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喬家天不亮就已是燈火通明。

兄弟倆正將一張四方桌抬上馬車。而喬雅南則穿著好做事的輕便裳在廚房忙活。

喬家家仆早已散盡，只余一個念珠還留在桂花里替在作坊當大管家，如今跟在邊的婆婆和香苗都是沈家的人，平日里們做什麼不攔著，但今天這樣的日子，卻不能使喚外人來做事，從昨晚開始就在為今日的孝拜祭準備菜。

當然，婆婆和香苗還是幫了許多忙。

“我來晚了。”沈懷信穿著極樸素的一白，頭上只用繩子綁著，快步進來道：“我帶了幾個人過來幫忙，你看看讓們做些什麼。”

喬雅南左看右看，忙一早上又沒吃東西，略有點頭暈，這一時也想不起來還有哪些事沒忙完。

沈懷信看這樣直接把人從灶頭拉開，回頭吩咐道：“林嬤嬤，你看看還有哪些沒做好的都去幫把手，再看看還有缺什麼，也都補全了。”

“是。”

沈懷信低頭見額頭冒汗，卷起袖子給輕輕拭去，低聲問：“什麼時候起的？吃東西了嗎？”

“沒吃，了。”喬雅南去小灶上的幾層蒸鍋里裝了兩盤米糕出來，邊對林嬤嬤笑道：“讓大家都嘗嘗我做的米糕，很好吃。”

林嬤嬤笑著應下：“老奴替大家謝過姑娘。”

喬雅南拿到懷信面前：“嘗嘗。”

沈懷信拿了一個送到邊：“你先墊墊。”

喬雅南咬下一大口，邊往外走邊含糊著道：“大哥他們也都沒吃，我給他們送一盤去。”

沈懷信接過一盤：“我去送，你先吃著。”

喬雅南沒多想，是真了，空出手來趕拿一個喂自己，一口咬下去想起來了，剛才咬的那個呢？

就著微，看著過門檻的人抬起手來就是一口，喬雅南心野了一下，懷信這是故意的吧？

肚子里有食了，喬雅南坐著稍歇了歇也不見人回轉，猜著是幫大舅子做事去了，起進了灶屋，邊忙活邊拜托林嬤嬤：“今日不好將客人拒之門外，只是也不知會有哪些人前來，得麻煩大家幫忙多準備一些飯菜，免得到時失禮。”

“公子早都想著了，昨日就和人定下了許多菜，稍晚些會由其他下人帶來。”林嬤嬤笑著：“姑娘自己定也備了些，但這種日子，寧可多不可。”

喬雅南得了宋姨提醒，和給方家送菜的人定了不菜，不過林嬤嬤說得對，這種日子寧可多不可。

“多謝嬤嬤。”

“老奴可擔不起姑娘的謝，都是聽公子吩咐做事。”

天更亮時，宋凝急匆匆帶著人和一車菜過來，見這邊已經忙活開了放心不，又將要帶去山上的東西檢查了一遍，站在致的紙札前嘆了口氣：“一年了，真快啊!”

是啊，真快，一覺睡到另一個世界也一年了。喬雅南看著眼前這個紙札的大屋子，想起那個青筋暴起，臉灰敗的子拼盡全的力氣對說：你是姐姐！

從原的記憶來看，這是文茵一輩子最大聲的一次，一直都是冷靜的，就連丈夫故去都不曾嘶心裂肺的哭過，只是安靜的流淚，安靜的發呆，問什麼事時仍能思路清晰，是個心志極其堅強的人，最后卻就這麼沒了。

人吶，最堅強也最脆弱。

世界逐漸喧囂時法師到了。姊妹幾個換上麻孝布，帶上所有東西出門。

一字擺開的四輛馬車里多出來一輛，旁邊站著劉巧娘。雙手不停的攪著手帕，但神上盡量讓自己坦然，上前來道：“我覺得我也該去。”

喬修遠看著笑了：“好。”

劉巧娘臉紅了紅，朝著其他人一福，快步走向馬車的作泄出的赧。

喬雅南對未來嫂子的好直往上升，喜歡有主見的人，就如，宋姨想留在家為待客做準備，拒絕了，這種日子，覺得自己該去。而且，家也需要一個有主見的主人來支起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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墳塋只剩一個小土堆，好在四月才來過，不至于雜草叢生。

把桌子擺好，一應菜放上去，姊妹幾個跟著法師跪拜。劉巧娘本是退開了一些，到底仍未進門，還未到那個份上。可當看到準姑爺沈大人跟著一道跪拜，咬了咬牙，覺得自己也行，于是在后也跪下了。

宋凝的眼淚都在眼眶里轉了，看著這一幕那眼淚隨著笑容一起出來。文姐姐你看，你挑了個再好不過的兒媳婦，雅南眼錯了一回，可這一回也是千好萬好，連我都跟著沾。以后啊，喬家全是好事，你泉下有知就放心吧。

日頭漸漸升高，法事也接近尾聲。

鞭炮聲中，喬修遠點燃紙札，姊妹幾個將麻孝布、剩下的紙錢香燭等等全扔進去燒了，在場每個人都在小綁上紅繩。

隨著嗩吶落下最后一個音，孝子和法師互相見禮，儀式了。

下了山，喬修遠走向劉家的馬車，輕輕敲了敲窗口：“巧娘。”

巧娘起簾子看向他。

“你家人會過來嗎？”

巧娘點點頭：“娘說了今日要來。”

“那我在家等著。”頓了頓，喬修遠看著低聲道：“今日，我很開心。”

劉巧娘紅著臉放下簾子，今日，有些膽大妄為了。

喬修遠低頭笑了，之前他一直不解，沈懷信這樣的家世，這樣的相貌，又有這樣的頭腦，什麼樣的姑娘娶不到，怎麼會看上南南，并且為謀劃算計，一副非不可的姿態？

現在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沈懷信的，也就知道了答案：不過是心之所向罷了。

在山上時，一回頭見著跪在后邊，此時回想起來仍覺得心頭發。父母俱亡后，他只想著趕把家立起來，給弟弟妹妹一個歸，至于自己以后怎麼樣，娶一個怎樣的人，他不曾想過。

可現在，他的將來有了清晰的廓，他無比期盼能快些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