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白氏的名字白燕卿。

江琬終於知道了的名字，但，但這，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只見這位昔日的彭夫人，忽然就抱住頭，蹲下，似個孩子般大哭起來。

江琬就：「……」

有點尷尬。

這到底放出了個什麼？

好像，無意中，又八卦了一個什麼？

但說實話，對於邪靈們的恨往事，其實是真的不興趣的。

江琬只想要解決白燕卿的怨念，沒想要再勾起更多怨念啊。

卻見白燕卿抱頭蹲，先是嚎啕大哭一頓，接著噎道：「師兄，師兄，嗚嗚嗚……我，我是否當真做錯了？是我只顧仇恨，卻不考慮燕娘們的來生，反倒害了們嗎？」

前人的詠嘆自然不會答話，因為那只是一聲固定的詠嘆而已。

就像是留聲機里留存的一段錄音，放完也就放完了，甚至連重播都不行。

至於對話，那就更不行了。

但是立在一旁的江琬卻忽然心中一，前人的詠嘆不能答話，可是，可以啊。

從前簽出過一個斥候擬聲，這門奇技雖然看起來不如某些法那般神乎其神，但也有種技近乎道的強大奧妙。

至在模擬聲音這方面，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再加上字兩個口的氣運力量，江琬當下便用斥候擬聲，調整聲音，與白燕卿對答。

「燕卿啊，人生在世，孰能無錯？若是錯了，那便鼓起勇氣承擔錯誤的代價吧。」

一道憂鬱的男聲從口中發出，從氣韻到聲調，當真是惟妙惟肖，半點兒不同都人聽不出來。

旁觀的空玄大師：「……」

可惜正主兒白燕卿正抱著頭蹲在地上哭呢，本看不出這聲音居然是江琬發出的。

崩潰地哭道：「我要怎麼做？要怎麼做？」

這一回，江琬就沒再模仿那道憂鬱的男聲了，用自己的聲音說道：「白氏，你作為苦主，擊殺罪犯彭竟山，此行無過。」

「但今日開公堂，原要為眾邪靈主持公道。如今你的公道，本王妃已經給了，可其餘無辜喪生的彭氏族人的公道，本王妃卻還沒有給。」

「白氏，你復仇無度，又殺盡彭氏一族千餘人，如此卻是大錯。彭竟山殺人償命，白燕卿殺人也需償命。諸位枉死者，去吧，本王妃今日也判爾等復仇無過。」

「去，擊殺白燕卿！」

話落，字兩個口的力量繼續發揮。

眾邪靈齊聲嘯，頓時一個個從方才被震懾的獃滯狀態中回返，對著白燕卿就撲殺了過去。

白燕卿下意識要掙扎，江琬道：「白氏，安分死，以你真靈償還罪孽，換你七來生安寧。」

字兩個口的力量仍在持續，白燕卿信了這番話，頓時再無抵抗念頭。

眾邪靈撲過來，白燕卿站起，只是張開雙臂，然後就這麼睜著眼，眼看著自己就這麼一點一點地被滿園邪靈撕咬擊打。

這自然是很痛的，可是類似的痛，甚至是心上的痛，卻早經歷過不知多。

此時此刻，這種深到魂深的痛卻反而使心中更生幾分期盼。

在群邪撲擊中，含著淚問：「王妃娘娘，妾赴死，我那七個兒當真還能再有來世？」

江琬道：「會有的，天道十分公正，自有一線生機，你放心去吧。」

白燕卿於是便道：「好。」

話落，閉上眼。

沒有一再詢問，也沒有放什麼狠話。

終究，只是平平靜靜地接了自己的死亡之旅。

邪靈的死亡是什麼呢？

如果沒有此間奇異力場的束縛，邪靈的死亡就是煙消雲散。

正如彭竟山一般，魂、真靈、意志，盡皆泯滅。

如此，世上再無白燕卿。

這樣也很好，不是嗎？

在無盡的撕咬中，閉雙眼的白燕卿又彷彿看到了，在那邪氣熏染的星月天幕中，恍惚是有一個人，青衫含笑，對招手。

白燕卿微，似說話，卻終究又沒有出口。

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念：師兄，是你來接我了嗎？

沒有人回答，可又彷彿聽到了一個聲音在說：是。

遠遠地，似還有孩子們的笑聲傳來。

輕輕的，脆脆的，銀鈴一般，鮮活可，無限歡喜。

「嘻嘻嘻……」

「快點，七妹，跟上呀！」

「阿娘，我們走啦！」

「阿娘，來生我們還做母好嗎？」

好好好，不不不！

做不了啦，你們還有來生，可阿娘沒有了。

從今往後，天上地下，碧落黃泉，都不會再有我。

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也寧願你們不做我的兒，不那般苦楚。

去吧，永世不見。

星月之下，白燕卿的邪靈之軀終究被撕咬乾淨，化作一片輕煙，隨風一飄，便再無蹤跡。

與彭竟山一般，徹底煙消雲散了。

其餘眾邪靈因為反噬了自己的邪靈之主，此時雖然咬死了白燕卿，卻也一個個靈衝突，一個個面現痛苦。

空玄大師再次宣佛號，豎掌道：「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

他輕誦往生咒，邪氣形的夜風吹拂起了他的袈裟，卻反而在他上激起一層金。

無形的文字順著金流淌而出，覆蓋向滿園邪靈。

空玄大師在以一己之力，度化這滿園邪靈！

另一邊，終於掐著點，趕在字兩個口失效之前解決了彭竟山與白燕卿的江琬卻是悄悄吐出一口氣。

又輕輕擺手，驅散了旁的那縷海棠香。

海棠香：世人皆知海棠無香，如若有香，那一定是你的幻覺。

是了，江琬之前還悄悄放出了這縷海棠香。

海棠香無用嗎？

不，它其實是有用的。

它能無聲無息，引人自生幻覺。

這種幻覺跟壺中日月所形的幻又是兩個質，壺中日月的幻自外部而生，而海棠香所能產生的幻覺卻是從人心底而發。

哦，不，它不僅僅是能令人產生幻覺，它甚至是對一切生靈起效。

包括邪靈。

江琬放出這縷海棠香，也不過是希白燕卿能在最後的時段獲得一安，希的幻境中，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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