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一場單獨活，併當眾宣讀論文，對楊銳來說，也是件很新奇的事。

並不是說此事本有什麼新奇的，它的外在形式，與普通的講演別無二致，但是，單獨的當眾宣讀論文的核心，在於單獨和宣讀兩點。

要形容一下的話，單獨的當眾宣讀論文，就相當於廠商為一款新產品做一場單獨的發佈會。

普通的學者發佈論文，就相當於廠商出了一款新產品，然後在報紙上打廣告。厲害一點的學者，在高端期刊上發表文章，或者參加高端的學會議，就等於廠商參加了集展會，例如某車廠參加車展一樣。

然而，單獨的當眾宣讀論文，廠商承的力就大了，等於為一款新產品專門做一場展覽一樣。

這對廠商本的名氣有要求，對產品也有要求。

如果可能的話，楊銳倒是希新寫一篇論文，再做這樣的當眾宣講。

可是，站在斯德哥爾大學的角度上，楊銳現在做的全自熒染料標記法，卻是已經綽綽有餘了。

他們特意在宣傳的時候，加上了pcr的字樣，從而吸引到了諸多的參與。

有，有觀眾，誰還在乎容怎麼樣呢。

沒人指楊銳輒拿出時代的技出來，事實上，能刊登在《科學》上的文章，本已經夠厲害了，遠遠超出s級的文章，雖然每年還是會有，但多數是學者們數年潛心研究之功，最起碼，也是一籮筐的靈機一匯聚而的，又豈是說來就來的。

只不過，站在臺上的時候，楊銳總還是希自己拿出來的東西更好，準備的更充分。

然而，這個世界上，原本並沒有什麼人，是真的能充分準備起來的吧。

楊銳這麼想著，靜靜的等待著主持人的串場。

今天的主持人，是來自瑞典科學院的辛克萊，他同時也是多屆諾貝爾化學獎的五人評審委員會員之一，雖然早在80年前後，辛克萊就淡出了諾獎圈子，但他只要是瑞典皇家科學院的員，就已經代表了大量的信息了。

最起碼，瑞典科學家對楊銳的關注度，會提高一個檔次都不止。

僅此一點，楊銳就覺得此次宣講沒有浪費。

「現在，有請pcr的創世人，令人敬仰的科學家，來自中國的生學家楊銳先生……」辛克萊的聲音突然高昂起來，並且帶了一陣熱的掌聲。

楊銳深吸一口氣，就此上臺而去。

斯德哥爾大學的大會堂弄不好就有百年歷史了，站在臺上過去，麻麻的人頭，數量很是不。

要是看的更仔細一點，還能發現，一堆聚集起來髮型的都是中老年學者們，人頭與械共舞的都是記者們，皺的人頭和板正的西裝的是文青型的各界人士，板正的西裝和健碩的團隊是——我了個去，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團隊。

楊銳一眼就見了人群中的日本和服，暗忖日本學者在瑞典竟是如此玩的開？

再仔細看，只約間覺得好像有紋在日本和服男周圍的人上顯，不奇怪的皺眉。

掌聲停歇，楊銳也沒時間看了，調整了一下話筒，就緩緩開口道：「謝大家的到來……」

來自意大利的馬塞勒斯停止了鼓掌，發紅的手掌，再問邊的人，道：「這就是做出了pcr的楊銳？看不出來啊。接下來呢？他得講多久？」

「一般的流程是一兩個小時，也有更短更長的。」來自那不勒斯大學的真學者了一把頭上滲出來的油，很是心虛的回答。

馬塞勒斯瞪了他一眼，道：「你好好聽著，有什麼新消息，立即反饋給我，明白嗎？一秒鐘都不許耽擱。」

「是……但是，這樣的場合，每句話應該都是新消息吧……」

「我這樣解釋給你聽。」馬塞勒斯抓住那不勒斯大學的教授的肩膀，道：「如果我們第一時間知道pcr，你猜我們會怎麼做？」

學者深思考了幾秒鐘，遲疑的道：「不再犯罪了？」

「去你的。」馬塞勒斯恨不得一腳將這傢伙踹走，他使勁咳嗽了一聲，道：「算了，我告訴你，如果我第一時間知道了pcr，我就會把帶的服，粘上了髒東西的子藏起來，明白嗎？」

學者微微點頭，然後低聲，道：「犯罪現場留下的痕跡會很多。」

「我可以燒了它。」馬塞勒斯惡狠狠的道。

學者愣了一下，服氣的道：「我知道了。」

「所以，你現在就要告訴我，楊銳說出了什麼新東西，然後，我應該藏起什麼東西，燒掉什麼東西，明白了嗎？」馬塞勒斯又鬆了松領帶，現在它基本只是一繩子的存在了。

被他從意大利一路帶過來的學者苦笑莫名，道：「我也不一定能說全，這是犯罪鑒定方面的容……」

「那你現在最好拚命的想。」馬塞勒斯地摟住那不勒斯教授的脖子，又轉頭對來自佛羅倫薩大學的學者道：「你們也是，好好的想清楚。」

「是……」

被一起帶過來的幾名學者無可奈何的答應著。

如今正是西西里島的家族們昌盛的時間，檢察被噸重的炸藥轟飛的故事，實打實的改變了輿論走向。

不過，馬塞勒斯如今最在意的還是pcr。

在他年輕的時候，他就知道怎麼避開指紋檢查了，一些家族裏的強人，甚至會為了方便工作，而將十指的指紋給毀掉。dna證據卻不是想毀就毀的，更重要的是，dna證據會在不經意間留下來，並不是簡單的戴手套就能解決問題的。

難不，所有員以後上街的時候，都把全包裹起來？

馬塞勒斯越想越不開心，眼睛盯著臺上的楊銳，突然問：「你們說，這個中國人有沒有解決pcr的方法，就是讓一個人測不出來，像把指紋弄掉一樣。」

他說的話有點顛三倒四，但旁邊的幾名學者都聽懂了。

被馬塞勒斯摟在懷裏的學者無奈的嘆口氣，道：「沒有。」

「為什麼？」馬塞勒斯不喜歡這個答案，於是勒了提出答案的人的脖子。

「因為dna是不能消去的。」學者著氣，道：「dna壞掉了，人也就死掉了。」

「有時候，真想將這樣的傢伙打死。」馬塞勒斯用手指瞄準臺上的楊銳，做了一個擊的作。

旁邊數名學者噤若寒蟬。

楊銳的論文宣講卻不會因為觀眾的看法，而有所改變。

不僅如此，他的宣講還漸佳境。

「全自熒染料標記法」確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時代的發明，但那是以30年後的觀點來看。

以30年後的觀點來看，全自熒染料標記法最多就是1.5代pcr，與2代pcr的價值相去甚遠，甚至遠遠不及原版pcr到1代pcr的越。

然而，30年後的觀點，並不代表著現實的觀點。

以基礎技而論，半代的進步也是蠻不容易了，而最重要的是，活下當下的人，是如何看待這半代技的提高的。

而以今天的宣講來說，關心楊銳的新技的，更多的並不是純粹的學者。

面對洶湧澎湃的嶄新世界，面對海量的dna鑒定的需求，「全自」一詞，很快將現場的氣氛給炒熱了起來。

這時候，即使是純粹的學者，也不免到周圍人的影響。

其實，現實的學者與人們想像中的學者的概念，是不同的。

在普通人的想法中，學者彷彿是一種星外來客，某一種技給某學者看，後者瞬間就能意識到它的價值，即使不能意識到，彷彿也瞬間能夠分辨好壞。

可惜，世界並沒有那麼簡單。

在大多數時間，學者的判斷力與普通人一樣，時刻承著周圍人與環境的影響。

更重要的是，並不是每個學者，都專每一個領域的。

能夠專一個領域的學者就很了不起了，科學的領域卻如此之多，即使單論生學家，懂得基因的學者還不到全部學者的三分之一乃至五分之一，專基因複製等方面的，全世界或許都只有三位數，站在領域前沿的，有能力對pcr指手畫腳的，若是有兩位數，已經是該領域熱門了。

這也是同行評審為什麼經常坑爹的原因。

多大拿的論文丟給s級的期刊，結果不予錄用，再往前看，開創了傳學的孟德爾，全世界所有學生只要讀生就逃不過去的傳三定律，卻是孟德爾死後16年，理論發表35年後，才得到承認的——

真相從來不會缺席，但它能遲到35年，就問你小孟服不服！

而從另一個方面來看，盛大的禮堂與眾多的支持者，配合著來自多方的輿論，又往往會將不那麼好的果，高高的捧起。

1.5代的pcr已經可以說是非常好的果了，當它被捧起來的時候，現場沒有任何人有違和。

除了楊銳。

如雷的掌聲和隨之而來的讚譽，將結束了講演的楊銳牢牢的堵在了臺上。

「楊銳先生，這是您開發的新技嗎？您如何評價它，您認為它和pcr的意義，哪個更大？」

「楊銳先生，這項新技，我是指『全自熒染料標記法』，是否意味著pcr的本將大大降低？我們是否可以稱之為新pcr的時代到來了？」

「楊銳先生，如此頻繁的提升技，您想達到一個什麼樣的效果？」

起碼有幾十桿的話筒，落在了楊銳的邊。

這樣的場面，不令楊銳驚訝，更令在場的所有學者驚訝。

關注度，這或許是學者們最不在乎，又最在乎的指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