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族沒什麼門派，太爺爺世代權威，他的話一出口，家族中人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對他有怨言，可是對我哥就不一樣了。他們在我哥面前都是長輩，自然可以倚老賣老挑我哥的病。

我爺爺第一個開口，他是長房，有些話他若不開口，別人就會更加不客氣的為難我哥。

「父親，雲凡年紀還小，讓他做主家中事務是否不妥？難免有人不服氣……」

「雲凡都二十三了還小？你二十三的時候孩子都兩個了。」太爺爺直接駁斥道：「雲凡雖然年輕、做的事卻不易，現在時代不同了，直接把家主給雲凡、好過再一代代的傳下去，浪費時間還引得代代子孫鬥、耗了家底！」

「何況雲凡隻算半個家主，一應事務要小喬也同意才行，兩個孩子相互輔助，不比沈家那些趾高氣昂的繼承人好得多？」

太爺爺往我這邊看了一眼，我微微的瑟了一下。

這些事我做不來，我不像我哥那樣膽大心細，而且我懦弱怕事，總想著息事寧人，除非傷害到我最重要的人、我才會力反擊，不然我就是個柿子，好欺負。

「小喬。」太爺爺站起，對我說道：「來，跟我先回去，我有些話要跟你說，這裏就給雲凡理吧。」

有話跟我說？

太爺爺這一生，心裏到底藏了多呢？都說人心難猜，其實男人心也難捉。

如果一個男人決定瞞，那肯定能瞞很久。

因為人總是會被蒙蔽雙眼，像太，可能真以為自己讓太爺爺改邪歸正呢，實際上太爺爺有本事把黑暗的一面完全藏起來。

回到空的大宅子，太爺爺坐下來開門見山的問道：「我聽雲凡說，沈家那個小丫頭片子對你很有意見？為何？」

呃？沈家的小丫頭片子？

「您是說沈青蕊嗎？」我問道。

太爺爺點點頭道：「是不是覬覦你手上的玉璿璣？這是你媽媽從沈家帶出來的。」

「……呃，——」

應該是覬覦我邊這個清冷慵懶的帝君大人吧？

「是對我有敵意。」我隻好這麼回答。

「那你想要家主之位嗎？反正你腹中孩子姓慕，家主之位給你也無妨，慕家雖然沒有沈家名聲大，但家產可不輸給他們。」

我趕搖頭：「不要、不要，我沒這個能力，還是我哥適合些。」

太爺爺微微瞇起眼，笑道：「也對，你要伺候好帝君大人，還得生育孩子，沒這麼多力。」

我臉上有些發燙，伺候好？怎樣才算伺候好啊？

這種代表著不平等夫妻關係的詞語，聽起來怎麼那麼彆扭呢！

「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說……雲凡跟我說，你對自己出生時候的事很在意？」

「……嗯，沈青蕊說我是四柱純的棺材子。」

太爺爺點點頭：「這話對、也不對。」

我是在家出生的，就在這座老宅子裏，那天晚上狂風暴雨沒法送醫院，是我接生的。

「你媽媽在懷著你的時候了傷，差點一兩命，你爸從我這裏拿走了青銅塔，與鬼王易，以自的壽命和氣為條件，換得你媽媽一口氣在，熬到你出生……你媽媽對孩子很執念，喜歡得很，你爸為此跟大吵一架，覺得為了孩子不要命。」

太爺爺輕笑了一聲：「那段時間你太的魂無可居，經常在這宅子裏飄，雲凡那小子應該見過好幾次，但他是個機靈孩子，就算看到了、也懂得閉口不言。」

「後來出了一件事，你媽媽堅決不同意再用魂塔吸取氣續命。」

「……出了什麼事啊？」我小心的看向太爺爺——他真的是從墓裡爬出來的，幾乎一生都與鬼魂骨共。

太爺爺笑著看了我一眼：「你的表妹，陳素馨。」

啊？

陳素馨怎麼了？

「你媽媽發現魂塔吸取周圍生人的氣，人尤其嚴重，陳素馨天生命格弱，更容易到影響，剛出生不久就發生了生魂出竅的事，你媽媽自責不已，寧願自己死，也不想危害到孩子……也擔心自己會影響到你，你那時還不到兩歲。」

原來陳素馨不是落頭氏，而是被魂塔影響了……真可憐，只要那個魂塔一直放在家裏，就不能取下脖子上纏繞的紅繩。

「所以你確實是在生死線上出生的，腳，說你是棺材子也沒錯。」

聽了太爺爺的解釋，我回頭看了一眼旁的江起雲。

他坐在圈椅上單手支頤，微微闔著眼簾閉目養神。

他早就知道這些吧？我出生他就放了戒指在祠堂，他應該早就知道。

但他不說，神衹就算知道凡人的因果，也只能讓凡人自己尋到機緣、了悟參。

山東市上的老嫗說過，不管是冥夫、還是冥妻，膠合時總是違背了界限，活人的一方邪，輕則生病、重則損；西市上那位百年老店的老闆也說：你怎麼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冥婚的人？是不是夫妻生活不和諧啊？

不和諧……被他做到走路都，這算不算不和諧？

這麼一個可以孕育靈胎、命格純、又在娘胎裡就開始吸收氣的活人，確實很難遇上吧？

回房時，我站在廊下拉住了江起雲：「……起雲，我們去清凈極樂天吧？」

他瞇著眼，輕笑道：「你每次說這種話，我都覺得是『特殊』的邀請……」

「才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在這裏休息不好。」我還是習慣他抱著我，躺在我那張小床上。

他微微沉了一下，開口說道：「慕小喬，我曾經想過，把你放在極樂天裏面，這樣你不會有危險……」

「然而，那裏不適合你。」

「凡俗界雖然混汙濁，但卻是最多風景的地方，是非善惡、仇都有，不會有無邊無際的孤獨寂寥……在一個除了景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你一個人能呆上多久？」

我皺眉道：「……要你在我才去啊，我不要一個人去那裏，我寧願——」

「寧願待在你家小鋪子裏。」他笑著說。

他抬手畫出暈：「走吧，我的小妻子……聽你提一個要求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