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小兒結婚嫁人的消息很快在桂城圈子裡傳開。

尤其結婚對象被出是京城燕家時，原本被無數人背後嘲諷的董家，，門庭突然熱鬧起來。

每天上門的人絡繹不絕。

董舒跟燕希為了躲清凈，乾脆跟傅老爺子及張細等人一塊趕早回了桃溪村。

冬日早上的清冷，撒落下來不帶熱度，連路邊枯草上沾染的夜都無力蒸發，一顆顆凝在枯葉、草徑上，巍巍結霜。

兩輛轎車一前一後停在村口。

車門打開，年輕人先下車，又飛快打開後車門，把年長的老人攙扶下來。

冬的空氣，吸進鼻腔冰冷，帶著些微水汽。

上了年頭的水泥地面多了許多小坑窪，栽種在兩邊的酸棗樹黃葉飄零，在地上鋪下一層蕭索。

往四周展目，視線所到之，是收割后只剩下一截禾茬子的稻田，以及出黃褐泥土的瓜地。

不遠河水聲潺潺，村裡婦人漿洗裳的棒槌捶打聲極有韻律，間中伴高嗓門嘮嗑，時有笑語。

河水、土地、枯樹腐葉，各種氣味在空氣中混雜，不算好聞，卻親切得讓人想哭。

腳底實打實踩在這片土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張細悄然紅了眼眶。

便是傅老爺子等人，也同樣慨萬千。

當初走的時候，真的以為這輩子沒法回來了。

人年紀大了，其實更在意落葉歸，故土難離。

「嬸、嬸子？！傅老爺子？！燕淮老哥！嫂子！小傅、月月！小希、小董！！」

眾人慨間，河道邊上走過來一道人影。

挽著，扛著鋤頭糞箕。

看到一行人時，陡然失聲驚，將眾人名字一一念了出來，越到後面嗓門越大，帶出哽咽。

最後人影扔了鋤頭就往這邊跑。

頭髮花白，一把年紀的黑臉老頭，在河埂上跑起來健步如飛，腳步穩健。

因著他吼了這一嗓門，河畔上漿洗裳的捶打聲也消失了。

接河邊大石板臺階上瞬間站起無數道影，遠遠辨認出在村口徘徊的人後，紛紛腳往這邊衝來。

「是他張嬸子回來了！哎喲喂，這都出去幾年了，總算回來了！」

「快快！腳程快的後生趕去通知老村長家，再把村裡的挨個都喊一喊！」

「對了，記得跟老村長拿張嬸家鑰匙！鑰匙在他手上呢，別人回來了，家門卻進不去！」

「大妹子，傅老哥，終於回來了呀！」

早在花發黑臉男人出聲的時候，張細就已經把他認出來了，「哎喲，是建和，是建和啊！你跑慢點，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還以為是年輕的時候呢？」

再看河畔那邊衝過來的婦人們，張細笑著，眼角溢出淚花，哽著嗓笑喊出這些老姐妹，「喜丫，三嫂，李家小嬸子……一個個都生龍活虎的，好，好啊！」

奔過來的婦人們聽到的話，揚起嗓子大笑。「他張嬸，大傢伙都還活著呢，一個沒！哈哈哈！」

「你走的這幾年怕是不知道，咱們村比以前還要更出名了，多了一個名頭長壽村，村裡老傢伙們一個個的都長壽，年紀最長的老村長他們，快90歲人了，罵起人來還跟年輕時候一樣威風哩！」

等陳建和跟婦人們跑過來，烏泱泱一大群人匯聚在村口石橋上，面對面各自相，皆臉上笑著裡大聲說著，一個個的全都紅了眼。

這個初冬的早晨，桃溪村熱鬧到極點。

哄哄鬧鬧的聲音打碎了早晨慣有的冷清。

從村口進到村子里，走過那條悉又有些陌生的小徑，站在籬笆小院門前，張細眼淚再次潸然而下。

就連宋月涼素來冷的子，眼尾也悄悄泛了紅。

他們離開之後，這邊的時空拉開了近4年的距離。

可是籬笆小院一點沒變，還跟以前一樣。

籬笆牆被扎得結結實實，底部長許青苔。

院角那株枇杷樹枝丫更茂、壯。

裡頭庭院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灶房外側碼放著整整齊齊的木柴。

灶房對面的豬圈也被打掃得極乾淨，沒有半點異味。

在院子里走一遭，尋不到一片蜘蛛網，就好像這裡一直有人在生活，保留著煙火氣息，恍惚間讓歸家的人生出錯覺，他們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

老村長跟老伴羅玉瓊趕過來了，後跟著李三夫婦，擔心兩個老人走路會摔倒，兩人在旁攙扶。

就這還被過於心急的老村長嫌棄的不行，嚷嚷老兒子礙事，「都說了我自己能走自己能走，攙什麼攙？被你這樣一扶，走的反倒慢了！」

李三抹臉，一個屁不敢放，自己老爹罵他還能咋？頂老頭子就得他了。

羅玉瓊也沒冷靜到哪裡去，從老伴手裡拿下鑰匙親自給張細小等人打開了堂屋大門，「當初你們走的時候靜悄悄的，一句話沒留，大傢伙心裡都難的不行。想你們的時候，我們一幫老傢伙會經常過來坐一坐看一看，順便把屋子裡裡外外的打掃一遍，時間長了，得空的時候到小院里來轉轉都習慣了。現在正好，你們回來了，也不用自己手打掃了，都是乾淨的。屋裡的桌子凳子我昨天還過一道，你們房間的蚊帳被褥被單那些，前兩天村裡婦人婆子們也趁著天氣好，全都洗洗曬曬過了，拿出來就能用。」

「華子，大傢伙兒的，你們都有心了。」張細掉眼角淚痕，笑道，「都是自家人，謝字我就不跟你們說了，今天晚上大傢伙都在小院里吃一頓，幾年沒跟你們嘮嗑了，我可攢著勁兒呢。」

二叔婆跟狗蛋過來，白一眼，「這還用說，今天你這小院啊，甭想清靜了！」

陳建和被一群老婦人堵在後面，左衝右突進不來。

打在村口吼了那一嗓子之後，就沒能跟他嬸子搭上一句話，急了，在後頭又揚了一嗓子，「嬸！嬸！今晚家裡的菜我包了，正好黑子在縣裡開會，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的時候捎上菜！」

「說的好像就你家婿好用似的，我們家沒人啊？買菜多大事？讓三子騎托往鎮上去一趟，一個小時來回凈夠了！」

「開托不行，開三車去，後車斗能裝！他張嬸，你別理建和那老小子，他現在一天不炫炫他家好婿他就不得勁！」

鄉里鄉鄰，你一言我一語。籬笆小院里，喧鬧通天，笑聲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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