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見二驢這麼著急,以為是他家小孫子鬧出來的事,便扔下滿袋子玉米跟著跑了過去。
到了跟前才知道,不是小娃娃瞎胡鬧,是大人,二驢家的小兒子搞出來的。
這小子是去山上采來著。
上次進山打獵遇到好幾個大蜂窩,看著饞人的很。
可惜當時沒工夫理會,只留了記號。
回來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正好今天不咋忙,就帶上家伙到山上去了。
備了艾草、火繩,找到蜂窩就在樹下點著,用煙熏,等把蜂全都熏跑之后,再用長竹竿把蜂窩挑下來就行。
不過這小子嫌火繩的煙太小,熏起來慢,就尋了點枯樹枝,堆在樹底下生起火來。
這下子火大了,煙也足了,蜂讓熏得暈頭轉向。
只用腳踹一下樹干,就跟下餃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往火里掉。
確實很帶勁,也很過癮。
但是他只顧著樹上的蜂窩,卻忘了把周圍的雜草枯葉清理干凈,不小心引燃了,火勢立馬蔓延開來。
幸虧這個蜂窩離山腳不遠,最近田里干活的人也多,陳凌和二驢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沒啥明火了,就是還濃煙滾滾的,嗆人得很。
不過二驢可顧不得這煙嗆人不嗆人,見到兒子后,了皮帶就是一頓狠,村民們勸也沒用,愣是把那小子得服都滲出來。
出了這種事,不打狠點不行。
山里人最最怕火了,尤其是莊稼收獲的季節,不管是夏收還是秋收,天氣都是比較干燥的,而且風還大。
要是起了山火,管你青的黃的,風一吹就遍地起火,給你燒個,本來不及救。
事后沒隔幾天,二驢家的小孫子跟著小森去陳凌家玩還說呢,他爹挨完打,第二天就跟沒事人一樣,又上山采去了,高低是搞了幾個大蜂窩回來。
把陳凌都聽得一愣一愣的,直嘆這家伙是個人才。
二驢都夠倔的了,認定的事誰勸也沒用,沒想到他家這小子比他還倔呢。
他這邊腹誹著人家。
二驢卻是去了趟鄉里之后,把他了畜牧站防疫員的事在村里宣傳開了,村民們不知防疫員和醫的區別,就一致當醫看待,聽說這事之后還驚訝。
覺得以前陳凌鄉政府都不肯去,怎麼突然去當醫了,于是好些人上門來問。
陳凌也沒跟他們多說啥,只說以后家里的家禽和牲口有啥病,盡管來找他就行。
村民們也都紛紛笑著應承下來。
雖然如此,家禽和牲口出病的其實很很,農村多是放養,一年到頭也不出啥病。
轉眼間,閏八月就只剩下一個尾了。
田里的玉米也漸漸長老,到了收獲的季節。
玉米棒子的快,玉米能吃的時間每年也就是十天左右,過了這個時間就會快速的變老,變,再不能吃了。
好在這些天,陳凌家的玉米不缺,飯桌上頓頓有。
除了從二驢家換的,還有借噴霧,借鐮刀的幾個人家給送的。
吃完了玉米,村里各家各戶就開始準備往家收了,他們這‘掰苞谷’,這幾天陳凌也沒在家閑著,給王立獻、王聚勝兩家子幫忙掰去了。
背著筐子,換上舊服,戴上草帽和手套,鉆進苞米地就左右開弓,噼里啪啦的一通掰,三五分鐘就把筐子掰滿了,隨后往地埂上一倒,繼續掰,他是一人比三人還快,每家最多一天時間就給掰完了。
王立獻家人多,姑娘小子婿跟著齊下地,清晨六點起早去收,到晌午就全拉回家了。
到了晚上三家子一起,在院子里點了電燈,圍著高高的玉米堆,開始剝玉米,嘎吱嘎吱的剝著,聊著天,聽著收音機,也是極有樂趣的。
玉米剝完之后,就拴在屋檐下和院子里的木架子上。
這也是秋收后常見的一道風景。
每年這個時候,家家戶戶的門前、屋檐、樹上都會掛上一串串、一堆堆金黃的玉米棒子,一家家排起來頗為壯觀。
栓好玉米,墻上、門框上還會掛起一串串紅辣椒,有的也會在院里擺上黃澄澄的柿子,或者削了皮晾曬起來,制作柿餅。
如此場景也能給平淡的小山村增添些喜慶的氛圍。
對上這種時候,陳凌家也不例外的,王立獻兩家給了不的玉米和辣椒,晾曬起來,足夠自家秋冬吃的了。另外,除了這些,還晾曬了許多枸杞,天氣好的時候,就在竹匾里鋪開,放到院子里,全是他這些日子沒事干去山上采的野枸杞。
……
一場秋雨一場寒,秋收后的幾場小雨讓天氣徹底變涼起來,夜里北風呼呼的刮著,院子里的樹枝被吹的嗚嗚作響。陳凌仗著好,剛開始不怎麼在意,睡覺的時候仍然是蓋著薄被子,結果后半夜夫妻兩個都扛不住了,拉開燈又從柜子里抱出一床厚棉被,才覺得暖和。
天冷了,人也懶洋洋的不愿意,除了隔兩天接送一下王真真,陳凌就在家不怎麼彈,每天做好飯填飽肚子就往院子里一躺,守著媳婦看書讀報。
直到韓闖騎著托車過來找他玩,這才領著狗去村外瞎轉悠,到水庫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冷了,水里的玩意消停了不,這些天再也沒聽哪家村民說夜里有靜,所以韓闖這次過來還是沒看到這‘妖怪’的蹤影。
不過他也沒啥失的,因為陳凌說了讓他走的時候帶兩只小兔子回去養,他這人特別喜歡兔子,這就夠他高興很久了。
今天江曉慶沒跟來,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就在村外帶著狗逛,眼見著村里幾個小年輕扛著鐵鍬、鋤頭在村外晃悠,跟尋寶貝似的,走走停停,東挖西刨的,兩人就被吸引了過去。
走近問了問才知道這些人是在找老鼠。
這些小子見了陳凌也紛紛打招呼,富貴哥、富貴叔的著。
“你們找老鼠干啥?是要逮老鼠吃嗎?”
韓闖蹲下來,瞪著眼睛,好奇的往里瞄。
“不吃,是找糧食的。”
“找糧食?老鼠里能藏多糧食?”
韓闖忍不住覺得好笑。
老鼠糧食他自然是知道的,但老鼠就那麼大一點,頂了天能有幾口糧食,這也值當來挖,不是白費力氣嗎。
還不如逮老鼠呢,好歹也是塊。
看韓闖發笑,這些小子也不辯解,直接對他道:“你問富貴叔,他以前也老挖的,有時候小半天就能挖到百八十斤哩。”
“百、百、百八十斤?”
韓闖嚇到了,鼓圓了眼睛著陳凌:“你這是挖了多老鼠。”
“也沒挖多啊,運氣好了三四個就夠了。”
陳凌見他既不相信又很詫異的樣子,就笑著向他解釋:“地老鼠糧食厲害得很,別看小,下面四通八達,相連,那家伙大著哩。它們也知道冬天吃的東西,想把冬天熬過去就得備足了糧食,就拼了命往里運……”
地老鼠就是常說的田鼠,莊稼的時候,它們比人還勤快,只要田地沒人,就不分晝夜往里運糧。秋收之后,一個老鼠挖下來,十斤糧食算的。
運氣好的話,一個大老鼠倉,能挖出來四五十斤。
當然了,這樣的大老鼠倉大部分是在田地里,挖一個老鼠,有時候能把人家地埂挖垮,容易挨罵,因此人們就在山腳和邊尋找。
韓闖聽后覺得新奇得很,跟在幾個小年輕屁后邊也找起老鼠來。陳凌見此就把他喊過來,回家拿了鐵鍬鋤頭,去自家地附近找起來,這邊隨便挖不礙事。
正好現在已經深秋,野外的昆蟲快要銷聲匿跡了,家里的鴨只能吃些小魚小蝦,刨些草籽蟲卵。等到了冬后,連草籽都沒得吃。
不止鴨,還有鵪鶉鴿子,大大小小的這麼多張都要等著用糧食來喂,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挖幾個老鼠,弄點糧食回去。
他倆人走近之后,墳地四周兩三百米是不用去的,墳地里山貍子之類的東西比較多,是老鼠的區,即使有也不是老鼠,以蛇類和小蜥蜴居多。
不過墳地兩三百米開外的坡下,棉花田和高粱地老鼠相當多,基本上每隔三五步遠,就能發現一個老鼠。
這地老鼠賊的很,知道了糧食要躲遠一點,不是在田埂就是在邊山梁打,或者在糧食的棉田之類的地方。
而且明、暗、主、假多得很,比地道戰還夸張。
基本上人們一眼能看到的就是明。
從明本看不到里面是不是有老鼠。
想找到老鼠主,要去暗找。
一般來說,暗是比較蔽的,藏在草叢下,樹旁,或者坡上的荊棘。
尤其坡邊的,經常能看到暗口有一堆新土,這況就說明里邊肯定有老鼠。
陳凌教著韓闖辨認了幾個口,就埋頭開挖,黑娃小金對里的老鼠沒啥辦法,只能趴在主人旁邊,瞇著眼睛曬太。
陳凌力氣大,握著鐵鍬兩三下,就把口上面連雜草帶土一塊鏟下來。老鼠打,七扭八拐的。
因此挖老鼠的時候也講究技巧,不能蠻干。
只下傻力氣是不行的。
挖上一鐵鍬之后要看看老鼠是怎麼個況,小心讓土給埋住了,不然白費力氣。
不過,也有穩妥的法子。
拽來些狗尾草,往里塞,一塞完繼續塞,在老鼠一塞到底,這樣口埋住也沒關系,順著狗尾草的痕跡去找就行。
反正這個時候要的不是老鼠,是老鼠的糧食,知道位置以后,怎麼挖都行,老鼠跑掉也沒關系。
陳凌小時候常挖,屬于輕車路了,揮鐵鍬埋頭就挖,沒幾分鐘,就挖出來黑黝黝的窟窿,里面不住的傳出吱吱吱的聲音。黑娃猛地站起來,對著口虎視眈眈。
至于小金,依然瞇著眼睛,百無聊賴的曬太,顯然它對的東西不興趣。
這都是以前挖獾子得到了教訓,不愿再去白費力氣。
“姐夫,我們來找你挖老鼠啦……”
聽到老鼠聲,陳凌和韓闖兩人正在分頭挖掘的時候,王真真甩著胳膊,領著一伙人快步走了過來。
是梁紅玉老夫婦倆,還有秦月茹和兒小栗子。
“叔叔,我抱了貓貓來抓老鼠。”
這小姑娘悉后也敢說話了,舉著一只胖乎乎的山貍子給他看。
“好啊,小栗子真聰明。”
陳凌拄著鐵鍬夸贊了一句,然后和大人們說話,順便介紹了下韓闖。
于是一伙子,大人孩子開始找起了老鼠來。
沒一會兒王素素也牽著牛走了過來,在旁邊放著牛,看他們掘老鼠。
這時候陳凌已經挖到一個小的老鼠,但是沒啥糧食,算是挖瞎了,韓闖也不行,挖來挖去,塞了狗尾草也把挖丟了。
倒是秦容先挖到一個大的老鼠,一鐵鍬下去,老鼠瘋了一樣往外竄,只不過剛跑沒兩步就被黑娃輕松追上。
一只、兩只、三只……逮到老鼠,黑娃叼回來在陳凌跟前擺了一溜兒,汪汪著向主人邀功。秦月茹瞧著有意思,就拿起照相機,湊到跟前拍照。
“富貴快來看,我這是不是挖到老鼠的老窩了。”
秦容先指著寬闊的土問道。
這土比碗口還大,有糟糟的干草堆滿土的口,陳凌耳尖,還能聽到里面吱吱吱的聲音,極其微小細。
“確實是老鼠的老窩,叔你先別,里面估計還有一窩小老鼠。”
陳凌說著,就手把土中的干草掏出來。
眾人聽他這樣說,紛紛圍了過來,盯著草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