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狼窩這種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以前公社還在的時候,打狼隊被急了,都還是找到狼窩一窩一窩的端呢。
想掏狼窩,關鍵看事先是否知道狼窩的位置,是藏在山里的哪個地方。
再一個就是能不能把狼全堵在窩里。
狼很記仇,斬草不除的話,容易遭到狼的報復。
所以在以前,只要知道狼窩在哪兒,基本就是奔著抄家滅門去的。
和陳凌這種掏狼窩,可不是一個概念。
他只是想抓幾只小狼崽子回來而已。
再說了,那些狼還是和黑娃配過的母狼。
所以此行就沒必要興師眾了,也不用太過擔心。
兩條狗,一只鷹,一桿獵槍足矣。
家里也知道這個狼群的況。
以前狼窩還在后山的山的時候,陳凌領著家人都去看過。
那些狼有黑娃在的時候,不怕人,也不沖人齜牙,經常是該吃東西吃東西,該玩鬧就玩鬧,各干各的,和人互不冒犯。
所以也都不擔心。
只是老丈人過兩天就要回風雷鎮了。
聽說陳凌要進山把小狼狗崽子抓回來,就也想跟著去。
去就去,陳凌自然是沒啥意見的。
于是次日一早,翁婿兩人吃過早飯后,就收拾好東西出發了。
農歷十一月初三,正值初冬時節。
山林的空氣顯得格外涼爽清冽。
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延向山林的深。
這個季節的大山是空幽的。
冬季的寒冷還沒正式到來,枯黃的落葉也未曾落盡。
未褪的大山,層林盡染。
未枯竭的水流,水斑斕。
不過到底是了冬了,天氣冷了,山里不再像往常那麼熱鬧,行走在山間,踏在厚厚的落葉上,只能聽到寥寥幾聲鳥。
蟲鳴、打鬧的小皆不見蹤跡了。
卻是多了幾分蕭瑟。
“喲,富貴,你和存業叔也起早來跑山了?”
“是啊,你們也來的這麼早啊。”
兩人進山時間不算晚,但有比他們更早的,是村里那幫小年輕的,他們最近兩個月套松鼠,夾青猺,去王八城賣了不錢。
能見到錢,一個個就搞的越發起勁了。
看這形是天沒亮就上山來了。
他們起早上山,大多是來熘夾子的。
夾子和套子在晚上有收獲,要及早收取。
收晚了容易出意外。
“俺們來得早也不能跟你比啊,你家狗太厲害了,進山就不空手的。俺們還經常啥也撈不著,空著手回去。”
“不信你看,昨天夜里就夾了這幾個小山雀,老鼠都不上鉤了。”
“就是,俺們這轉悠兩三天,估計沒你來一趟打得多呢。”
“……”
“沒有,哪像你們說得那麼夸張。現在冬了,野東西變了,平時還不出來,誰來也不好抓啊,還是等下雪吧,下雪了把它們上幾頓,就好抓了。”
陳凌搖搖頭,今年是山里野東西多了,大家收獲還算不錯的。
換往年,在山里下個夾子,七八天也不一定能夾到啥好東西,都是雜七雜八的山鳥、老鼠之類的。
這樣已經夠可以了。
拿槍和彈弓也不一定比這個更好。
再加上大家平日里都有各種事忙,也不是單純靠打獵為生的,打槍和打彈弓的技并不強。
有時晃悠一天,鳥兒都難打中幾只。
這個也不是瞎說的,拿著彈弓出門試試就知道了。
最后還不如搞兩個地套、下兩個夾子的那種收獲大呢。
哪像陳凌家這樣。
兩只狗想逮點野兔子,那是一抓一個準兒。
連陳凌這個半瓶水的把式,也能甩一般人家幾里地。
畢竟誰像他這麼多閑工夫,會花心思去打槍、打彈弓呢。
“富貴說得對,這些野東西還是下雪了好逮,凍上它兩天,又冷又的,不怕它們不出窩。
到時候在雪地里隨便撒點吃食,自己就往夾子上踩哩,可不就好抓了嗎?”
“就是這會兒才剛冬,下雪還得再等等啊。”
“是啊,是得等等,不過今年值得等,秋天野東西那麼多,冬天來抓,收獲肯定不會差。”
和這幾人閑聊幾句。
他們年紀都還不大,沒啥跑山的經驗。
陳凌也就沒跟他們說讓他們往深去。
北邊大山人跡罕至,獵多,松鼠多的都在樹上蹦。
不過那里有猞猁出沒的蹤跡,想了想還是不跟他們說了。
雖說自己看不上松鼠和果子貍這種小玩意兒,可是現在冬了,野肚子的幾率會比較大,還是別讓人往深走的好。
“這些野山藥不賴,回去的時候挖點吧。”
“是長大的,爹你今年在我們這兒,也沒挖葛和野山藥……”
“嗨,這挖不挖的,我就那麼閑嘮叨的,守著我大外孫就夠高興的了,那點兒東西算個啥。”
以前到了深秋,王存業就要進山挖藥材了。
挖天麻、葛、野山藥。
采五味子、拐棗、野花。
這就是他們多年養的習慣了,到了什麼季節采什麼藥,不然總覺得心里會空落落的。
“咱家的酒賣的不賴,今年我本來想再給你摘幾筐子五味子釀酒的,也沒搞,看來只得等明年秋天了。”
老頭嘆了口氣,很快又被山林中零落掛在枝頭的野果子吸引。
指著幾棵野柿子樹說道:“這幾棵樹上的柿子沒讓鳥禍害掉,你留個記號,過段時間就能來摘柿子干了。”
掛在樹上天然形的柿子干,比自家做的柿餅味道也不差多。
掛霜后,吃起來香甜筋道,口和紅薯干像,適合當零食吃。
陳凌走到樹跟前,仰頭看了看,柿子表皮有些發蔫、起皺。
“這還沒柿子干呢,不過打了霜了,這時候吃也行。”
說著便摘下來幾個,遞給老丈人倆,自己也剝開吃。
這時候的柿子并沒壞掉,只是果中水分變,糖分變多,里邊是那種黃燦燦的糖心,掰開兩半像是果脯一樣,很甜很好吃。
翁婿兩個邊走邊吃,黑娃則是帶著小金到竄,不管獵大小,見到就要逮回來。
可惜冬之后,食草的野牲口開始南遷,像是鹿啊,獐子啊,赤麂啊,是越來越。
連它們兩個想找這類大獵也很費工夫。
王存業把黑娃小金逮回來的獵撿到筐子里,非常贊賞的道:“黑娃真勤快啊,換別的公狗,配完之后管你生不生,養不養的,本理都不理。
我那小公狗到了能配狗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學來黑娃一。”
“嗯,這個應該不問題,有它好大哥在前邊做榜樣呢。”
陳凌笑笑,對兩只狗道:“你倆先別忙活了,趕頭前帶路,掏完狼崽子咱們早點回家,山里冷得很。”
老丈人也笑瞇瞇的揮手道:“快帶路快帶路,聽了一路喜鵲,今天這趟肯定順風順水的,我老早就想看看那些小狼崽子了。”
黑娃就沖陳凌吐著舌頭搖搖尾,轉率先小跑而去。
小金則不不慢的跟在兩人旁。
看著滿山的紅葉,再往上走,兩人兩狗走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前方可以看到一山崖的時候才停下。
這山崖并不陡峭,反倒非常平整。
幾棵被山風吹得東倒西歪的老松樹下,是一個巨大的怪石,遠遠地看過去,像是一塊趴在山崖的大蛤蟆。
這是除了狼叼巖之外的另一險地,名蛤蟆崖。
蛤蟆崖之險,是以前的時候,這附近毒蛇比較多。
“好家伙,真會找地方啊,原來是搬到蛤蟆崖這邊了。”
陳凌看到小金在大樹下的幾個大腳印旁邊沖他搖尾,黑娃也是在前方停下腳步來,滿眼討好的看著他,這就不用多說了。
狼窩肯定就在附近了。
王存業走近瞧了瞧,確實是狼的腳印,“搬的也遠了,我還想著它們是往北邊的大秦嶺那邊的大山里搬的,沒想到是繞了個彎子,跑南邊來了。”
如果狼叼巖是在農莊的北邊的話,那這蛤蟆崖得在西南方了,可不是繞了一大圈。
山里的狼狡猾,它們的狼窩多是造在很蔽的地方。
沒經驗的人是找不到狼窩的。
陳凌翁婿兩人有黑娃帶著,沿著山嵴下去,快速向蛤蟆崖靠近過去。
這狼窩就在蛤蟆崖下面,被茂盛的樹叢遮擋。
穿過樹叢后,一塊大石頭的下面就是狼窩的口。
陳凌在狼窩前,蹲向里面瞧去。
這狼窩的口能容一人進去綽綽有余,但是極其深長,起碼得十幾米、二十米呢。
“嗷嗚~”
黑娃蹲在狼窩口仰脖長嗥,低沉又綿長的聲,很快讓狼窩里躁起來。
不一會兒就聽到傳出一頭頭狼小聲哼哼唧唧的聲音。
這不是小狼崽子的聲,是母狼知道黑娃來了,在向它撒。
但是這些哺育期的母狼警惕太強。
在距離口三四米的時候,察覺到陳凌翁婿這一老一的在外邊,就立即齜著白森森的牙齒,低聲吼著朝他們發出一陣威脅之聲。
這就是產崽兒之后的母狼了。
護犢子是這些母狼、乃至整個狼群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和責任,到了這時候,任誰來也不行。
哪怕黑娃不斷“汪汪汪”的著讓它們放心,也無濟于事。
陳凌兩人在口,只能看到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在里閃爍著。
漸漸地,它們退回了。
陳凌看著它們越越回去,以他的耳力,還能聽到的深,一聲聲聲氣的小狼崽聲。
這一陣陣小音讓他不住蠢蠢,手催促道:“黑娃,去把你的小崽子叼出來幾只,每窩留個一兩只就行,快去快去。”
黑娃的一雙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歪歪腦袋看了他一眼,直到小金了兩聲,才明白他是啥意思。
黑娃不比小金,聰明歸聰明,但對數字不敏。
什麼一只兩只的,是抓是留,它哪里分得清楚。
得小金提醒才能大概理解。
然后就見黑娃鉆進,順著狼爬了進去。
過了會兒,只聽里邊一陣熱鬧。
甚至傳來幾聲陌生的狗。
聲落下之后沒多久,就見黑娃灰頭土臉的又從狼里鉆了出來,臊眉耷眼的,一只小狼崽子也沒叼出來。
老丈人見狀一拍大,焦急道:“完嘍,完嘍,這下母狼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人家不肯給,黑娃也沒招兒啊。”
這些母狼現在對黑娃來說不是天敵仇人了,是娃他娘啊,哪能不給狼崽就憤怒去咬,咬死了,小崽子們可咋辦。
所以母狼防備著人,不肯讓黑娃崽,黑娃也沒辦法。
“黑娃沒招兒,我有招兒,我這就下狼窩一趟,還不信了。”
陳凌從竹筐拿出獵刀和獵槍,把獵刀腕綁上,拿著槍,子匍匐下來,就要往狼里鉆。
王存業趕把婿攔住:“別啊,你這是干啥,再急著抓狼崽兒也不能下狼窩去啊,去狼窩里搞狼,這不是包子打狗嘛。”
“不是的爹,你不知道……”
陳凌一拍腦門:“這事我忘了跟你說了。”
去年的時候,他和山貓在鹿頭山那邊的一個山谷外,從那只被夾住的滴的母狼,進而發現山谷的狼窩。
那時候山貓就跟他說過,狼這東西兇狠狡詐,要是在野外遇到狼,別說是一個人了,便是幾個人也不是群狼的對手。
很多時候拿槍也不行,子彈打完后,就得等死。
這是在外邊。
但你要是進了狼窩里邊,把它們堵在了狼窩里。
它們就會變得膽小如鼠。
既不攻擊,也不逃跑,而是像羊群一樣相互擁,在瑟瑟發抖。
生來就是大人物,只是暫時受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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