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獻王英年病逝,將王位傳給世子,隨后過了兩年,天上掉餡餅,皇位竟然掉到年輕的興王頭上。興王進京稱帝,隔年改年號嘉靖,陸家隨之來到京城,擔任皇帝近護衛。陸珩的父親才干平平,而陸珩卻是個狠茬,他十一歲來到京城,十八歲考中武進士,短短四年屢立奇功,職升得飛快,今年才二十二歲,就已經是實際上的錦衛指揮使了。
年紀輕輕居高位就算了,更可怕的是,皇帝還信任他。
如果是他盯上了傅霆州,那確實麻煩。
想起了陸珩,傅霆州臉也沉下來,好心一掃而空。傅霆州拍了拍王言卿的手背,說:“我只是提醒你,其實沒什麼了不得的,你不必擔心。你已經許久沒出門了,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王言卿靜靜看著他,剛才,傅霆州才說過不要隨意出門。果然,下一刻傅霆州就說:“放心,有我陪著。母親約了人,一起去大覺寺上香,順便給祖父供奉燈油。”
王言卿聽到最后一句,就知道無法拒絕了。頓了頓,問:“老夫人約了誰?”
傅霆州眉梢了下,難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永平侯府。”
王言卿心霎間冷了。自從傅霆州進來,就覺得自己像是泡在冰湖中,不斷下沉,如今,被人按到水下,連最后一口氣也不過來了。
傅霆州是什麼意思呢?讓提前拜見未來的主母,還是永平侯夫人覺得不放心,要代兒敲打妾室?
王言卿安靜片刻,忽然抿笑了笑,道:“二哥,你和嫂嫂難得見一面,你們夫妻相會,我去討嫌做什麼?”
王言卿話沒說完,就覺自己的手腕被重重了一下。王言卿冷著臉,沒有喊疼,也沒有低頭。
這是王言卿第一次表出這麼明確的不高興,傅霆州也被惹怒了,他拂袖站起,居高臨下又不容置喙道:“后日上香,卿卿,別忘了。”
說完,他沒有管王言卿手腕上的傷重不重,轉走了。
規律而有力的腳步聲噠噠遠去,他沉浸在盛怒中,甚至沒有注意,那天是王言卿的生日。
王言卿撇過臉,看著窗外被踏烏糟的白雪,淚水突然決堤。
侯爺走時明顯不悅,王言卿也許久沒有喚人進去,丫鬟們噤若寒蟬,沒人敢進屋里討嫌。王言卿枯坐了不知多久,等淚流干了,眼睛看痛了,才站起,朝碧紗櫥走去。
習武多年到底是有用的,王言卿翻開箱籠,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冷靜地往包袱里放服、碎銀,冷靜的連自己都害怕。
或許,早已在腦中預演過這一切,演習了無數遍,以致現在不需要思考就可以機械完。
說一千道一萬,傅家對終究是有恩的,沒有傅家,本不可能讀書習武。父親救老侯爺一命,老侯爺給十年安穩,早該扯平了。至于喜歡上傅霆州反而是一個意外,但生命中出現這樣一個男子,強勢、英武、薄涼又野心,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呢?可再喜歡,也無法讓自己做妾。
和傅霆州的至此生,至此止,就讓一切停止在最好的時候吧。至將來老了回首,所有人都是年輕麗的模樣。
王言卿將細打包好,放路引和戶帖時,猶豫了。
只要出這一步,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在京城的歲月,和傅霆州十年,再無回首余地。
不后悔,但始終不甘心。丫鬟說得對,一個子一生能有幾個十年,把最好的青春歲月留在鎮遠侯府,如今連對手的面容都沒見到就落荒而逃,實在太窩囊了。
至看看,能讓他心的子,到底長什麼模樣。
王言卿的手逐漸放開,將已經打包好的包袱箱籠底層。不是手無縛之力的閨閣小姐,很清楚如何神不知鬼不覺逃離京城,如果愿意,甚至現在就可以。但心里存著最后一弱,對自己妥協,心想,只要從大覺寺回來,看到他未來妻子的真容后,就走。
就當是和京城,和這個怪陸離的貴族世界,做最后的道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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