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給你拿個水。”白初薇說著轉離開房間。

喬玉蘿讓他躺好，點了個油燈，找來剪子，準備剪掉他上的破爛筒，消毒殺菌再說。

“我阿辛。”年突然開口自報姓名。

喬玉蘿哦了一聲，阿辛沒有說自己姓什麽。

“我大娘就好了。”喬玉蘿說著掀開簾子，出去拿針灸包。

阿辛繼續打量著屋子，目及書本的時候，便敬而畏之。這是他第一次到別人家裏，也是第一次進他人房間，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早在他五歲的時候，頭頂上的那片瓦就不見了，從此風吹日曬，無片瓦遮，頭頂一片天，走到哪算哪，直到走不了，便回到廢墟裏蹲著等死。

“來了。我給你加了糖和鹽，娘說病人最好是喝糖鹽水。”白初薇走了進來。

阿辛接過碗，一陣，終於說出了謝謝兩個字。

“你安心在這裏養病先，等晚上三哥回來了，你見見跟他說下況他會諒解的。我這就去幫你打掃個客房，隻是……咱家房間不太夠，隻能是柴房裏清出一塊地來給你住著先。”

阿辛喝著甜甜的糖鹽水，有點舍不得咽，在京城裏呆了十七八年，隻知道京城裏的人都那麽涼薄，沒想到這家外地來的人會待自己這麽好。

“這位姑娘……”

白初薇停下腳步。

“請問怎麽稱呼？”

“我姓白，丈夫是薛姓。”

“好的，白姑娘，謝謝你。”

白初薇看他跟薛庭昭差不多年紀，卻是一個沉抑鬱，一個開朗，希四郎回來了，能多開導開導他。

“白姑娘，你還是勸勸剛剛那位大娘，不要買那塊地的好。”

白初薇看出他很忌憚，也是真心誠意的勸，便笑著點了點頭，“等你好些再說。”

白初薇說完便出去了，阿辛看看這看看那，直到喬玉蘿進來。喬玉蘿帶著醫進來，把油燈挑亮，拿出工在火苗上殺毒。

“你那膿瘡多久了？”

“有三個月了。”

“夏天落下的，你能忍到現在算不錯了。左邊整隻小都快爛完了，如果痛，說明還有救，如果不痛了，就等著殘廢吧。”喬玉蘿並不是危言聳聽，這個年能撐下來，完全是因為本質不錯。

“發燒過幾次，都是暈死過去的。”

“你命大。”

喬玉蘿一邊跟阿辛說著話，一邊挑開膿瘡，阿辛痛得暗暗嘶，眼淚花兒都快飆出來了。

“忍著點。”喬玉蘿說著將三郎的一件服丟給阿辛，“痛就咬著。”

阿辛抓過服，馬上塞進裏。

喬玉蘿看他這麽獨立，不由得又多了一些惻之。便繼續跟他嘮嗑起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沒事，還好有的，你的腳八還有救，剩下的兩要看天意。想想你的家人，多疼都能忍得。我需要知道你的神經有沒有壞掉，所以不能給你上麻藥。你應該也吃過很多苦吧……這點苦算得了什麽對吧？”

“苦過了，甜就來了。喜歡吃糖嗎？飴糖粘牙，但我孫子吃，等包紮好了，給你買串糖葫蘆？還是要飴糖？”

“……看樣子明天要上山給你采些新鮮草藥敷一下，你自己用草藥敷過對不對？敷完又不清理傷口，結果又造染……嘖嘖，你一定很堅強，對不對？”

……

喬玉蘿知道個中的痛難以言喻，阿辛能忍到現在沒暈過去已經是意誌的極限了。其實也不是不能用麻藥，隻是喬玉蘿手裏沒有，而這傷卻等不了，早一天清創，多一份恢複的希。

年的不能就這樣報廢了。

有的地方都已經壞到骨頭裏去了，沒個半年都很難好全。

“……再忍忍，很快就搞完了，已經清了大半了……快了快了，誰你這麽不惜自己……了沒有？想不想吃東西？水喝完沒有？薇薇……幫阿辛再倒杯水。”

喬玉蘿第一次跟病人說這麽多話，也不知道這年為什麽自己這麽，也許是那清澈而桀驁的眼，也許是因為他眼裏還有一生的卻不自知。

白初薇進來，看到那挑開的膿瘡，一顆心提到了嗓子口，差點沒控製住自己就了出來。倒水的手都抖了好幾次：“阿辛，你一定要忍。”

阿辛的臉上早已爬滿了淚水，全虛乏無力，頭發全了，咬住的服垂落下來，白初薇把水遞到他邊，喂著他喝下。

喬玉蘿對白初薇說道：“過來，你把燈拿好，往這個方向照。”

白初薇接過油燈，卻不太敢看那鮮和膿水一流下的腳。

“準備好了。”喬玉蘿出手給阿辛了滿臉的淚水，示意阿辛咬住服。

清完傷口後，下一步還要敷藥，喬玉蘿想起廚房裏還有煮鹽焗剩下的湯水，讓白初薇去勺一碗來，撒點鹽花，阿辛喝下。

知道，阿辛很難熬得住敷藥這一步。

果然，隨著一聲悶哼，阿辛疼暈了過去。

……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小已經結結實實包紮好了，但看不上跟右差不多大小，他知道被挖掉了一些。

他沒有任何人，隻是忍著痛，著天花板，靜靜地聽著外麵的靜。

“……攻城械的話，這個比例太小了，我們重新畫一個……”一個帶有磁的男子聲音說著。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決定上層建築。以隔壁明朝為例，皇帝和朝臣昏聵無能、貪婪殘暴。其次，臣橫行，綱紀崩壞使其雪上加霜。第三，學風氣不正，有才華的人無法出人頭地。第四，麵對異族侵，卑躬屈膝毫無男兒，第五，商賈斂財，加重百姓負擔。凡此等等，總而言涵蓋了政治、經濟、文化三個方麵。……”一個悉的聲滔滔不絕地說著，阿辛認出是白天來幫自己療傷的喬大娘。

“汗吧，我再幫你些跌打藥……你瞧你，老傷沒好，又添了新傷，今天跟誰打了？”

“……小芽兒，別！小心火！”

“大嫂，麻煩你看下火，我去洗個子。一會出來幫你看孩子。”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