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司九第一次作，用得不是很練，等勉強悉了一下之后，再一抬頭，就發現徐氏已經甩了自己大概快要五米遠——

人比人，這差距一下就顯出來了。

不過張醫生一點不氣餒，認認真真的繼續干。

樹梢上的蟬還在拼命地喚,隨著太一點點的升上來，灑落在大地上，漸漸地，溫度也就越來越高。

第一滴汗從臉龐上順著下滴下來，砸在了腳下的土上，張司九忍不住想起了那一首《憫農》。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現代機械化來臨，許多事都變得簡單省力時,這種辛苦自然是覺不到的。

但是沒了機械化，全靠人工的時候，這種辛苦，是真的讓人一下子就能領會到那一首詩。

一直這麼彎著腰，腰其實也有點不。更何況是還這麼熱。

張司九直起，抹了一把汗，眼看著徐氏已經開始割第二排。

而張小山摔打谷子的聲音，也是從來沒停歇。

合著其他田地里傳來的聲音，漸漸地竟然變了一首有節奏的農忙曲一樣。

就是這首曲子一定是伴隨著濃烈的汗味的。

也是這個時候，張司九終于有點兒明白為什麼現在的人都想生兒子了。

男人力還是比人好太多的。

在這種沒有機械化的時代，有氣力，能干重活的男人，就是家里不能缺的中堅力量。

只有這力量足夠強大，才能撐住整個家。

當然,出于這種心態,想多幾個兒子,沒有什麼過錯。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錯的，是為了生兒子,就仇視兒，嫌棄兒，甚至不愿意養活兒，生下來直接就將孩溺死的那些人。

張司九好不容易從這頭割到了那頭，徐氏已經割完了兩行。

見張司九累得不行，卻還打算繼續，徐氏直起來，抹了一把汗，笑呵呵道：“九娘你去看看小松小柏吧。他們那兒，我不放心。”

話是這麼說，但實際上是想讓張司九過去歇一口氣，喝口水。

張司九如果真的是小孩子，未必會明白這個心思，但不是小孩，所以一下就看穿了徐氏的心思。

搖搖頭：“二嬸，咱們一起去看看吧。二叔也累了這半天，過去喝口水。不然要是中暑了,后頭的活可就干不了了。”

徐氏被張司九這麼一說,竟發現無法反駁——家里就和張小山兩個壯勞力，可是家里的五畝地卻都要他們夫妻兩個去收。

的確是不能病。

于是，徐氏也就招招手，了張小山一起過去喝水。

見他們過來，小松小柏都咧樂，然后手忙腳打水給他們。

尤其是小柏，畢竟年紀小，小心翼翼，腮幫子都在用力保持平穩的樣子，要多好玩就多好玩。

那副認真又心疼他們的樣子，幾乎把人的心都給溶化。

看得出來，徐氏和張小山是真了，對于兩個兒子的孝順也只來得及匆匆夸一句，就開始“噸噸噸”往里灌水。

張司九接過來，也忍不住大口灌了兩口，覺那干稍微小一點了，這才小口小口的喝。

樹蔭底下很涼，比起太底下，簡直是兩種。

張司九放眼去，看到的就是一副真實的收農忙圖。

每一家都是熱火朝天的景象。

張小山連著喝了兩碗水，才開始嘆：“今年這個天，格外熱。不過，等曬谷子時候，也有這樣就好辦了。”

徐氏也跟著期盼：“可不是？一口氣曬干了才好呢。過幾天，就能吃新米了。”

張司九問小松小柏：“你們這邊怎麼樣？”

小松小柏搖頭：“沒人來呢。”

兩人都有點小小的氣餒。

畢竟說好要擺攤之前，他們就已經雄心的要大干一場了。

結果這麼久過去，有人問，卻沒人買。

他們能不失嗎？

不過這樣的況在張司九預料里，笑呵呵道：“沒事。現在還早呢，等中午自然就有人來了。而且好多人還自己帶了水，肯定也不舍得花錢來買。”

小松有點兒忐忑：“那咱們還能賣出去嗎？”

張司九了他的臉：“當然能，耐心等著就行了。再說了，怕啥？賣不出咱們自己喝！糖水不好喝嗎？”

徐氏笑容滿面看著張司九跟小松說話，只說了幾個字：“聽你姐的！”

小松用力點頭，對張司九那是一臉崇拜：我姐那麼厲害，聽我姐的！

張司九：……面對小不點這樣的眼神，我竟然有點飄是怎麼回事？

小柏懵里懵懂，只知道當跟屁蟲：“聽姐姐的！”

張司九忍不住把他們兩個的腦袋來回：怎麼這麼讓人稀罕呢！

休息了大概也就十分鐘，徐氏和張小山就又都坐不住了，重新投到了水深火熱的生產當中。

張司九也跟著去了。

一晃眼，就到了正午。

太實在是毒辣，覺人站在太底下，都快被烤干了。

張司九雖然戴著草帽，但仍舊覺自己在太底下的皮，要被曬傷，火辣辣的。

田里的人陸陸續續的從田地里出來了。

然后男人們收攏收攏拌桶里的谷粒，裝進籮筐里頭挑回家曬。

而稻草，就隨手扎個草把子，撇開腳，直接那麼立在田地里，變一個個小小的圓錐，等待著晾干后收回家去當柴燒。

張家人不僅男人，人也，所以收下來的谷子遠遠沒有別人家多。

但張司九遠遠看到，小松小柏那兒，人倒是圍了不。

那些人也不著急回家，都坐在樹蔭底下，想著喝口水歇歇腳。

徐氏到底還是擔心的，悄悄跟張司九說：“九娘你去瞅一眼。”

張司九應下，看一眼徐氏發紅的臉龐，“二叔和二嬸也快點過來，一起喝點水。然后該回家吃飯了。”

干了一上午活，真的是早就腸轆轆，人也累得不輕。

這種累，比起上輩子連著上手的覺還不一樣——上手是力被掏空，神高度集中，久了之后是真的覺要猝死一樣。

但是干農活呢……是累的，但神上卻一直放松愉快的——總來說，居然覺得干農活更舒服點。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那些牛哄哄的人，都幻想著有朝一日歸居田園——累是累，但生活真的單純而好啊！

嗯，如果是解決了溫飽的前提下。

現在也不是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