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湖邊,星月揮灑。
湖邊的人,空玄大師驚呆了。湖邊的邪靈們,也驚呆了。
天下間竟有人敢大言不慚說要為邪靈主持公道,這是這個人瘋了,還是邪靈們瘋了?
可是眾邪靈中,毫無疑問於統攝地位的彭夫人卻約約為江琬的話心了。
從當年知曉真相,到後來憤而復仇,這其中經歷了多困苦,彭夫人至如今已不想再回憶。
當然,就算是想回憶,其實也回憶不了太清楚。
邪靈跟人終究是有區別,的記憶沒有辦法到達太過長遠的過去。
但記憶雖然模糊,有些卻始終縈繞在心間,這是哪怕生與死的距離也消磨不去的。
彭夫人依稀有種覺,曾經其實求助過人。
四求告,那些從前見到滿面笑容,又或者是拍著的肩膀說是世間最好的賢妻、彭氏最好的宗婦……的那些人,卻一個個立時變了臉。
「荒唐!家主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夫人莫不是得了癔癥?虎毒尚且不食子,夫人卻拿這等殘忍罪行強加到家主上,這是要家主從此無法立足世間麼?」
「夫人,不可自誤啊!」
「夫人,你若是因為喪之痛而傷心太過,何不為家主多納幾房姬妾?抱幾個庶子庶在旁養著,也該寬心了是不是?」
「夫人……」
「……」
沒有人給公道,沒有人相信的話。
他們一聲聲著夫人,卻視若瘋癲,又幾曾給過半分尊重?
那個時候,最大的善意或許也只是一句:「噓,夫人慎言,這話往後可不敢再說了……」
破碎的一聲聲,凌的一幕幕,又一次縈繞到了彭夫人思想間。
直衝擊得眼眶通紅,目中黑氣直冒。
是了,說是不想回憶,可實際上又怎麼可能不回憶呢?
哪怕是這樣模糊的記憶,也像是被裝在毒蠱中一般,總要在某一刻翻騰到心間,令心中業火翻滾,恨意更深。
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你是楚王妃?」
這是確認式的反問,也是在回應江琬剛才的話。
江琬道:「不錯。」
說著,從袖中取出了自己的王妃金印。
小小的金印之上有五尾的凰在盤旋翻飛,但這個金印的造型不是重點,重點是,金印一被放出,立即輸真氣。
金印大周國運庇護,被江琬真氣一激,在這片與世隔絕的詭異世界中頓時放出輝煌的芒。
同一時間,江琬丹田中的明凰真印也忽地輕輕一震。
便是這一震,當下引金印上的凰彷彿活了般,忽然昂首振翅,就發出了清脆響亮的一聲鳴。
唳——
凰清鳴,在這片詭異世界中迴環盤旋,引得眾多邪靈紛紛仰首看天。
不知不覺間,一些等級低的邪靈就先跪下了。
撲通撲通,這伏跪倒像是能染人一般,跪了一個又來一個,接著是十個、百個,最後竟變了撲通通一大片。
這一幕其實也出乎江琬意料,著丹田中明凰真印傳出的奇異力量,心中明了,自己從前大約還是太過低估明凰真印的存在了。
這東西,比原來所認知的還要神奇許多。
字兩個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效果在這一刻得到了超倍發揮!
隨著眾多普通邪靈的跪倒,終於到了某一刻,彭夫人放開與老僧萬字元對抗的手,上前一步,向江琬屈行禮,道了個標準規矩的萬福。
道:「原是楚王妃當面,晴洲彭員外之妻白氏拜見王妃娘娘。請娘娘為妾主持公道!」
彭大善人作為地方豪強,雖未走途,卻也向朝廷捐過一個員外郎的虛銜。
彭夫人雖無誥命,但彭大善人有,就是眷。
眷的事兒,楚王妃就可以管!
空玄大師有些懵,但彭夫人既然都放開手了,他的萬字元要鎮那顆三面頭顱自然也就輕鬆了。
他鬆口氣之餘,當下也上前一步,宣了一聲佛號,隨即豎掌也向江琬行禮道:「貧僧空玄,見過楚王妃。」
眾邪靈都跪了,彭夫人和空玄大師也行禮了,本來還在滿場遛著其它邪靈們的彭竟山也只得停下來。
他就嘿一聲,隨即也上前對江琬行禮道:「晴洲都水員外郎彭竟山,拜見楚王妃。」
方才的張局面至此走另一個完全超出常理的奇怪方向。
江琬了「眾人」的禮,先對彭夫人說:「彭夫人,既是要本王妃為你主持公道,那你便先陳述冤屈吧。」
陳述冤屈!
彭夫人目中黑氣又翻滾了一陣,片刻后,微微仰了仰頭,做了一個像是收淚般的作。
接著,眼中黑氣就緩緩散開了。
竟出了一雙晶瑩剔,似含著水般的目。
多年了,第一次有人當面為主持,許陳冤!
彭夫人先是笑了聲,笑著笑著,晶亮的眼中沾了淚花。
又過片刻,才終於開始說話:「回稟王妃娘娘,妾要告我夫君彭竟山應用邪法,殺布陣,野心,妄圖奪取天下氣運以其自。這不僅是殺人大罪,更是謀逆大罪!」
「其罪十惡不赦,絕無半分可以寬恕之。」
彭夫人開口就直奔主題,沾著淚花的目銳利如刀,直刺彭竟山。
彭竟山微微偏過臉,眼珠又轉了下。
江琬就看向彭竟山,果然像審案般,問他:「彭員外,事可屬實?對於彭夫人的控告,你可有話說?」
彭竟山散著頭髮,敞著襟口,眼珠子又轉了下,就笑了聲。
然後他對江琬拱手道:「回王妃娘娘話,本朝律法規定妻若告夫,需先杖刑五十,民若告,需先杖刑一百!娘娘既要秉公斷案,那白氏要告下,是否需先杖刑呢?」
嘿,這邪靈有意思。
他居然讀律法!
可惜了,他沒明白,江琬雖是要斷案,可同時也還有著可以獨斷專行的「字兩個口」呢。
江琬也笑了:「彭員外,你要明白,本王妃雖要秉公斷案,但這個公,卻並非公堂,而是公理,道義!好了,請不要再顧左右而言他,正面回答問題!」
話落,懸浮在半空中的凰虛影便猛地又是清鳴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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