧你難聽死了。”當時的眼神嫌棄得要命，完了建議，“要不瘸雙驕吧，聽起來比較像兩個？”

　藍蘭抬起手作勢要打，此刻南風也抬起手，將手槍對準虛無的一點，扣扳機‘砰——’，一聲槍響，好像是在告訴誰來了。

　槍聲過后，二樓窸窸窣窣跑下來五六個穿黑西服的男人，個個手里拿著軍刺，原本靜謐的客廳突然涌起殺氣。

　南風就知道，邁克爾一定知道已經回來，也一定知道會來找他報仇，所以別墅里一定有他準備來抵的人手。

　只是，不怕。

　男人握著軍刺沖下來，南風不躲不閃地迎上去，一手舉槍一手從長靴里出另一把軍刺，和他們還有三五米距離時，快速連開兩槍擊中兩個人，另一只手用軍刺擋住側方襲來的黑西男。

　刀來劍往，冰冷的鐵撞出的聲音，也像大二那年們走夜路遇到幾個社會青年非禮，為了自衛，們從地上撿起兩鐵質水管跟混混們打起來發出的靜，那時候，有一個人著藍蘭不放，急紅了眼，下手沒輕沒重地用水管打著那人的后背，活生生把人打暈過去。

　混混傷的很重，要不是盛于琛去保們，沒準們倆還要蹲幾天號子。

　“以后別人問我們什麼，你就說，一起進出過警察局的。”

　“你還有心開玩笑，我都嚇死了。”南風慫噠噠的，藍蘭哈哈大笑，一把攬住的肩膀，說這有什麼天塌下來大不了一起被死，破涕為笑，也攬住的肩膀，現在則攬住黑西男的肩膀，將軍刺捅進他的腹部。

　轉眼間，五個黑西男都倒在地上，下手有分寸，沒有要他們的命，只是讓他們站不起來。

　南風站在客廳中央，神是從未有過的肅殺和沉，像一個浴而來的惡魔。

　安靜了三五秒，二樓又有腳步聲走下來，南風抬起頭，隔著滿地的狼藉和紅樓梯階上的男人對視。

　忽而想起今天他在酒莊里說的話——出了酒莊，你又要站在我的對立面。

　果不其然，他們又這麼快對立了。

　“陸城遇，邁克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