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客廳。
凌晨七點,外頭的雪停了,晨曦照耀在枝丫厚厚的積雪上,一片白茫茫。
老太太坐在餐桌前,笑瞇瞇地將手中剝好的小紅薯遞給了旁穿著黑高領的金發男生道:“多吃點,在家不用客氣。”
當初割麥子的時候,這個小洋人可賣力哩。
一人背兩大籮筐。
掰玉米也一聲不吭地來回好幾趟往玉米地里倒騰。
陸黎坐在椅子上,臉燒得有點發紅,他寵若驚地接過老人手中的紅薯,就看著老太太慈祥轉頭,對著廚房和藹道:“國軍啊。”
“再多打點豆漿給乖乖朋友。”
廚房里,圍著圍的姜父默默地拿出豆漿機,默默地上電,又默默道:“媽,你問問他喝什麼口味的。”
老太太笑呵呵道:“小洋人,你要喝紅豆味的豆漿還是綠豆味的豆漿?”
陸黎心驚膽戰地扭頭著廚房,半天也沒敢說出個口味。
老太太擔憂念叨道:“這孩子,不會燒糊涂了吧……”
拄著拐杖叨叨絮絮地往房間走去,回來的時候抱回了花花綠綠的大棉襖和圍巾,對著椅子上的陸黎道:“快穿上,捂一捂汗。”
“把汗捂住來,燒就退了。”
陸黎說了一聲謝謝。
姜宜出臥室門的時候,姜父的豆漿才打到一半。
看著嗡嗡響的的豆漿機,姜宜覺得機會來了。
他立馬自告勇道:“爸,我來幫你——”
姜父:“……”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拄著拐杖的老母親,唰地一下就把廚房的間隔門給拉了上去。
姜宜:“???”
他茫然地扭頭,看到了餐桌前圍著紅紅綠綠大花棉襖還有圍巾的陸黎,正揣著手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
老太太笑呵呵道:“乖乖起床了啊。”
扭頭朝著廚房道:“國軍啊,再榨杯紅豆味的豆漿,乖乖喝。”
剛準備下圍的姜父默默地穿圍,默默地撈起袖子去洗紅豆。
姜宜懵了。
老太太讓他坐下,一邊給他剝小紅薯一邊叨叨道:“乖乖,小陸好像發燒了,待會讓他去你房間躺一躺。”
姜宜下意識要去陸黎的額頭,但手剛抬起來,就想到了餐桌另一旁的,于是抬起的手生生地拐了個彎。
“唰”地一下就從陸黎的額頭前了過去。
揣著手的陸黎默默地低了低頭,將額頭放在姜宜手上。
姜宜:“……”
他帶著點張低聲音道:“還在……”
他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就擔憂道:“乖乖,你著小陸嚴不嚴重啊?”
“要不要讓你爸送他去醫院瞧瞧?”
姜宜愣了愣,然后磕道:“好像是有點燙……”
陸黎直起子,他臉看上去有點蒼白,溫聲安道:“,沒事。”
“待會我回去就行了。”
“我自己回去吃點藥,實在不行我再自己打個車去醫院,然后自己去掛個號,吊上幾瓶藥水就好了。”
老太太一聽,哎喲了一聲道:“一個人回去?”
“待會你去乖乖房間躺一趟,等好一點再回去。”
陸黎帶著點虛弱道:“,這不太好吧?”
老太太一揮手:“就這麼定了。”
扭頭道:“國軍啊,再去找床被子搬到乖乖房間去,給小陸汗。”
姜父:“……”
他“唰”地一下拉開廚房門道:“住哪?”
“住哪?!”
他梗著脖子道:“媽,這不合適。”
老太太用拐杖拄了拄地道:“哪不合適?”
“榨完豆漿趕去上班。”
“記得搬被子。”
姜宜目瞪口呆。
二十分后。
姜父去上班,大門口站著個人,目送著他去上班。
老太太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人,姜父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穿著花花綠綠大棉襖的陸黎就跟姜家婿一樣,矜持謙恭地攙扶著老太太的手。
姜父:“……”
他有點麻木。
等到姜父走遠以后,大門口的姜宜扭頭,看見陸黎一只手攙扶著老太太,一只手指著陸宅面前的草坪毫不猶豫道:“,你看,過幾天我就人開拖拉機把那草皮都給撅了。”
“咱們蓋個大溫室大棚,種黃瓜番茄小辣椒,再種上點小土豆。”
老太太瞪大眼睛,嚯了一聲又合不攏道:“真全種上?”
陸黎裹著大棉襖,他毫不猶豫指著幾片遼闊草坪道:“這片,那片,還有這片,全撅了,”
“給咱種玉米。”
姜宜:“……”
老太太樂得眼睛都快瞇起來,拍著旁金發男生的手道:“好好好……”
陸黎扶著老太太越來越起勁,他指到了遠的建筑毫不猶豫道:“那片也撅了,留給乖乖……”
姜宜默默地把陸黎的手指給放了下來道:“那片撅不了。”
陸黎愣了:“為什麼?”
姜宜嘆了口氣:“那是你爹住的地方。”
陸黎哦了一聲,他摁了摁昏沉的腦子,努力地想了想,然后沒頭沒腦蹦出句道:“那把我爹也撅了。”
把他爹給撅下來。
全撅了。
姜叔肯定能同意他
跟乖乖在一起。
姜宜又嘆了一口氣,他對著老太太道:“,我送Arno去房間吃點藥休息一下。”
老太太樂呵呵著面前的大片草地道:“去吧去吧。”
臥室里,裹著大棉襖的陸黎坐在床上,他揣著手,額頭有點發燙,臉也燒得有點紅。
姜宜找出藥,著他腦袋道:“要不要去醫院?”
陸黎偏頭,著他的手安靜了一下,然后道:“不去。”
他強撐著眼皮低聲咕噥了一句:“去了就進不來了……”
姜宜一怔,著偏頭閉著眼安靜著他手的人。
臉發著燙,呼吸也有點沉,金發散落在鼻梁,薄有些起皮,桀驁的眉眼看上去疲憊了不。
姜宜幾乎沒見過陸黎生病。
小時候,Arno就跟鐵打的一樣。七歲那年他們第一次見面,離家出走的Arno在大雨里怒走了幾公里又躲在花壇淋了幾個小時的雨,也愣是沒出現高燒現象。
每年冬天,姜宜年年進醫院,Arno年年背著書包在醫院陪著姜宜,在流最嚴重的那幾次Arno也沒有生過病。
姜宜讓陸黎去床上躺著,陸黎聽話地了大棉襖,等到躺在姜宜被子里的時候,他才像是徹底地放松下來。
姜宜也上了床,但陸黎頭一次沒讓跟自己睡在一塊。
說是生病容易傳染。
姜宜拉著被子嚴肅道:“你話好多。”
他把陸黎腦袋塞進被子里道:“睡覺。”
接著,他又鉆進陸黎懷里道:“我也睡。”
陸黎愣了,低頭著懷里的人。
懷里人抱著他的腰,學著小時候的Arno生病哄人一樣,一下又一下拍著他的背。
輕輕的,似乎在哄人睡。
意識有點昏沉的陸黎無聲地彎了彎,他低頭,在懷里人的頭發輕地落下一個吻。
窗外的大雪紛紛揚揚,靜謐落在窗檐上,上去白茫茫地一片。
姜宜知道生病了會很難。
畢竟他經常生病,對生病的覺非常清楚。
但是他從來不知道生病還能讓一個人變種。
比如從人變樹袋熊。
廁所里,姜宜平靜地抬頭著鏡子道:“你真的不出去嗎?”
廁所里的鏡子里印著兩個人,金發男生像是樹袋熊一樣從背后抱著姜宜,腦袋埋在姜宜肩膀上,雙手攬著姜宜的腰,悶著嗓子道:“不想出去。”
姜宜咬牙:“我要上廁所——”
陸黎還想掙扎,就被人生生撕了下來,丟到廁所外頭。
姜宜“嘭”地一聲關上廁所門。
生病的陸黎占有好像格外強,但凡是姜宜離開他視線范圍,哪怕是短短幾分鐘,陸黎都能展現出強烈的焦慮。
姜宜覺到對方有在克制。
但是屁用沒有。
姜宜平靜地敲下作業的最后一行,然后向背后的樹袋熊手。
背后的樹袋熊懶洋洋地拉來一個優盤給他拷貝,長環住他,把姜宜整個人都抱在懷里。
姜宜拷貝完作業,然后偏頭問陸黎:“你這周沒有大作業嗎?”
陸黎偏頭,將臉在姜宜臉頰上懶洋洋道:“有。”
“我直接套了陸霄那個破公司的數據。”
反正那黑心佬公司做得也不怎麼樣。
姜宜:“……”
陸黎去看姜宜筆記本屏幕上的文檔,然后道:“你過兩天是不是又要去做實驗?”
姜宜點了點頭,就聽到后的樹袋熊嫉妒咕噥道:“跟那個高一米七九帶黑框眼鏡,你小姜學弟的學長?”
姜宜:“……”
“你怎麼知道人家一米七九?”
樹袋熊得意道:“上次側排隊,他站我前面。”
“測表寫著一米七九點。”
姜宜揪了一縷樹袋熊的金發道:“人家學長好的,經常早早就給我們實驗室開門。”
樹袋熊不滿道:“怎麼就他你小姜學弟?”
姜宜好笑道:“難不大姜學弟?”
樹袋熊哼了一聲嘀咕道:“人家都姜學弟,就他小姜學弟。”
小姜小姜。
他都沒過。
心眼小得容不下一粒沙子的陸家大爺忿忿不平。
然后下一秒就被小姜親了一口臉。
小姜甜得很。
一點也不辛,一點也不辣。
又又可。
可到發燒到十八度點八的陸家大爺恨不得現在就把陸家的地全撅了。
仿佛大腦的CPU已經在高速運轉開始創建工程建模撅地。
姜宜發現有點不太對勁的時候,后人已經燒得額頭都發燙了,目炯炯地著窗外的地。
姜宜遲疑地一手了后人的額頭。
燙得嚇人。
半個小時后。
醫院病房外,姜宜坐在長椅上,小心翼翼地給陸母打電話,告訴陸母Arno因為來他家,生了一場不小的病。
陸母在電話那頭聲音溫道:“生病啊?”
“好,沒關系,這種天氣生病很正常,阿姨這就來醫院看看Arno。”
“乖乖不用擔心。”
掛斷電話后,姜宜走進病房,著病床上沉睡的陸黎,擔憂地心想陸父陸母肯定也很擔心Arno。
陸宅,掛斷電話的陸母立馬撥了個電話給大洋彼岸的陸霆。
靠在沙發上,幸災樂禍地告訴的丈夫,他們的倒霉孩子出柜被老丈人打進了ICU。
陸霆一邊改著文件,一邊挑眉道:“左斷了還是右斷了?”
陸士一邊挑著出門的帽子一邊優雅道:“我猜是左。”
陸霆沉思了一下道:“我覺得是右。”
“老姜常年開車,左手力氣比較大。”
“我覺得右斷的可能大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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