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夙震驚地看著蹲坐在自己面前的這隻雪白小狐。

一時間，簡直懷疑自己還是在幻夢之中。

但很快，秦夙就反應過來了。

他的臉霎時大變，第一反應不是去接這碗粥，卻反而是手將粥碗蓋住。

蓋了一下，他又放開手，忙忙將這碗粥向著江琬的方向一推，並對江琬說：「快，快收起來！」

江琬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目晶瑩地著他，口中「喲喲」一聲，彷彿是在說：為什麼要收起來？你為什麼不吃？

不知怎麼，秦夙就心虛了一下，彷彿覺得自己不接的好意是一件很不應該的事。

但這種緒也只是在秦夙心中流轉了片刻，很快就又被他下。

他下意識地往門那邊看了一眼，確認門外並沒有人，先前跑出去的小沙彌也沒有回來，這才又道：「你快走，帶著這些東西走，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對於自己現如今的境，經過之前圓空小和尚的熱傾訴，秦夙也算是有了一個基本的認知。

他昏迷前是在家中，祖母責怪他命數不祥，命人將他架到祠堂，要他在祖宗牌位面前跪地懺悔。

他拒不認罪，與家中人產生了劇烈的衝突。

最後，終究是因為他早先四肢被毀，缺乏反抗的力量，而被鎮得十分凄慘。

當時景，秦夙至此已不願再回憶。他醒來后，首先只獲得了兩個信息。

第一，他被那些人丟在靈山寺的山腳下，山上的僧人救了他，將他安置在了這裡。

第二，這隻不知道因何而出現的小狐……似乎是只妖。

能憑空變出熱粥來，這種不知是搬運法，還是藏法的手段，能是普通小可以擁有的嗎？

有這種手段，必然是妖無疑了。

如今世人對於妖類有著無比的恐懼與忌憚，秦夙雖然不像常人那樣，但凡是見到妖類就必然要喊打喊殺，但他卻也深知，妖與人是不兩立的。

最為要的是，眼下他所的這個地方——這是靈山寺，蕪都城郊最以降妖除魔之能而聞名的靈山寺！

眼前這隻小狐妖究竟是有多大的膽子，居然敢跑到靈山寺中來？

甚至還在寺中用法！

這、這是不要命了嗎？

秦夙哪裡還有心思來吃什麼粥？他現在只想要這隻小妖趕離開這裡！

可是江琬不是秦夙肚子里的蛔蟲，見秦夙趕自己，又抗拒食用自己拿出來的東西，當即心頭就咯噔一下。

是了，秦夙雖然還是那個秦夙，但沒有自己原本的記憶，他又與從前那個「阿夙」不一樣了。

而就算是擁有原本記憶的秦夙在這裡，……現在也不是從前的「江琬」了啊。

從人變了妖，秦夙會怎麼看？

他、他如此驅趕，是也像那些和尚一樣，見不得妖的存在嗎？

這一瞬間，江琬彷彿覺到了命運最大的惡意。

真不愧是從窺神境到造化境之間最大的劫！

有系統相助，得以闖到「楚王的關」世界，獲得的，卻偏偏是一個妖，在這種況下，要怎麼才能取得秦夙的信任？

又怎麼才能得到他的意？

太難了！

語言不通，甚至種不同……

江琬仰著頭，看著秦夙，小小的狐了一團，不願收回那碗熱粥，也不捨得離開，只是用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著他。

的眼中彷彿蘊含了千言萬語，又似乎是有無限意，無限憂傷。

不知怎麼，本來還想要繼續驅趕的秦夙忽然就說不出接下來的話了。

他張了張，眼看著面前小狐的眼中彷彿難過得似要滴下水來，他便不由得心中一痛。

——我不是真要趕你……

他想這樣解釋。

可是不趕走的話，難道就真的任由留在這寺中？

不行，這太危險了！

想到這裡，秦夙下心腸，就要再催江琬離開。

可他真正做出來的作卻是，出一雙虛弱無力的手，緩緩捧起了小狐前的粥碗，然後俯首，一口一口將這碗粥喝了。

江琬看著秦夙作。

他的手筋腳筋都被割斷過，如今傷口倒是全都癒合了，但明顯，這種癒合不是痊癒，它留下的後癥非常嚴重！

因為筋腱沒有對齊，他的手腳現在要使力都十分困難。

就連捧起一碗粥，他都似乎是要費盡全力。

這與從前那個揮劍縱橫，威儀無雙的絕世高手相比起來，又何止是差十萬八千里？

江琬頓覺無比心酸，一時恨不能以相代。

秦夙喝完了粥，腹中略覺飽足。

他現在虛弱，也吃不了太多東西，他也沒什麼胃口。要不是看這小狐的眼神太過可憐，他甚至連這碗粥都不想吃。

但熱乎乎的粥進了裡，還是令他覺到了上的舒適。

食或許不能治癒人心，但總是能讓人心更好一些的。

一聲嘆息便從秦夙邊逸出，他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溫和了許多。

「這裡是靈山寺。」他低聲解釋說，「並非我不願你在旁，實在是寺中危險。你在這裡，若是被寺中僧人發現，必然沒有幸理。」

說著，他星潭般的雙目盯著江琬，目中卻是他自己都尚未察覺的溫與不舍。

他其實，也不捨得江琬離開自己邊！

但他說不出來，不敢表達。

江琬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用爪子引了一些泉水出來，沖空碗中。

不能人言，無法直接與秦夙對答，只能用行表示自己不願離去的決心。

下一刻，忽然又從秦夙床上跳到地上，接著土遁發。

在秦夙的視角看來，就只見這隻落在地上的小狐整個忽然向下一沉。

明明是堅實的石磚地面，的卻瞬間沒其中，猶似魚兒水。

片刻，的就不見了蹤影。

而石磚上卻半點痕跡也無，任是秦夙再怎麼看，竟也看不出毫這石磚有被小穿過的跡象。

秦夙張口：「你……」

他驚了一瞬，又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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